大夫處理于石上半身的傷口時本就費力,結果一看見他下半身一條腿碎骨茬從皮肉外翻的模樣更是忍不住擦了把汗,驚歎道:“天爺啊,這人遭了什麽罪啊!”
掌櫃心裏有苦說不出,道:“我也不知道,中午跟人打了一架就被官府的人抓去,隻一小半天的功夫就被打成了這樣。”
大夫聽完,覺着不正常,他捋着胡須匪夷所思道:“怎麽會罰的這麽重?”
劉二站在門口聽着,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沒有張嘴。
尹歸舟這時道:“會不會是裏面有人買通了獄卒,下了黑手呢?”
尹溪驚訝看他:“誰會這麽.”
話說一半她就突然反應過來,沒準還真是麻子臉幹的好事,她轉頭看向劉二,目不轉睛道:“你們那個麻子臉,是不是在官府花了錢?”
“你說話,到底是不是那個龜兒子!”掌櫃氣急道。
劉二本還在猶豫該不該說,結果被掌櫃這麽一吼,吓的立刻支支吾吾道:“是、是張麻子,他使了些銀子,給官府的士兵走了些關系,讓他們讓他們下手重些,好給自己出口氣。”
說完他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掌櫃的臉色。
掌櫃聽完,氣的拿起桌子上的瓷杯就朝他砸去,怒道:“畜生,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去!别讓我再看見你們,都給我滾!”
劉二側身躲過那個杯子,然後噗通一下跪在滿地碎瓷渣子上,懇求道:“張叔我知道錯了,可我沒跟着他們一起議論你什麽,你就看在我這些年在店裏給你老實做活的份兒上留着我吧。”
掌櫃氣的用手指他:“你做活?你們這些年趁我不在偷懶耍滑的還少嗎?以爲我不知道嗎?論起老實勤懇,你們沒一個比得上于石的。”
劉二哀求道:“張叔,我、我知道我比不上于石,但是我比張麻子那群人也安分些,你就看在我這些安分,留着我吧。”
“你滾.”
“求你了張叔,我家裏還有個病重的父親需要養着,我沒錢給他買藥他就沒活路了。”劉二哀求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見此,尹溪想到劉二在那群人中也确實沒有跟風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反而還勸過架,便覺得劉二這人本性不壞。
她給劉二向掌櫃求情道:“掌櫃,他确實很安分守己,并沒有跟着張麻子那群人一起造次,留着他吧,現在于石這個狀況短時間也給你幹不了活,這麽大的客棧沒有個手腳利索的夥計也經營不下去。”
聞言,掌櫃就算心裏再不忿,也勉強同意留下劉二。
不過他讓劉二把其他夥計在店裏的私人物品全都收拾了出來,統統打包扔在了後院的糞坑裏。
将一切事都做完,掌櫃又命令劉二自己一個人将客棧裏裏外外仔細打掃一遍。
客棧有多大,打掃的活有多累,幾人心裏都清楚,但劉二不敢發出一句抗議,隻能苦着臉去收拾。
尹溪明白掌櫃的氣還沒有消,也就沒再勸什麽。
這邊大夫将于石診治完後,累的出了一腦門的汗,随後他在桌上給掌櫃寫了一張方子,仔細叮囑道:“這藥你去藥房抓了,每日服用三次,服用三個月,這是祛瘀生血。另外還有膏藥,也得每日貼着,要想他這腿還能走路就得仔細些,多讓他吃點骨頭湯,補補,切記不能再讓他勞作,以免傷了根本。”說完,大夫如釋重負的離開了客棧。
那藥方,掌櫃直接喊了劉二讓他去抓。
而他自己則守在于石的床邊,看着于石傷痕累累的臉,偷偷的摸起了眼淚。
“掌櫃,你跟于石的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尹溪道。
掌櫃小心的給于石掖好了被角,道:“他跟着我這麽多年,一直勤勤懇懇,話不多,但有活搶着幹,從來沒給我惹過麻煩,把客棧幫我管的風調雨順,一直都很省心。”
尹溪贊同道:“于石這個人真的很好,但就是住的地方破了些,不如以後你給他多加些工錢,讓他也住的好點,沒準身體也會好的快。”
掌櫃搖搖頭,道:“于石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爹娘,十幾歲的年紀就跑來我這做工,他幹的好,我自然也會暗地裏多給他些錢,但他從來不要,住的地方破破爛爛也不花錢修新,就跟條狗相依爲命,我曾三番五次想讓他跟我一起住,但這孩子就是别扭,說放不下自己的狗,不肯讓狗睡在院子裏。”
聽到這,尹溪好奇道:“他平時跟狗睡一個屋?”
掌櫃點點頭:“對,于石跟他那隻狗好幾年了,感情真不是一般的深厚,每天就跟狗一個屋睡。”
尹歸舟笑道:“這倒也是一個個人愛好。”
掌櫃也笑了,道:“誰都點古怪的毛病,我夫人還在世的時候總喜歡大早上起來煮一大鍋白粥到外面救濟那些乞丐,然後被那些哄搶的乞丐抹一臉灰。”
說起自己早逝的妻子,掌櫃臉上的笑意又漸漸轉化爲哀傷。
“隻不過自古好人沒有好報,她還是因爲病重走了。沒了她,我不願意續娶,因此孤家寡人打拼到現在,沒想到這竟成了那幫小兔崽子茶餘飯後的笑話。”
掌櫃微微仰起頭,含住了淚花。
尹溪意識到這觸及到别人的傷心事,連忙轉移話題道:“老天有眼,讓你遇見這麽好的夥計,别太難過了,等于石好了,你們還要掙大錢呢。”
掌櫃看了眼昏睡中的于石,緩緩道:“我年紀到了,恐怕身子骨也撐不了多久,等我再過幾年幹不動了,就把客棧交給于石,我對他十分放心,就像親兒子一樣看待。”
尹溪道:“給于石你就放心吧。”
然而屋内兩人的對話皆被抓完藥回來的劉二躲在門後聽得清清楚楚,聽完後,他拿着藥推開門,問道:“張叔,現在就要煎藥嗎?”
掌櫃道:“煎上吧,等于石醒了直接就能喝了。”
話落,他不放心的跟着劉二去了廚房,要親自給于石煎藥,尹溪覺得掌櫃都走了,她跟着尹歸舟再呆在這裏不太合适,于是也拉着他出了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