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燭台上暖黃的火光照亮了尹溪面前的黃銅鏡,也把尹溪身後給她俯身擦頭發的夏夫人照的清清楚楚。
夏夫人臉上的笑容依舊,她仔細的擦着尹溪的每一縷發絲,動作間盡顯溫柔,尤其是夏夫人眼神中那無意間顯露出的慈愛,更是讓尹溪看的眼紅。
原來這就是母親的樣子,
原來母親給孩子擦頭發時的樣子這麽好看。
可是尹溪從來沒擁有過,所以尹溪看着鏡子裏的夏夫人根本挪不開眼。
如果尹溪的親媽沒有抛棄她的話,是不是也會像夏夫人對夏念绾一樣這般疼愛呢?
可事實就是親媽抛棄了尹溪,所以尹溪沒法說出答案。
她隻能貪戀的看着鏡子裏别人的母親溫柔的樣子,久旱逢甘露似的,假裝這一刻她突然擁有了母親。
看着看着,尹溪突然回想起剛才從玉蘭的眼眉間感覺到的熟悉,現在竟從鏡子裏夏夫人的臉上得到了答案:
玉蘭竟然與夏夫人在眉眼間這麽相似,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夏夫人的影子。
這可不妙啊.
根據現代小說的狗血套路,這玉蘭擱夏府裏可是個不定時炸彈啊。
“小溪,你和你弟弟是第一次來這裏嗎?”夏夫人突然輕聲問道。
這一問讓想走神的尹溪立馬回神。
尹溪是第一次來這裏沒錯,就是不知道原主來沒來過。
至于尹歸舟嘛,這人失都失憶了,就算來過也不知道,姑且就算他沒來過。
“對啊,這是我們第一次來這裏。”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夏夫人聽見這個回答後,低下頭,面上竟顯現出幾分憂色,她問道:“你們二人來到這裏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拯救世界的超級大事,但我可不能告訴你。
尹溪點點頭,道:“一些要緊的私事。”
見是人家的私事,夏夫人便識趣的不再多問。接下來她便道:“那好,等你們辦完私事就盡快離開這裏吧。”
尹溪聽見這話十分疑惑,她轉頭不解的看着夏夫人問道:“這是爲何?”
與此同時,本該睡着尹歸舟的客房中,此刻竟空無一人。
房檐上兩道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追逐着,一路追到了尹溪此前撿到尹歸舟的那片樹林。
然後在寂靜無人的山林上空,兩道身影疾速的纏鬥在了一起。
漸漸地,身影較小的那一個落了下風。一聲刺耳的劍鳴過後,随着小的身影狼狽的從空中跌落,此戰也宣告暫休。
“咳咳,原來真是你啊。”‘夏念绾’扶着樹吃力的站起身來,他咳出一口血,呼吸不穩道。
尹歸舟單手持劍站在‘夏念绾’對面的樹上,樹葉的陰影将他的上半身完全遮掩。
如果尹溪在的話,此時尹歸舟的神情她一定十分眼熟。
樹上的尹歸舟神色陰冷,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人,眼裏殺意四溢。那個冰冷如刀的眼神,跟當初掐着尹溪脖子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就好像白日裏那個跟尹溪相處時滿是少年氣的尹歸舟是僞裝,而現在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你居然能跟一個草包廢物混在一起,怎麽不殺了她?”‘夏念绾’盯着他問,雖然身上傷的不輕,但他還無所謂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尹歸舟冷冷看他,答非所問道:“是不是在魔域活膩了,所以你跑出來給别人做兒?”說罷,他還一字一句的強調道:“還是做女兒。”
他言語間盡是輕蔑之意。
在地上坐着的‘夏念绾’有被這話刺激到,但他連氣帶笑接着道:“你呢?你又好到哪兒去?上趕着給一個被宗門掃地出家的浪蕩子做弟弟。”
聽此,尹歸舟并未回話,握劍的手微微用力,然後身形一閃,瞬移到‘夏念绾’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抵在樹上,掐得死死的。
“像你這種人,倒是跟情情愛愛什麽的沾不上邊,你跟着她是她身上有什麽你想要的東西吧。”‘夏念绾‘被掐的面色發紫,呼吸困難,但他仍舊不怕死的艱難發聲,
“這天下竟還有你靠拳頭搶不到的東西?”
然後,‘夏念绾’緊接着道:“季雲淵,你猜她一個草包聽到你的名字會怎樣?”
他沾了血污的臉上,露出了小女孩的天真笑容。
尹歸舟不爲所動,道:“會讓你痛失雙親。”
‘夏念绾’臉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屋内,二人閑聊了一會兒後,夏夫人突然嚴肅起來,正色道:“小溪你聽着,今日我說與你的話你要記好了,出了這個門你也千萬不要講與他人。”
夏夫人的表情太過鄭重,看的尹溪不知不覺間也跟着正經起來。
夏夫人壓低了聲音在尹溪耳邊道:“這個鎮子上近幾年接連有人不斷失蹤,大多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而那些失蹤了的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沒回來過。你們一定要小心,提防着這裏的人。”
原來如此,
怪不得夏念绾獨自出門會讓夏夫人這樣提心吊膽。
尹溪也認真道:“我記住了,多謝夫人提醒。”
夏夫人爲人這般好,她覺得不管玉蘭這個人是好是壞,都有提醒夏夫人的必要。
于是尹溪轉了個腦筋,假裝好奇問道:“夫人,玉蘭姐姐今年多大了?看着這般年輕漂亮。”
聞言,夏夫人一頓,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
“今年約莫……有二十六歲了。”她緩緩回道,眉眼低垂。
尹溪把她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裏,她裝作一無所知,自顧自道:“玉蘭姐姐生的這般美麗,平日裏定是有不少男子追求吧?我若是男子,肯定想着把玉蘭姐姐這樣的美人娶回家裏,藏起來不讓别人看見。”
“嗯……那想必是的。”夏夫人淡淡道。
說到這,尹溪注意到夏夫人眼裏一閃而過的哀傷和落寞,甚至還有點……無助?
這是什麽反應?
尹溪對夏夫人這種反應感到尤爲不解。
“夫人,你是怎麽呃……嫁給你相公的?”
眼看夏夫人的笑容漸漸化成憂郁,尹溪連忙換了個話題。
“這個啊,那是好久之前了,不值得說的。”夏夫人笑着道,雖仍是一副憔悴的模樣,但眸中卻升起一抹亮色。
少時最直白簡單的愛戀,哪怕是早已爲人母多年,每每回想起還是會觸動心弦。
那時埋藏在心底最珍惜的回憶。
從夏夫人明顯愉悅的講叙中,尹溪了解到了她的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