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四個。
布熱阿盤算着心中的數字,慢慢蹲在了牆角,那時他身上那件綠色軍裝遍布灰塵。
他在盤算。
盤算對方有可能會出現的行爲,對于他來說,對方在戰場上有可能出現的的每一個行爲實際上并不是存儲腦海裏的記憶,而是後背那早已變成疤痕的鞭傷。
老喬總是說:“身爲一名真正的戰士,你在戰場上的每一個失誤,在敵人看來都像是墳場裏升起的太陽。”
“你永遠不能期待對手眼瞎,将希望寄托給命運,你他媽的要親手将所有失誤扼殺在搖籃裏,隻在心中留下對自己的兇狠。”
這就是布熱阿從小接受的教育,他本應該在這種教育裏,變成了混身散發着冰冷氣息,宛如央榮一樣不會流淌出任何一絲情感的人。
但,他的天真擊碎了一切,爲其保留了人性,讓這種天性和兇殘的手段完美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臉上即便挂着鮮血,也能展露出無辜表情的人。
出來了!
布熱阿眼睜睜看着有三個人放棄了那件木屋,在損失了兩員大将之後,打木屋正門走了出來,這群人已經打算跑了。
他如同一條毒蛇一般在角落裏觀察着,默默的望着從房間内走出來的身影在心裏數數:“一、二、三……”
無法攻擊。
對方以一人向前,兩人拖後的姿态完美掌控着局面,前後都有人警戒中間還有人策應,在這種環境裏,隻要聽見槍響,對方根本不會管是否有同伴中彈,将立即還擊。
所以布熱阿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那個并未出現的第四個人身上。
他在等,等對方沖出胡同,精神最放松的那一刻,準備持槍在那時瞄準這些人身後的最後一個。
這樣在局面上還是一對一,可從戰況上來看,他,屬于偷襲。
三!
這三個人已經向前走出了半條胡同,布熱阿依然沒看見第四個人的出現,這很奇怪,如果這些人打算在地勢複雜的地方分頭突圍,那分成兩兩一隊,明顯要比一三分更均衡,單人分散也比一三分更能找到整個包圍圈的薄弱點……不管怎麽樣一三分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除非……
布熱阿一下站了起來,就在回頭的一瞬間,背後的胡同裏,一個人影以瞄準的姿勢快速舉槍閃出。
除非這幫人是打算用三個人去吸引偷襲者的注意力,讓最後一個牽絆住自己!
布熱阿想都沒想,伸出手直接握住槍口向上舉起——砰!
在如此危急的狀況下,那人毫不留情扣動了扳機。
子彈在槍口上揚的過程中擦着布熱阿頭皮飛過,使得他原本去握槍的手,瞬間被槍械擊發後的震蕩之力震開。
可布熱阿沒時間思考,他的銜接性反應非常快,根本就沒有常人在槍響之後的發愣,而是用被震開的手一把扣在了對方手腕上,繼續往天上舉,像是早就習慣了槍聲——砰砰。
随即兩聲槍響傳出,對方的槍口已經徹底被擡向了空中依然不停擊發,其中的心有不甘可想而知,布熱阿則用另外一隻持槍手準備還擊。
但,他碰上對手了。
布熱阿在沒有失誤的情況下,用持槍手緊貼着自己身體擡到腰間,對方本來已經沒有了任何機會,會在槍響之後立即躺下……
吐!
這小子賊起飛智,張嘴一口唾沫直接啐到了布熱阿的臉上。
布熱阿沒和人這麽打過,他經受的訓練裏也沒有這一手!
被口水遮擋住視線的一瞬間,布熱阿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我X你媽啊!”
他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擦,這完全是控制不了的行爲,而對方也正趁着這個節骨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樣将其舉向了頭頂。
……
司法委辦公室。
我看到視頻了這一幕時,人都傻了。
老鹞鷹卻在我充滿疑問的目光中回了一嘴:“江湖人可能在動起手來以後沒那麽正規,但要是論起在生死存亡之下整這些歪的邪的,其實還行。”
砰!砰!
布熱阿的槍此刻才響,他剛想起來反擊,就像是原本全情投入的事情,讓人一下給精力拽了出來。又像是新上映的電影《老炮兒》裏,馮褲子沖大晴子說的那句‘晃神兒’了。
布熱阿和那人相互舉着對方的手在較力,擱東北這種情況就叫‘撕巴’。
他們倆誰也不敢撒手的在原地轉圈,當兩人身位一錯,在戰鬥中經曆更多的布熱阿徹底展示出了全部優勢。
他故意将對方往外一推,趁着那小子反抗的力氣才出現,在使勁兒往自己懷裏拽,那時對方所有的力道都成了自己的,愣是向前邁出了一步,才露出驚恐表情。
緊接着布熱阿向後一仰頭,一個頭錘就砸了過去。
他的頭錘姿勢非常怪異,有一個明顯的後撤步動作,要沒有老鹞鷹的解析我差點都沒看明白。
“這是怕人家擡膝蓋撞他褲裆。”
“也能更好用腦門上的硬,去找對手鼻梁骨上的軟。”
啪!
布熱阿以一個後撤步的姿勢直接砸中了對方鼻梁,那小子瞬間卸下所有防禦,松開手捂着鼻子就往下蹲,連持槍手讓布熱阿握着都不管不顧了。
布熱阿得到了持槍手的自由,直接近距離瞄準了對手的腦袋——砰!
一槍扣動了扳機。
那人宛如一顆釘子,被一錘錘到了地上,拿腚溝子砸地坐下後,向一側癱倒。
布熱阿這還不解恨呢,舉槍對着那人的胸口再次開火——砰!
在人家臉上又鑲嵌出新的彈孔,才蠕動着嘴唇、用手背擦拭着眼眶無聲的罵罵咧咧離去。
我此刻又看了一眼老鹞鷹,問道:“布熱阿要擱江湖上,什麽水平?”
老鹞鷹樂了:“淨扯,江湖上哪有這種人?”
他解釋道:“江湖上的人,的确有身手好的,可那是九死一生中拿自己個兒的命練的。”
“誰能和布熱阿比?他這從動上手的臨危不懼,到對自己根本不在乎的霸氣,一看就不是在乎自己身體的人。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小子從小到現在一直都在拿别人的命練手,怎麽比啊?”
我倆正說着話,屏幕裏的布熱阿又回來了,他沖着已經被殺死的屍體,使勁清了一下嗓子:“喝!!”
咔出一大口粘痰後,特意蹲下,沖着那個滿臉是血的死人臉:“呸!”
吐了一口,這才搖搖晃晃的離開。
那一秒,我和老鹞鷹相互對視了一下,笑容同時爬上了臉,這小子,一點虧都不帶吃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