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把塞拉囧帶回來的小年輕推開房門從裏面走出來的那一刻,他的整個世界似乎都崩塌了。
他先是站在審訊室門口給自己點了根煙,然後隻抽了一口,就将煙頭扔在了地上。
這已經不是顧忌環境衛生的時候了!
他迅速轉身沖着于局長的辦公室走了過去,到了門前都忘了敲門,推開房門直接走入,失魂症犯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上。
落魄的用雙手揉搓着腦袋上的頭發……
“你怎麽了?”
于老師沒有怪他,隻是看着這一幕有些奇怪。
“于局長,我們把塞拉囧,請回來了。”
于老師納悶的回應道:“誰是塞拉囧?”
這就是警察局和肅正局的認知差,警察局不知道誰是馬文才,而肅正局,卻根本不認識塞拉囧!
“馬文才。”
于老師還是沒聽懂:“那就按照工作程序繼續啊?”
“繼續不了了!”他低着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剛剛審過他,你知道塞拉囧怎麽回答的麽?”
“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于老師聽笑了:“進了咱們肅正局的,哪一個不在講故事?”
“他講了一個咱們勐能許爺的故事!”
一瞬間,于老師不說話了。
這個名字,有魔力一般讓整件屋子陷入了靜止狀态。
直到他再次開口:“塞拉囧告訴我許爺是怎麽來的勐能,怎麽進的園區,又怎麽當上的打手,如何一步步隐忍着從六樓一躍而下,逃了出去。”
“他和我講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神,是一個被星宇女神眷顧,由創世神親自編寫劇本的神!”
“他還告訴了我一個傳說,說許爺是怎麽在村寨裏獲得老喬青睐的,如何在九死一生之中活了下來……又翻回頭回到園區,将之前的管理者幹掉……最終崩了老喬,獨掌勐能。”
“而就這麽一個許爺,在掌權之後提拔了兩個人,一個,是從警察局局長位置上退下來的布熱阿,另外一個,就是和布熱阿一起上任的……他,馬文才!”
轟!
于老師腦子裏就像是進了一顆炸彈。
她到了這一秒終于明白了佤族頭人來見自己的目的!
因爲佤族頭人知道肅正局和警察局的敵對關系,所以不打算千日防賊了,人家選擇了‘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的方式,在你面前主動攤牌。
那麽,你在這種情況下,得不得防一手?
所以,人家直接給你發了四份人事檔案,明告訴你,這四個人,都是警察局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貨。
這時候你怎麽防他?
不答理他?
那佤族頭人轉身就會向所有人說,肅正局連自己‘懈怠’的問題都沒有解決,卻想着‘賊喊抓賊’的處理别人!
你按照他的想法來?
你敢麽?你敢配合敵人的思路麽?
剩下的唯一一條路,就是将所有事都放一邊,去辦接下來的事。
也就是去辦這個塞拉囧!
于老師覺着肅正局的計劃已經被佤族頭人吃透了,肯定是自己人裏有人在通風報信,否則,他絕不可能設下如此巧妙的一個局!
于老師不知道的是,佤族頭人幹這種有多麽駕輕就熟,人家都能隔空通過自己的身份把邦康的軍官招降過來,玩的就是一個‘地獄無間’。
“你們……”于老師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們和馬文才沒發生沖突吧?”
他聲音顫抖着回答:“動手了……”
“什麽!”于老師在詫異中,驚呼了出來。
“于局長,馬文才是鐵案,更何況我們一見面他就開始罵人,罵得也太髒了,我……沒忍住。”
于老師甩手把食指指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呵斥道:“你明不明白這象征着什麽?”
“這等于一巴掌打在了許爺的臉上!”
對于這個名字,于老師心中充滿了恐懼,她不明白對方是如何在槍林彈雨裏做到面無懼色的,更不懂他憑什麽總是能每一次都化解危機……可,人家一直在赢。
一股無力感由心底生出,這個畢業後才當上老師的女人,在人生中還沒有承受過如此壓力,現在滿耳朵都是白家少爺被當街埋在了市場門口的驚慌失措。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他……還說什麽了?”
“馬文才還說,他去警察局上任的任務就是替布熱阿應酬,因爲布熱阿長官不擅長搞人際關系,警察局又是一個極度需要人際關系的工作單位,他當然要出去吃吃喝喝。”
這個男人沒出息的一把抓住了于老師的手腕,問道:“于局長,咱們……沒犯錯啊,一切都是按照程序……的在工作,咱們……沒事的吧?”
“把……把……把人放了。”于老師沒有任何回應。
那個男人松開了手:“他不走,非說……您不去下跪認錯請他出來,他就住這兒了……”
于老師的三觀全亂了,整個世界的框架徹底崩塌,在這一秒,她的精神世界已經開始了一場永遠無法停止的地殼運動。
她是帶着理想來恢複法治的,是在學校找到了人生目标以後,準備施展抱負的,沒想到,剛出校門,就讓社會給報複了!
于老師直挺挺的愣在那,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錯了……
人不該有理想麽?
人,不該高尚麽?
人,不能擁有信念且一直忠貞不渝麽!
憑什麽這些人在你們嘴裏就成了玩理想的,憑什麽這些人就成了你們的工具,你們反而成了玩弄理想的人?
憑什麽!!!
于老師想喊,想扯開脖子喊,可她現在更想跑,想遠離這塊是非之地,這地方抓隻耗子開膛破肚以後,把心上稱都能稱出二斤份量,上邊還全是心眼兒。
于老師知道,她現在最正确的選擇就是徹底抛棄手底下這群人,棄車保帥,用一句:“這是手下人的‘擅自行動’,來保全自己。”
可她不是老鹞鷹。
她被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道德情操死死綁在了山巅,哪怕狂風暴雨、哪怕雷鳴閃電也不能躲。
她崇尚的,是‘十年不談左’的擔當,用句通俗的話講,就是陳浩南在酒吧裏被偷了賬本以後,拿拳頭錘自己胸膛沖着小弟說:“這一下我替你扛!”
這不才應該是正确的人生觀麽?
可說呢?
誰說不是呢?
但,這個世界怎麽就和學校裏教的完全不一樣了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