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很樸素,院内兩邊都是菜園子,中間一條有破木條鋪出來的小道通向了房屋,此刻,林曼妙邁步走了進去。
哒~哒啦哒啦……
就在林曼妙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屋内小号聲傳了過來。
陽光下,已經開始衰老的身軀正坐在床榻之間用力鼓着腮幫子在吹小号,很有興緻的于音樂聲裏搖頭晃腦。
林曼妙這一刻看過去的時候,她眼睛裏有光。
不得不說林明賢長得很有派,屬于那種扔電視劇裏根本不用打扮就能扮演政府高官的類型,讓人看着總能感覺到這是個人中龍鳳。他的長相,在緬北和趙老爺子剛好一正一反,都屬于挂相的類型。
這時房間裏一個歲數差不多的女人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很認真的說了一句:“您該吃藥了。”
林曼妙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林闵賢是一個非常喜歡獨處的人,因爲他有着其他人都不曾擁有的輝煌回憶,在海南,那時候他當過真正的王,盡管時間很短,可那種美妙還是會和小快樂一樣,令人願意去品評當中的每一個細節。
這種時候,他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尤其是拿起了小号之後。
林闵賢曾說過,當初這小号一旦吹響,他就會化身指揮千軍萬馬的将軍……
林曼妙站在那沒動,因爲他看見了林闵賢主動放下了小号,很順從的将藥吃了下去。
“小姐。”随後那個女人端着托盤從房間内退出來的時候,才打了聲招呼。
“挺好,這次沒沖動。”林闵賢回頭看着林曼妙說了這麽一句。
林曼妙問道:“阿德派來的?”
“嗯。”林闵賢躺到了床上,腳上穿着的,還是軍綠色的襪子,而這個房間,此刻才呈現在林曼妙的眼睛裏。
軍綠色被褥下,是一張行軍床,軍綠色的櫃子,牆壁上還挂着攀爬網、地圖,屋子中間擺着老式古樸沙盤,這簡直就是那個特殊年代的軍官指揮室。
“我找他去!”林曼妙混身怒氣的就要轉身。
林闵賢趕緊攔了她一句:“行了。”
“咱們東撣邦又不和佤邦一樣,兒子跟老子争權奪利,那王位是我主動讓出去的,現在人家繼承了,還不允許人家有點小心思,做出點什麽防人之舉?”
“阿德要真能做到連我都防着,這天底下,誰還能算計他?”
這就是聰明人的家教!
他不會因爲情感受到傷害去直接否定孩子的作爲,還會從孩子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允許他在一定程度上擁有私心。
“更何況這不挺好麽,阿德就是找個人來伺候我,監視不監視的,見仁見智吧。”
林闵賢已經徹底想開了。
“對了,你去勐能這一趟怎麽樣?”
林曼妙走了過去,擠到了床邊坐在了林闵賢腿彎處:“一敗塗地。”
“我……”
林曼妙将勐能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她知道對方好色、謹慎,就主動暴露自己後,想用美色當成誘餌,結果,被打臉了;
随後又想老老實實談判,争取試探出對方的真正意圖……還是被打臉了;
要采取家屬攻勢的時候,卻被人直接拿住了命門,就此一蹶不振。
“哈哈哈哈哈……”
林闵賢躺在床上開懷大笑:“有點意思。”
“我要是年輕二十歲,非和這小子鬥鬥手腕。”
“爸!”
林曼妙沒想到林闵賢居然是這個态度,嬌嗔着回應了一聲。
林闵賢再問:“和阿德說了麽?”
“沒呢,回來就直接來您這兒了。”
林闵賢點了點頭:“那就住下,我親自給你做海鮮撈飯吃,我女兒這一趟辛苦了,小心靈還受到了創傷,得慰問慰問。”
瞪大眼睛的林曼妙看着林闵賢:“您的意思是……”
“什麽都不和阿德說,就在我這兒住着。”
“爲什麽?這都出了這麽大的事了……”
“傻丫頭,出什麽事了?”
林闵賢趁着冷靜的像是極寒深處的山中老松,哪怕頭頂萬噸雪,也巍然不動。
“你說那小子自己做的錄像?”
“别說那破玩意兒是假的,真的又能怎麽着?!”
“我就讓我閨女去鼓動他許銳鋒造反了,包小子敢咬我啊!”
“這是緬甸!”
“真拿我東撣邦的軍隊,當吃素的?”
“相反,你去和阿德一說,這件事就會立即被擡到台面上,我們不管有什麽動作,都會引發連鎖反應,隐藏在勐能的這條毒蛇就會伺機而動。”
“阿德太年輕,太想證明自己,稍有不慎,就會遭受質疑。”
林曼妙再問:“那要是姓許的把這視頻交給了邦康,包少爺坐不住了呢?”
“那不更好麽?”
“他隻要敢動,就給了勐能機會,兩邊一動手,東撣邦的機會就出現了。那時候緬軍會毫不猶豫的進攻勐冒,緬甸,徹底天下大亂!”林闵賢眼睛裏閃爍着渴望,好像那才是他希望發生的。
不過他隻是沉浸了片刻就将自己抽離了出來:“姓許的是想讓咱們動了以後,在邦康的動作下做出快速反應,咱們不動,他就像是吃了藥去找姑娘偏偏還趕上了嚴打,得難受死。”
林闵賢正在得意,林曼妙用力打了他一下:“爸!”
“呦,呦呦,賴我,賴我,和那群兵痞待得時間太長了,嘴上沒把門的。”
林闵賢道完了歉,才銜接上了剛才的話題:“我要是包小子,瞧着眼前的内憂外患,我就穩坐中軍帳,東撣邦要是敢冒然做出任何舉動,我叫守土有責,勐能要是有半點出圈的動作,我叫平叛有功,兩邊都是穩固權柄的政績。”
“這時候勐能的許銳鋒就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裏挑外撅才發現誰都沒被他鼓動,最終落一個裏外不是人的下場。”
“我跟你說,邦康坐鎮的要是大包總,我倆連電話都不用通,就許銳鋒這小玩意兒,隔空一個眼神就能玩死他。”
“可惜了……”
林曼妙問道:“可惜了什麽?是可惜大包總死了,還是可惜許銳鋒這個人?”
“可惜了我年紀大了,登基得又太晚,光是捋順東撣邦和發展東撣邦兩件事,就耗空了心血,要不然?”林闵賢臉上發狠的說道:“隻要二十年,我在如今的底子上再有二十年光景,一定能把緬甸變成朝鮮,不管他有多少個民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