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了檢測設備就要往院外走,屠光此時舉着槍卻擋在了我前面。
陽光下,山林裏的霧氣緩緩散開,那一刻周圍的高山全都暴露在了陽光裏,山林之間的每一處縫隙都站着綠皮兵,聲勢浩大。
“光啊……”
我拎着檢測設備看向了眼前的屠光:“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一會兒,我會從你面前走過去,你有兩個選擇,要麽開槍、要麽滾。假如你還和現在一樣擋在了我面前,那,咱哥倆就沒什麽話好說了,懂麽?”
我說完,當着槍口撞開了屠光的肩膀,頭也不回奔着村寨門外的那台福特走了過去。
“包總,東西我拿來了。”
防窺車窗玻璃降了下來,一張黑燦燦的面龐出現在車内,他坐在汽車後排,将手肘搭在了車窗口,轉頭看着我問道:“你不怕麽?”
我端着檢測設備回答道:“以前怕。”
“但好像沒什麽用,你越怕,就有人越覺着這樣能對付你,後來我就不怕了。”
我将設備舉了起來。
大包總看着設備上還沒有消失的字,露出了笑容。
“也不怕我?”
大包總看完了檢測設備上的數據,順着車窗再次看向了我。
“不怕。”
這是我的回答。
“老喬死你手裏,不冤。”
大包總動了一下肩膀,我立即甩手将檢測設備扔進了一旁的草叢,伸手打開了車門。
大包總被我的八面玲珑給驚着了,盡管車門已經打開,卻依然坐在那兒看着我。
此時我才回答了上一句話:“老喬冤。”
“說說。”大包總似乎對我說的話很感興趣。
我繼續說道:“老喬的身體不行了,我們秘密離開了勐能去清邁治病,大夫給出的診斷結果是腎衰竭,需要換腎。”
“結果和我的女人匹配上了。”
大包總看着我,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
“我女人懷孕了。”
他突然倒抽了一口氣看向了天際。
“我不殺老喬,我、我女人、我沒出生的孩子、還有我媽,全都得死。”
“大包總你不一樣,你隻需要我死,完全沒必要動我的家人。”
大包總再次瞪起了眼睛,看着我很不理解的問道:“你說什麽?”
我微微舔了舔嘴唇:“我對大包總的功勞,沒有一樣能擺上台面,不管是純度超過90%的貨、還是制作方法、銷路、運輸路線,都上不了台面;”
“包括最大的功勞,幹掉了老喬。”
“包總要是因爲這件事提拔我了,下邊人的嘴封不住,在他們看來,我隻是殺了替您打天下的老喬,這分明是罪,不是功。”
“可要是殺了我,大包總就能搏得賢名。”
“這叫替兄弟報仇,爲佤邦正法,叫懲治兇惡,維護勐能治安。”
“所以我死定了。”
“那我還怕什麽?”
至此,大包總一個字沒說,我估摸着,自己好像說出了他在得知這件事的消息之後,在辦公室招來各方首腦探讨的整個會議内容。
終于大包總還是開口了,卻隻有半句:“你他媽的……”
“那你竟然還不跑?”大包總似乎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我則畢恭畢敬的回應:“我能跑,我女人和我媽怎麽跑?我留下,卻能換我女人和我媽、還有那個沒出世的孩子一條生路。”
“大包總,我就一個要求,我死之前,您讓我家裏人回國。”
“沒問題。”
他答應的非常痛快,甚至在下車時,還沖着我伸出了手。
我扶着肥胖的大包總下了車……
随即,他轉過了身,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我伸手指了指漫山遍野的綠皮兵,然後說道:“賀春田不配。”
“我現在明白和珅爲什麽受寵了。”
我趕緊搖頭:“我充其量也就是個李蓮英。”
大包總沒聽出來我在罵人。
他大踏步向村寨裏走了過去,和我想的一樣,這是個求穩的人,他的每一步都非常穩健,步伐中不帶有哪怕半點急躁。
而在他步入村寨的時候,村寨門口的士兵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松開了緊握的槍把,下巴随着大包總行進的身形扭轉。
“你們幾個,都出來。”
大包總進入院落之後,向彩鋼房裏勾了勾手指,賀春田連忙沖着裏面喊了一句。
彩鋼房中,幾名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出來,全都一字排開站在了大包總面前。
賀春田畫蛇添足的打旁邊拿過來了一個凳子,讓大包總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是大包總要訓話的時候,你擺什麽譜啊?
大包總就站在那兒,和藹可親的沖着穿白大褂的幾個人問道:“這些,都是你們做的?”
那幾個人中沒誰敢張嘴。
愣了十秒鍾之後,我才解釋道:“包總,這批貨是國内來的一個搞化學的‘廚子’研究出來的,搞出來的過程被老喬給拍了下來,他們完全是在依葫蘆畫瓢。”
我對于這個開口時間掌握恰到好處,時間早了,顯得欠兒,時間晚了,大包總會陷入尴尬。
大包總有點納悶我怎麽對這件事會如此清楚:“錄像呢?”
“被老喬收着,我估計在他勐能的别墅裏,等大包總到了勐能,搜一搜别墅應該就會有所收獲。”
“得仔細搜。”
大包總沖着賀春田問道:“能辦好麽?”
賀春田立即回應:“能!”
“慢!”
賀春田轉身就要走,我卻立即叫停,緊接着,不動聲色的看着大包總。
大包總突然反應了過來似的:“你别去了,我親自去。”
賀春田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大包總卻十分厭惡的罵了一句:“人家救了一命,你那是什麽眼神?”
“你要是把這東西搜了出來,以後這上面出了任何事,我第一個就會崩了你!”
這東西老喬沒讓任何人碰,大包總自然也不會讓任何人碰,他隻是在沒想清楚的情況下把差事習慣性的派了下去。我的叫停,是給大包總更長的考慮是,讓他再多琢磨琢磨……
可話不能這麽說。
大包總絕不會說這東西是親爹連兒子都不會信任的東西,話鋒一轉,找了一個富麗堂皇的理由,直接扣在了賀春田的腦袋上,聽起來還那麽順耳。
因爲他說的是以後。
同一秒,大包總如同帝王一般站在院落之中看着整個村寨内的所有綠皮兵,很有氣勢的大喊了一句:“佤邦聯合軍,一營,繳械!”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聖旨,讓漫山遍野的綠皮兵沖下了山坡,而老喬手下最精銳的一營,已經徹底沒有了任何反抗的意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