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河依然在流淌,而我卻站在了不屬于勐能的河對岸。
當離開了清邁的我,從那台考斯特上走下來,河邊再也沒有了接應我們的人,隻有一艘被放在岸邊的木船和船上的兩隻船槳。
這就是我們回去的方式。
“小光、真誠,把船弄下水。”
我沒動屠光,卻在黎明即将到來的時候命令他找船。
他也沒辜負我的期望,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找到了船,還開車帶着我們來到了這兒。
這讓我很吃驚,一個混在緬北的人,能在泰國動作如此之快的找到船……
真誠和屠光在河岸将船一點點推進了河裏,當我們三人分别上船坐好後,真誠拿着船槳将這艘木船推離岸邊,任其在河流中順水而飄。
“大哥,有些事我還是沒想明白。”
“閉嘴!”
我現在沒時間回答屠光的任何問題,幹脆禁止了他的提問。
我得去想勐能的事,得去想怎麽安撫治安營和一營,怎麽不動聲色的将村寨交給賀春田……我腦子裏連一條縫都沒有,如何去回答屠光這個本該死了的人,所提出的問題?
至于我爲什麽不去自己控制勐能……
我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着實吓了一跳,我一直以爲自己的所有行爲都是在被逼迫下的應激反應。
于是,我轉頭看了一眼屠光,像是生怕被誰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不露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真誠很會控船,他先是操作着船順水而飄,随後在飄動的過程中一點點讓船體傾斜,最終,我們打着斜在河流中漂流了不知道多久,這才停靠在了岸邊。
而我,在整個過程裏始終一言不發。
我又回來了,又回到了勐能,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回到了緬甸。
“認路麽?”
我看着真誠問了一句。
真誠都不用去看标志性的山頭,立即沖我點頭說道:“當初找猩猩聚集地時,我走過勐能的每一座山。”
說完,他邁步向前走了過去。
我緊随其後的再次鑽進了茫茫大山裏,順着邊境線往勐能方向摸了過去。
“大哥,趟河的時候可能激着了,我方便一下。”
等我們越過了兩個山頭,正午的陽光曬在身上蒸出了汗珠,屠光這才如此說了一句,随後鑽進了一旁的山林。
真誠用詢問的目光看着我,我還看見他拿出了槍,而我,卻沖着他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當時手機上有兩格信号。
此時,我發出去一條短信:“随便找個理由給大包總打個電話,馬上!”
不到半分鍾,賀春田給我回了一條信息:“占線。”
“沒事了。”
我看向了叢林深處,将手機收了起來。
真誠依然看着我,眼睛裏還是充滿了問号。
“還是不問麽?”我沖着真誠問了這麽一句。
真誠搖了搖頭,指了指天空說道:“時間會給我答案。”
這才是聰明人!
“大哥……”
屠光拎着褲子在灌木叢裏走了出來,而我則再次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鍾。
這個時間足以讓他在電話裏将一切都說清楚,得到消息後的大包總一定會在賀春田的勸說下趕來勐能。
至于我爲什麽懷疑屠家哥倆?
很簡單,他們哥倆也是混江湖闖碼頭的,在被老喬收服之前曾經在緬甸多個城市流竄,對于這種人來說,很多大城市都适合他們生存,那他們爲什麽會選擇勐能?
這讓我很想不通。
還有!
我從老鹞鷹身邊将這哥倆離間出來以後,已經把所得利益中最大的一塊分給了他們,屠光竟然還能在如此情況下看着我倒台,絲毫沒有唇亡齒寒之感,他混了這麽久江湖,不可能不懂我倒了以後,老喬絕不會用這種兩面三刀之人的道理,那他們的倚仗是什麽?
我依然想不通。
直到剛才,他突然要去開大。
我才靈機一動給賀春田發了個消息,我讓賀春田在正午時分給一個穩定政權的當家人打去電話,可這個時候大包總卻占線……
如果你是大包總的手下,得在什麽樣的緊急情況下才會選擇這個時間去打擾大包總?
又有什麽樣的事,值得占用大包總的午休時間?
或許,隻有老喬的死,算是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了吧?
将幾種因素集合在一起,他給誰打的電話已經一目了然了。
屠光把褲子收拾好,我卻轉頭看着真誠問了一句:“咱們距離勐能還有多遠?”
真誠看着我說道:“半天。”
我繼續問:“距離村寨呢?”
“一天半。”
真誠是山裏人,不會用裏程來計算路程,山裏的路程也沒法用裏程計算,隻能用時間。
“走!”
我繼續邁步向山裏走去,帶着一股決絕。
可就在此時,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嘀、嘀、嘀。
當我看見電話号碼并接通後,央榮的聲音在電話裏緩緩傳出:“小啞巴,老喬呢?我打他的電話爲什麽打不通?”
“他……”我看了看身邊的真誠和屠光:“睡着了。”
我爲了增加真實性,特意說了一句:“我沒聽見老喬的電話響啊?”
“老喬的電話一直都是靜音狀态。”
央榮說完這句話,繼續說道:“等老喬醒了,你告訴他……”
我安靜的聽央榮說完後,挂掉了電話,随即整個人呆滞的看向了遠方。
屠光過來問道:“大哥,你怎麽了?”
我轉頭看向他:“央榮和我說,佤邦公示了一批文件,其中有倡議禁毒的、有倡議整頓治安的,最關鍵的一份文件是,有佤邦政府官員提議‘罷免’老喬勐能縣縣長職務的報告,理由是之前被鬧上網的‘整頓治安事件’,他們認爲老喬不具備治理一個縣的才能,才鬧出了這件大事,可,卻被大包總被駁回了。”
“什麽!”
屠光竟然難以置信的喊出了聲。
我趁機問道:“怎麽,你覺着老喬應該被罷免?”
“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大包總對待老喬的态度,爲什麽不順坡下驢。”他好像找到了一個很合适的理由。
我卻安撫道:“不用怕,老喬已經死了。”
“大包總不罷免老喬,是因爲罷免了也沒用,隻要勐能的軍隊還在老喬手裏,這份文件一旦被通過就會引發戰亂,那不是大包總想要的。再說,就算是通過了又能怎麽樣?隻要老喬活着,誰能在勐能頂替他?”
“敢打這個報告的人也是個二逼,在這種時候給大包總添堵。”
屠光再問:“那大包總爲什麽在這個時候将這份報告公示了出來?”
我看着他,冷笑道:“你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屠光搖了搖頭:“我這不是腦子不好使麽。”
“大包總實在告誡整個佤邦,他不是不能罷免老喬,隻是不想。”
說完這句話,我大踏步向前走了出去,吩咐道:“不去勐能了,直接去村寨!”
感謝‘厭倦.aA’的1666打賞,感謝您的慷慨解囊,特别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