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人說話,最難的其實是時機。
如果我在糯康沒有被抓之前認識了老喬,并和他說了這些,老喬連第二句都不帶聽完的;
如果我在和老喬相互之間沒有任何信任的時候說了這些,他會立即懷疑我是否别有用心;
還好是現在。
現在這個我可以和老喬肆意的開玩笑、又恰巧通過了他考驗的時候,再提起這些,這才是個恰當的時機。
因爲他一直在等這一刻。
老喬心裏原本就有将勐能的‘重罪’轉向‘輕罪’的打算,隻是他困在舒适的環境裏太久太久了,雙腳像是陷入了泥潭,引入園區就是爲了将這沾滿污泥的雙腿拔出來,沒想到的是,手又粘在了上面。
他動不了了,每動一下就要面臨過億的損失時,最終隻能選擇将錯就錯。
于是,老喬在極度奢靡的環境裏,去用純金的淋浴噴灑去清洗身上的污泥來找尋心理安慰,就像是愛哭的孩子叼上了奶嘴。
他也知道,就算将自己洗幹淨了,隻要一出門又是滿身污穢,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放棄哪怕一丁點利益。那些錢能讓他的軍隊裝備更好、可以讓他的勐能縣更加發達,這才幾年,勐能已經有了高樓大廈,這都是肉眼可見的。
所以我幹脆沒提一刀切,甚至連話題都沒往那兒引,那叫自取其辱、引火焚身。
我能做的,就是一步步來,先把勐能處理幹淨。
這多虧了我誤打誤撞,爲了救那幾個被拐賣的女孩,将老喬推向了輿論中心,讓他體驗到了有羽毛的快感。
如今錢已經不能再讓老喬興奮了,我恰到好處的給他找到了一個全新的替代品,并令其沉淪。而他,也在這種沉淪之下開始審視自己的内心,就像我之前開始不斷擰巴一樣,開始了貪戀名譽。
這就是一個普通人的進化過程,先是解決溫飽,然後開始享受,最終,無法避免開始追求精神世界,尤其是到了老喬這個年紀已經快要無法沉淪肉體的時候。
可他在仕途上已經走到頭了,權力若是再想擴張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和大包總翻臉,隻要這一點無法做到,那麽,名譽就會成爲僅剩的選擇……
避無可避。
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納烏的,當時司法委官員帶着文件來敲門,而我在老喬身邊奉上了筆。
啪。
老喬接過筆随手扔在了辦公桌上,順嘴說了一句:“你以爲在勐能簽了這玩意兒有什麽用麽?”
“在這上面簽幾個字,你就知道那群玩意兒把貨都藏在哪了?”
他嘲笑着,我無法分辨這是在嘲笑我還是嘲笑他自己。
緊接着,老喬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号碼:“來我辦公室一趟。”沖着電話說出了這麽一句。
于是,我見到了納烏。
一個看起來皮膚黝黑,卻十分幹練的小夥子,他,就是老喬在勐能的錦衣衛指揮使。
“走吧。”
随即老喬從辦公室走了出來,當時我一手拎着文件一手握筆,直接追了出去,當着門外所有人面攔住老喬說了一句:“還是得簽,有了它,媒體才能做文章。”
這老喬才接過了筆,刷刷點點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老喬一馬當先,我緊随其後,司法委的官員帶着文件急匆匆在我們身邊經過,再往後,是半布拉、賽索、老鹞鷹這群人。
到了樓下,半布拉打腰間掏出對講機喊了一句:“警察局,全員集合!”
那一刻,無數閃爍着警燈的綠色皮卡拉着一車又一車警員打道路兩側出現在了司法委門口;
賽索也在打了一通電話後,由‘治安營’調來了足足一百名綠皮兵,各個荷槍實彈的站在了司法委門口,他們的出現,讓整個勐能風聲鶴唳!
此時,我在無人問津的角落一把抓住了半布拉,問道:“咱們的官方媒體呢?”
半布拉一拍腦門,這才說了一句:“我他媽差點就忘了!”他馬上拿出了手機,在電話撥通的那一秒喊了一句:“五分鍾之内不能趕到司法委門口,老子親手崩了你!”
老喬此時始終望着眼前這個熟悉的勐能,宛如即将斷腕的壯士,最後一眼看着自己的手。
從今天開始,勐能不會再有這些撈偏門的給他交保護費了,因爲這個大地主徹底壟斷這個縣城裏最賺錢的生意;
從今天開始,他要是再想找像老鹞鷹這樣的人,隻能将手伸向外面,勐能在這次清掃後,勢必會失去這個藏污納垢的環境,自然也就沒了這些人的身影。
但,從今天開始,勐能回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不說會變好,起碼這地方開始有了适合人生存的土壤。
呲!
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了路口後,扛着攝影機的記者率先沖到了沖到了馬路對面,他先沖着司法委門口陣仗一頓拍攝後,這才等來了主持人拎着話筒打車裏走出來。
等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快步走出了司法委的院落,一把抓住那個扛攝影機的記者,轉身就往院裏拽,那個拎着話筒主持人要跟過來的瞬間,我回頭狠狠的怒視了他一眼!
這是老喬内心最複雜時刻,很可能因爲誰的一句話就徹底炸了,萬一那句話給老喬問激了,這老爺子耍光棍一樣大喊一句:“去你媽的,愛誰誰,老子就是要和全世界作對!”那我這一通忙活不就徹底白廢了麽?
所以,現階段就讓老喬自由發揮就好,它想說什麽你就讓他說什麽,實在不行,不是還能‘掐了不播’呢麽。
我将記者領到了老喬面前,老喬看着那名記者一眼說道:“你對我失望了麽?”
記者愣住了,轉頭看向了我,而我,将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
“你們呢?”
老喬沖着鏡頭深深的鞠了躬,說了句:“對不起!”
“我想,我讓你們失望了。”
我趕緊給老鹞鷹使了個眼色,老鹞鷹配合到位的過去要摻扶,老喬用手一推:“躲開這兒!”
他轉過身怒喝道:“錯了就得認,知不知道?”
“無論這個過錯是你有意還是無意造成!”
随即,他轉過了頭,再次看向了鏡頭:“近期,我通過網絡,看到了微薄的熱搜。”
“有人說我們勐能是遍地‘黃賭毒’、人口販賣的罪惡之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