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勐能找老喬,隻需要去兩個地方就行了,一個,是他家,另外一個,叫司法委。
司法委是什麽地方呢……
這地方不同于縣政府,但這兒卻負責處理官司,尤其是園區理賠的事。
假如,園區裏的孩子家裏有人能找到這,并且真的是三方溝通的情況下,司法委就會出面。
他們會先告訴你:“你說的那個園區,在我們這兒屬于‘合法企業’,我們也沒有理由去阻止人家招工,更沒有理由去人家的公司把人帶出來。”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你該上炮了。
等把錢頂上,他們又會告訴你們:“但,我們可以給他們施加壓力,相信園區在壓力之下,應該能将人還給你們。”
接下來就是談賠付的過程,談完,口岸交人,而他們給園區施加的壓力就是坐在辦公室裏,把腳扔到辦公桌上打給電話:“喂?賠付給你們談完了啊……”
待園區的人從口岸拿着錢回來,先得來司法委讓這群人咬上一口,剩下的,才能拿回去。
老喬的辦公室就在這兒,在頂層一間沒有挂任何職稱的房間裏。
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桌面上擺弄雪茄,拿着雪茄剪在那兒研究到底應該剪哪一頭。
我沒怎麽出聲,打老喬手裏接過雪茄,剪了屁股以後用打火機點燃,這才遞了過去。那時,一直站在他旁邊的央榮始終盯着我,眼睛都沒眨一下。
老喬接過雪茄‘吧唧’了一口,在辦公桌上的雪茄盒裏又拿出一根,剛要撇,我便擺了擺手:“抽不慣。”說着話,從他桌面上拿起了那個白盒上面一個字兒都沒有的‘中華’。
聽說這種煙是煙草自己留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給我自己點了一根。
“昨天晚上沒睡好?”
我點了點頭,都不等他問爲什麽,主動回答道:“怕死。”
“現在更怕我媽有事。”
老喬見我把話都唠到明面上了,他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其實我也不是不信你。”
我沒出聲,這時候你就得讓他說,讓他自己把話圓回去還得覺着自己高明,就能入正題了。否則,你在把話攔下了,他就會覺着你仗着點小聰明太能嘚瑟。
“最近啊,勐能發生的事太多,我也得小心點。”
“你就說那賀春田,整天像個蒼蠅一樣在我面前不停的繞,煩死人了……”
老喬靈機一動的每個表情都在我眼裏,包括他看向我時挑起的眼眉:“哎,想個辦法,把人支走。”
他把問題抛出來了,這時候才是我證明自己有能力的時候。
這也是我覺着園區裏那些年輕人傻的原因。
我在園區裏見過很多‘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年輕人,他們老覺着别人看不起他。
有時候我真想問問:“你明白什麽叫看得起你麽?”
“你又知不知道人家爲什麽看得起你?”
遠了不說,就說在一個大哥手底下,你憑什麽讓一個大哥和其他兄弟看得起你?
你能打?
那你面臨的就是所有人都想跟你試試的局面,他們都覺着自己能打,除非你能打到最上邊,站在大哥身邊,成爲一個高級炮灰。
可你要是能掙錢、能給他趟關系,哪怕是能替他和别人溝通,你再試試,你看看在這個大哥手底下還有沒有人再敢拿眼神橫了你,那大哥都不讓。
看得起你的前提是啥?
四個字,解決問題。
“行。”
我這個字說完,老喬笑了,他可能覺着我答應的這麽快,有點魯莽,臉上明顯開始出現了不太信任的表情。
可下一秒,我就能讓他把笑容收回去。
“把納烏叫來吧。”
老喬一下扭頭看向了央榮,再轉回頭看我的時候,眼睛瞪大了将近一倍:“把誰叫來?”
“納烏,在勐能負責盯梢的。”
我臉上一點耀武揚威的意思都沒有,很平靜的說道:“賀春田到了勐能,咱們肯定不能攔着他閑逛,可老喬你也必然不放心,一定會找人盯着他。”
“這些天我一直在園區,加上對這個人不了解,冒然做點什麽都不太好,這樣,你把納烏叫來,讓他跟我說說這些天賀春田都在幹啥,我想想辦法。”
老喬傻了!
他揮了揮手,央榮從屋裏走了出去,下一秒,老喬直接站了起來,盯着我問道:“你怎麽知道這個人的?”
我一句謊沒撒,将逃亡的整個過程用三言兩語說了一遍。
老喬再坐下,看我的眼神變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逃亡的時候,聽人家随口說了一句話,就把我在勐能的暗哨給摸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之前不太确定,現在确定了。”
老喬立馬懊惱的轉過了頭,我估計,他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
可這句話,我是給他留了面子的!
我确定納烏和老喬有關系,是因爲大老闆的那句‘他們當初拿我的錢盯豬仔,現在卻反過頭來盯着我’!
而之所以要在今天表現出這一切,是我必須要告訴老喬,我是一個有巨大價值且能解決問題的人,我很有用。
因爲我越有用,我媽越安全。
“不用叫納烏了,你想知道什麽,問我就行。”
老喬很明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今天的談話内容,拒絕了我這個合理的要求,也可能是他不希望我接觸太多勐能的人。
“賀春田是個什麽人?”
“以前是老師,娶了大包總的女兒以後還沒有給官職,不過始終在佤邦核心圈子裏。”
我往前探了探身體,将兩隻手搭在了桌面上:“也就是說,他現在特别需要在佤邦的核心圈子裏證明一下自己。”
一個教師,娶了個公主,這時候不管你咋娶的,别人看你都覺着你是贅婿,要不然能聽見純度超過90%的這股風來勐能麽?
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貨,想要的是功勞,如同找到‘純度90%的貨’這種天大的功勞,好回去揚眉吐氣。
“這幾天,他去夜場了麽?”
老喬冷笑了一聲:“那還好得了?”
“這小子在佤邦不敢幹的事,幾乎在勐能都幹遍了。”
“那些女人你也應該都問過了,還沒得到任何東西,是吧?”賀春田不會傻到向扶手女去問任何事情,這麽說的原因,隻是爲了讓老喬知道我做事有多細緻。
老喬靜靜的點了點頭。
“給我三天時間,三天,我讓賀春田主動離開勐能。”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我擡頭看向了老喬。
他一點沒慣着我的說道:“我不喜歡吹牛逼的人。”
“我也是。”
那一刻,我和老喬的目光對在了一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