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馬氏就開始忙活着要準備再往周家三房跑一趟了。
爲了讓自己此行更有效率些,她沒忘先派崔叔崔嬸往馬家幾位年邁族人那兒走一遭。尤其是與老姑奶奶血脈比較近的那幾房人,他們本來應該擁有老姑奶奶财産的繼承權,卻被馬老夫人搶了去,雖然也借此攀上了周家,但這些年過得并不十分如意,想必心中怨念不少。他們當中若有年紀比較大的,應該會更清楚馬老夫人剛到馬家時的情形吧?興許也會更有動力,願意去挖掘她真正的身世來曆?
海長安去長安後衛衛學工作,馬氏也交代他爲海礁告一天假,理由是家中有事。海長安雖然應了,但還是忍不住對養母說:“娘有事要差遣人,叫兒子也是可以的。兒子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豈不比寶順更好使喚?他一個半大孩子,許多時候都不大方便呢。”
馬氏笑着哄他:“娘知道,若真有大事,一定使喚你。這不是還沒遇上大事麽?一點雞毛蒜皮的,額使喚寶順跑跑腿就足夠了,哪裏用得着你?你趕緊去衛學做事吧,别耽誤了上課。難得有個好差事,将來是要穩穩當當升上去的,可不能出了岔子!”
海長安無奈。他知道自己在長安出仕艱難,好不容易遇上個體面的機會,養父養母都希望他能抓住,不要再繼續閑賦在家,虛耗青春。可說實話,他真的不是很在乎。在衛學教軍戶學生固然是不錯,但留在家中陪伴家人,也同樣令人愉快。他也不是不在乎工作,隻是希望家裏人遇到困難的時候,能用得上他。他也是海家的一份子,養母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就好了,該使喚的時候,就要使喚呀!
海長安暗暗歎氣,但還是乖乖出門工作去了。父親不在家,長輩們年紀都大了,侄兒侄女年紀還小,這種時候,他這個青壯得撐起門楣才是。就算不能幫母親跑腿,也可以在衛學裏幫着打探一下消息嘛。
海長安離開後不久,曹耕雲與陸栢年兩位長輩就回來了。
謝文載還留在鎮國公府,幫着完善後續的計劃,而他倆本是閑人,貢獻完自己的想法後就可以退場了。昨晚他們在鎮國公府也歇得早,還睡得挺香,早上用過鎮國公府提供的美味朝食才回來的,比起謝文載,可以說是悠哉多了。
馬氏得知他倆回來,連忙打發孫子海礁去前院向他們問好,順便探聽一下,鎮國公府那邊可有新的章程?
海礁正有此意,立刻往前院去了,誰知中途路過二進院時,才發現曹、陸兩位長輩都在金嘉樹屋裏說話。
陸栢年正在勸金嘉樹,若有什麽新的書信,想要寫給姨母許賢妃的,盡快寫好,因爲鎮國公府即将要再往京城派信使,可以順道捎過去。若是錯過這個機會,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他對金嘉樹說:“你成天說自己會給姨母寫信,其實正經也沒寫過幾回。除了年前那次報平安以外,開春後遇險,還是因爲周四将軍要進京,能順道捎一程,你才寫了信,否則你就隻是寫而已,根本沒打算把信送出去吧?”
金嘉樹微微紅了臉。不過陸栢年近來時常教導他功課,兩人也算是混熟了,所以他說話也能坦率不少:“家常瑣事,我實在不好總是麻煩鎮國公府。若不是要緊大事,我也沒必要去打擾姨母呀……”
曹耕雲在旁不以爲然地說:“你姨母正想知道你的事兒呢!你一個半大孩子,獨自在長安讨生活,先前又受過傷,還曾經遇到過要命的歹人,她在宮裏怎會不替你擔心?多跟她說說你眼下的境況,也能叫她知道你日子過得好不好。否則你遲遲沒有消息,她隻會越發牽腸挂肚。鎮國公府平日裏總會與承恩侯府有聯系,順道替你捎兩封信也不費什麽事兒。隻是你得主動開這個口,不能指望人家每每需要派人進京送信時,都會特地過來問你一聲兒。”
金嘉樹低頭受教,但他覺得,真正需要向“姨母”許賢妃彙報的事,上回都在信裏寫清楚了,眼下實在沒什麽好提的。這回鎮國公府往京中送信,他就沒必要再搭一回順風車了吧?
陸栢年不以爲然:“怎會沒有?你如今都在長安置下房産了,馬上就要搬進新家,往後便是一家之主了,還開始跟着老謝讀書。置産也好,舉業也罷,難道不是正經大事?你不跟你姨母禀報一聲?”
金嘉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乖巧地點頭應是。他說會盡快寫好家書,送到鎮國公府去的,馬上就寫!
曹、陸兩位長輩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指點了他幾句功課,便回前院去了。
海礁這時候才從二進院的主屋邊上走出來,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位長輩的背影,又瞧了瞧金嘉樹,隐約能猜到一點長輩們讓後者寫家書的用意。
他也不進門,就在窗外跟金嘉樹打了聲招呼:“小金,一會兒我有事找你,你稍等我片刻。”便匆匆跑向了前院。
金嘉樹雖覺得莫名,但海礁既然說會來找他,那他多等片刻就是,倒也不需要着急。關鍵是眼下的家書,該怎麽寫?曹、陸兩位老先生是剛從鎮國公府回來的吧?他們特地來找他,讓他給“姨母”寫信,可是鎮國公府需要他這封信來做些什麽?他們要做的事,不會對“姨母”不利吧?
海礁也向曹、陸二位長輩問出了類似的問題:“讓金嘉樹寫信,是爲了給鎮國公府的信使進京添個理由麽?”
曹耕雲笑道:“順道罷了,鎮國公府要給承恩侯府送信,自家人找自家人,不是光明正大的事麽?還需要再借許賢妃的旗号?犯不着!隻不過,鎮國公府都決定要支持八皇子繼位了,許賢妃也不能幹看着,多少得幫點忙。讓金嘉樹給許賢妃寫信,也是爲了讓許賢妃知道,她外甥在長安過得好着呢,沒有寄人籬下,都置産買房了,當家做主的,還有名師指點學業,隻要肯學,将來前程定然大好。
“她承了周家的情,幫着在皇帝面前說得周家的好話,也是理所應當的吧?本來她就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宮人,周家可從來沒說過,不支持她母子的話。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她就别偷懶了,總不能坐等旁人将她兒子送上儲君寶座,她卻閑在一邊啥事都不幹吧?”
海礁眨了眨眼:“這是……想讓許賢妃在皇帝面前替周家說好話?”
“不僅如此。”陸栢年微微笑道,“鎮國公要主動向皇帝表忠心,願意支持八皇子繼位,這可不符合皇帝原本的打算。爲了防止咱們的陛下又鑽了牛角尖,起了不該起的念頭,一位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況且,解語花也不吃虧。這可是爲了她兒子的皇位!她難道不該多勸着皇帝些,讓皇帝别總想着往功臣頭上潑髒水麽?本來能水到渠成的事,實在沒必要再添些無謂的波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