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孩子賞了不到半個時辰的燈,倒是聊了大半個晚上。
分别的時候,她們還有些依依不舍。
雖然周文君、周怡君與彭玉琪住在一起,又能每天與海棠通信,但是吃瓜聊天嘛,當然是面對面地聊比較有意思。今夜一别,她們也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再次聚在一起。
而彭玉琪又決定要在開春後返回甘州,與父親彭同知團聚,不再留在長安了,免得金家那邊與唐家議親不順,又再次纏上來。她很有可能會在二月出發,仔細算算,留在長安的時間不多了。
就連周文君,也早晚是要回甘州去的。若鎮國公府沒有别的安排,興許她會與彭玉琪同路。
這回輪到海棠不舍了:“如果你們都走了,我豈不是隻能跟怡君做伴了?甘州離長安兩千裏地,我想要和你們通信,就不象現在這麽方便了。”
彭玉琪問周怡君:“怡君是來長安說親的吧?還會回甯夏中衛去嗎?”
周怡君紅着臉回答:“還不知道呢……我倒是想回去多陪父母一段時日的。”雖然父母更傾向于她在長安陪伴祖母幾年,代父母盡孝。
周怡君的歸期還未定,但元宵節一過,她就跟周文君、彭玉琪分開了。周家三房已經給她傳了話,她明日就要搬回自個兒家去。雖說她仍可以時時與周文君她們通信往來,但終歸不如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那麽方便。
隻要一想到回家後要面對馬老夫人與周晉浦一家,周怡君就不由得頭痛。興許祖母周馬氏還會讓她幫忙料理家務,也有可能會在她面前介紹各種适齡未婚男子……日子是絕不可能象在鎮國公府裏那般輕松愉快了。
想到這裏,周怡君隻能央求海棠:“海姐姐得了空,多來瞧瞧我吧?又或是勸姨奶奶多來看看祖母,陪祖母說話。如今我們家閉門謝客,隻有關系極好的親友才能進門。而在所有人裏,我祖母又最高興看到姨奶奶過來。每次姨奶奶來了,她吃飯都更香甜幾分。如今她一個人要料理家務,還要應付老夫人與長房那邊的刁難,十分辛苦。若是姨奶奶來了,她老人家便能放松片刻,心情也會好許多。”
這倒是沒什麽難的。過完年了,海家也會清閑下來,馬氏更有時間走親訪友呢。海棠一口答應下來,還說:“有事沒事都可以給我寫信。你可以打發馬叔夫妻的親戚送信來我們家,他們順道就捎了消息過來。我阿奶感興趣了,不必我開口,就會去看姨奶奶的。”
周文君也道:“你也可以時常給我寫信。若是三房出了什麽不好明說的事,你在信裏悄悄告訴我,我去禀報祖母與嬸娘們。一旦她們有所行動,我就可以趁勢去瞧你啦!到時候再尋個借口接你到我們家來小住,咱們姐妹便又可以在一處作伴了。”
周怡君笑着應了。
鎮國公府派來接人的仆婦開口催促了,周文君隻好再次向海棠道别,便拉着族妹與閨蜜轉身離去。海棠目送她們上了馬車,自己也回身走向了兄長海礁。他今日親自駕了一輛小車來,已經在附近等候許久了。
海棠上了車,海礁便駕駛着馬車向自家的方向趕去。他一邊趕車,一邊笑問小妹:“這麽舍不得麽?我還以爲你要跟着周家小姐回家去呢!”
海棠捧着車裏備好的手爐取暖,聞言白了哥哥一眼:“說得好象哥哥你沒有好朋友似的。這幾日你可沒少出門和朋友一塊兒玩耍。相比之下,我跟我的朋友見面次數要少得多了。好不容易聚一回,又聊得開心,等到分别時感到不舍,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确實沒什麽可奇怪的。海礁不過是打趣妹妹一句罷了。他還有些好奇:“你們都聊些什麽呢?元宵燈會那麽熱鬧,你們居然隻逛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跑了!”
“我們隻是換了個賞燈的地方。”海棠說,“街上人那麽多,我們不想跟人擠了,便到茶樓裏尋個雅間,透過窗戶賞燈,更有幾分意境。茶樓裏又暖和,又有茶水點心,豈不是比在外頭大街上吃西北風強得多?”
不過,海棠今晚着實打聽到了不少情報,難得有跟哥哥獨處的機會,便告訴了他。
海礁也知道唐金兩家的糾紛。唐蕙原本是在跟鎮國公府的孫輩議親,其中又以周四将軍之子周奕君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們一堆朋友出城遊玩時,就有人提起過唐蕙與金善之間的绯聞。
雖說他們對唐蕙這種熱愛詩詞文學又受到精心教養的大家閨秀不是很感冒,心裏更喜歡性情爽朗又會武的将門千金,但他們更看不慣金善與金家人的行事作風。
金善從小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明明是武官之子,騎射武藝卻稀松平常,倒是愛搗鼓些詩詞歌賦,風花雪月,總嫌棄他們是粗人,不肯與他們在一處玩耍。他們從前隻當雙方是脾性不合罷了,萬萬沒想到,他還有對未婚的小姐死纏爛打的時候。
茶樓裏發生了什麽事,唐雪君早就私下跟兄弟姐妹們說了。唐蕙固然有行事不當之處,可她既然沒跟金善做什麽出格的事,金家就不該當衆污蔑她,金善也不該默許家人這麽做。金家人明擺着就是要耍賴,換作是别家,早就一家子男人打上門去,叫他們閉嘴了,也不知道唐家究竟有什麽可顧慮的,如今居然真要把女兒許配給金善那種纨绔子弟?唐蕙再不好,也不是金善能肖想的!
金善從前總說自己是個憐香惜玉之人,暗地裏嘲諷他們這些“粗人們”不解風情。倘若這就是金善憐香惜玉的方式,“粗人們”真是自愧不如,萬萬不敢苟同!
眼下唐金兩家的親事還未說定,将門少年們都有些着急。就算唐蕙不會嫁給他們當中的一員,她也依舊是鎮國公夫人的娘家侄孫女,是他們從小相熟的表姐妹。他們怎麽忍心看到她所嫁非人,終身盡毀?他們私下沒少找自家母親、嬸娘們勸說,可惜周家的女眷們似乎都無意插手此事,隻叫他們閉嘴。
海礁便問小妹:“那些夫人、太太們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呢?你可從周大小姐處聽說了什麽?”
海棠道:“唐家估計會對金善動手吧?好一點兒的就是阻止他今年考中秀才,那就不必定下婚約了,狠一點甚至有可能會傷人,直接斷他前程。我不了解唐家的行事作風,也不清楚他們會用哪種手段。反正如今連唐蕙都恨上了金善,不會不忍心的。”
如今唐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已經轉移了公衆的焦點,讓人們關注起他家主母與教養嬷嬷的沖突了,仿佛唐金兩家婚事已是闆上釘釘。金善若是出事,唐家明面上也不會背上嫌疑。
海礁聞言怔了怔:“唐家的教養嬷嬷怎麽了?”
他已有兩三日沒跟朋友見面了,估計對于女眷圈子裏的最新消息并不了解,海棠便把情況告訴了他。
海礁沉默着趕車,快到家時,他忽然開口:“唐家的教養嬷嬷……也是京城來的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