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不收養的,這件事恐怕輪不到金嘉樹來決定。
鎮國公府也未必能決定得了。
海棠道:“這件事估計要看宮裏收到長安去信後,是個什麽意思了。若是許賢妃屬意金嘉樹這個‘外甥’留在長安生活,鎮國公府自會做出安排。而在那之前,金嘉樹還是先留在别莊上把養傷好再說。”
海礁歎了口氣:“今天金嘉樹也曾問姨祖父,他一直留在别莊上打擾,心下不安,是否能自行在長安城中購置房産呢?由于他在長安人生地不熟,若是周家人願意代爲打聽,就再好不過了。可姨祖父吞吞吐吐地不肯答應,估計也是不敢做主。”
周二将軍與周四将軍的兒子們聽了金嘉樹的話,都有些驚訝。他們大概也沒想到,金嘉樹這麽一個年紀比他們都小的半大孩子,還受着傷,行動不便,身邊一個親人仆從都沒有,竟然會生出獨自居住生活的念頭來。周家三房别莊雖然離城遠了些,但這裏有莊戶與仆從們可以照顧他,老兵們也能護衛他的安全。若是他搬走了,住進自己的房子,恐怕生活條件就沒那麽好了。光是他的人身安全,就未必能得到保障。
周世功不肯幫金嘉樹置産,鎮國公府的兩位小少爺也勸金嘉樹安心在别莊上養好傷再說。海礁看着金嘉樹失望落寞的模樣,心裏也不好受,過後還背着其他人問他,對将來有個什麽打算?
可金嘉樹大概也在等待親人的回信,心裏沒什麽主意。隻是海礁試探他的口風,他應該還是傾向于自己置産居住,而非留在周家羽翼之下,接受庇護。
海礁卻覺得,孫家如今還是氣焰嚣張,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派殺手到長安來害人。金嘉樹留在周家的地盤上,會更安全一些。哪怕他不習慣寄人籬下,也好歹熬到他的傷好起來再說,否則,他若是遇到危險了,想逃命都不方便。
海棠想了想:“金嘉樹從小與親生母親分離,繼母不慈,親爹也成了半個後爹,金家二房的人還對他十分不友好,他應該不會過不慣寄人籬下的生活,我覺得他大概是另有想法?其實他如今手裏有錢,若是在長安城裏自行置産,再買幾個老實可靠的仆人照顧自己生活起居,也沒什麽不好的。自家地方,總比寄住在别人家裏更自在。至于安全問題,無論是他自己花錢雇護衛,還是周家派幾個老兵在他家周邊守衛,都可以解決。
“孫家人若是能公然在長安城裏亂來,當日也不用将金舉人騙出城去殺了。其實我覺得,長安城比别莊更安全一些。畢竟别莊太偏遠,地方也太大了。若是有殺手悄悄潛進莊中殺人,莊上的老兵未必每次都能發現。金嘉樹如今是一個人住着,處境更危險。他一直沒事,也是因爲張平貴他們的同夥都落了網,剩下的人不清楚他住在哪兒,而京城的孫家人又還未得到消息的緣故。”
在孫家人知道他的休養地之前,金嘉樹還是從别莊搬走的好。
海礁覺得小妹的話有道理:“确實……如今知道他在周家三房别莊上住的人挺多的,難免會有人走漏消息……就算孫家沒再派人過來,他們在長安安插的奸細,也不知道抓幹淨了沒有。金嘉樹最好還是搬到一處少人知道的地方,隻跟我們家與周家有聯絡就行了。若是在城中,他看大夫抓藥都方便,想打聽消息也容易。就算孫家真的再派殺手過來,鎮國公府也可以安排人去保護他。”
可金嘉樹要搬進城裏,他的傷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海棠問海礁:“他的傷到底怎麽樣了?完全沒辦法挪動嗎?”
海礁回答:“倒也不是沒辦法挪動,隻是需要用拐杖,不能碰到受傷的那條腿,沒受傷的另一條腿倒是無妨。大夫讓他少走動,免得影響腿上的骨頭愈合,想要活動身體,隻動上半身就好。前些日子天氣好的時候,他都是由負責護衛的老兵抱到院子裏曬太陽的。他還讓我教他打拳呢,說要是學會了,就算遇到壞人,也有幾分自保之力。”
能被人抱着走的話,那坐輪椅應該也可以吧?
海棠歪着頭想了想,忽然問了海礁一個問題:“哥哥可認得長安城裏有什麽出名的木匠?可以給人定制桌椅馬車之類的?”
海礁眨了眨眼:“小妹是想幫金嘉樹定制一輛穩當些的馬車麽?他早就想到這個了,還派人去打聽過,找到了合适的工匠,連訂金都付了呢。他爲了私下見金大姑一面,做了許多準備功夫,隻是我去信勸他,他才暫時打消了主意,但馬車還在繼續做,以後總能用上的。順利的話,元宵節過後就能完工了。今兒金嘉樹還托我得空就去那木匠家裏瞧瞧,看馬車的進度如何呢。”
海棠道:“既然是這樣,那哥哥就去木匠那兒瞧瞧。要是那木匠手藝好,速度快,等他造好了馬車,我再照顧他另一樁生意。”
海礁問是什麽生意,海棠卻隻是笑而不語。他隻好放棄了,繼續說起自己在别莊上的經曆。
周世功選擇在大年初一去别莊看望金嘉樹,打的是拜年的旗号,其實是想示好。他不但要爲自己辯解,還順便替馬老夫人所生的弟弟周世成說了幾句好話。
他說周世成長年駐紮在外,對母親妹妹的事都不了解,知道之後也大爲震驚,還特地寫了好幾封信給他這個兄長,勸兄長一定要謹慎行事,萬萬不可被親情蒙了眼,包庇犯了錯的母親與妹妹。哪怕是大義滅親,他們也要認清楚,自己始終是周家子弟,無論做什麽事,都要考慮到周家的利益與西北軍民的大局。
周世功爲弟弟的深明大義而感動,在苦主金嘉樹面前,也不免要替弟弟說說情。隻是金嘉樹并不關心周家三房内部的紛亂,他甚至不在意馬老夫人包庇了想殺死自己的殺手,反正最後她也暴露了,沒有逃過罪責。至于她的兒女是否要受牽連——端看各人都做了什麽事就好。若是周世成什麽都沒做過,自然不需要背責任。而周淑儀确實做過……她害的也不是金家,而是周家與曾家,由周家與曾家決定她要接受什麽懲罰就行。
金嘉樹認爲自己是個外人,沒資格過問周家的家務事。
周世功聽了這話,就一直苦着臉。他當然不是想讓金嘉樹一個外人插手自家的事,他隻是……想讓金嘉樹做個傳話人,把他的想法傳達給鎮國公與老軍師他們,最好連周太後與許賢妃也能傳達到,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是真的不希望弟弟受到繼母與妹妹的牽連。周家三房如今能用的人太少了。分支十四房因馬老夫人之故,與三房徹底反目,周晉浦已經廢了,周晉林獨木難支,孫子輩的年紀還太小,若是再失去周世成,周世功覺得自己獨力支撐全家,就太過吃力了。他實在不想看到三房衰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