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讓他一輩子都做許賢妃外甥的準備功夫。”海棠道,“哥哥不是覺得這樣比較省心一點嗎?我也有同感。他如果僅僅是許賢妃的外甥,就算将來母子倆要公開相見,許賢妃多關照他幾分,也不會有人說閑話的。許賢妃更不會因爲二嫁的事被人質疑,影響到八皇子立儲。”
海礁明白了。隻是這種事要怎麽去準備?
孫貴妃知道許賢妃有前夫兒子的真相,如今派殺手來殺金家人,算是一種報複或震懾。可人死了,卻不代表将來孫家人不會公開這個秘密,打擊許賢妃,動搖八皇子繼位的根基。而皇帝是清楚事情真相的,孫家人沒辦法讓皇帝發怒處置許賢妃,那就隻能讓朝臣出面了。這麽做興許會激怒德光皇帝,但對于孫家而言,隻要能達到目的,違逆聖意的事,他們也不是頭一回幹了。
孫家人目前之所以沒有揭破許賢妃二嫁的真相,應該是考慮到雙方還未撕破臉,他們還需要皇帝下旨,把紀王世子認回去,因此得顧慮一下皇帝的臉面。
皇帝執意要納個有夫之婦做妃子,還用金子收買了女方的前夫,說出去可不好聽。況且許賢妃是進宮做了多年宮人後,才封妃生子的,就算宣揚她是二嫁,也質疑不了八皇子的血統。在皇室沒有第二個皇子存在的前提下,八皇子生母是不是二嫁,根本影響不到他繼位的資格。冒着觸怒皇帝的風險去做這種回報不高的事,吃力不讨好。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孫家是不會那樣做的。
但孫貴妃未必會考慮這麽多。她受寵幾十年,笃定皇帝不會因此而生她的氣,哪怕生氣了,也遲早會原諒她。她比孫家其他人要更加肆無忌憚。
她會爲了家族前程而支持紀王世子還宗,也會因爲嫉恨許賢妃而宣揚其秘密,讓後者難受,就象上輩子她做過的那樣。
孫貴妃要是真的揭破了真相,孫家人也不能跟她對着幹,隻能替她善後了。皇帝當然不會因爲這種事就冷落了許賢妃,不讓八皇子立儲,畢竟他本人就是此事的主導者。可要是朝臣都覺得不妥,群起反對,他也肯定沒辦法順利下旨立儲的。
上輩子他就是等到臨終前,下旨将孫閣老踢出了内閣,又起用表弟陶嶽入閣,才成功将八皇子立爲儲君。可見他君奪臣妻的壞名聲以及朝臣的非議與反對會造成多大的阻力。
目前朝中多了許多與孫閣老對立的官員,孫家人已不能做到一言堂。那麽他要如何證明孫貴妃的指控是真的,說服朝臣去反對八皇子立儲呢?那自然是要祭出人證物證,去證實許賢妃是二嫁呀!
海棠向海礁解釋,所謂的準備工作,就是要提前解決掉這些人證物證,讓孫貴妃的指控落空。就算孫家人想盡辦法去證明她的話,朝臣們也隻會覺得,那是她在嫉妒之下編造的謊言而已。
海礁聽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不是什麽容易辦到的事!雖然金舉人死了,金嘉樹不會蠢到出賣自己的生母,可是……金家二房還在,他們老家也有人認識許賢妃呀!”
海棠哂道:“許賢妃又不會跑到老家去宣揚自己做了皇帝的妃子,不相幹的人就算被帶到朝堂上做證,也沒多大說服力,還可以推說是被孫家人收買了。最大的問題隻有金家二房的人而已。可現在的金家二房很難對付嗎?周家人不是已經派人去找他們了?”
海礁立時反應過來:“是要封他們的口嗎?那我們最好先從金嘉樹那裏弄清楚,金家二房對整件事到底了解多少。他們是否熟悉許賢妃?”
這件事是要打聽清楚的。如果金家二房對金舉人的原配金許氏隻是一般熟悉的話,那還好辦,就算他們作證許賢妃長相很象金許氏,一句姐妹長相相似就能解釋了,雙方分别那麽多年,許賢妃容貌肯定已經有所變化,隻要不是她自曝,誰能一口咬定她便是金許氏呢?
但要是金家二房十分熟悉金許氏,那最好還是别讓他們出現在京城的好。
海礁開始細細盤算起來:“金家二房會向殺手出賣金舉人一家的去向,證明他們雙方已經有過接觸,孫家有人知道金家二房是知情人,卻沒有将人帶走。上輩子若不是許太後将金家二房的人接進京城,還擡舉他們做了皇親國戚,孫家人根本不會多瞧他家一眼。這會子金家二房不曾落到孫家人手中,隻要周家将他們找到,接到長安來,孫家人就算想要找他們做證人也辦不到。若是金家二房不識趣,不肯老實留在長安度日,大不了直接把人送到千裏之外的邊城,四周都是茫茫大漠,看他們怎麽逃!”
沒有了金家二房,金家長房又隻剩一個金嘉樹,金家合族無人指證許賢妃便是金許氏,任孫家找來任何外人做證,可信度都要大打折扣。即使找來的人認識從前的金許氏,可一句姐妹相似,就能搪塞過去了。
海棠道:“接下來還有另一個準備工作要做,那就是在許家老家做手腳,證明許家确實有另一個女兒,早年就已經離開家了。”
海礁眨了眨眼:“爲什麽?隻要沒人能證明許賢妃便是金許氏就行了吧?在許家老家無中生有,僞造出這樣一個人來,就怕反而會讓更多的人察覺此事有異。”
海棠歎道:“金許氏在宮外生活了那麽多年,不知遇見過多少人,難道還能一個一個去堵别人的嘴嗎?就算是金家二房,如果不是徹底滅口,也沒人能擔保他們絕不會逃回京城,被孫家找到。周家人自己都還不清楚真相呢,自然不會勒令金家二房閉嘴。還有許家老家的故交親友衆多,一個兩個人出來作證,還能說是被人收買了,要是許多人聲稱許賢妃就是金許氏,朝臣還能認定他們都在撒謊?所以,我覺得關鍵不在于攔着别人證明許賢妃便是金許氏,而是要證明,金許氏确實有個妹妹進宮做了宮人。”
隻要金許氏的妹妹在慈甯宮做宮人的事是“真”的,那麽就算有人宣稱金許氏當年進宮做乳母,遭遇坤甯宮大火後逃進了慈甯宮也沒關系,無人能證明周太後不曾“秘密”将金許氏送出宮。而金舉人也公開将急病身亡的“妻子”下葬了,誰能說他的妻子根本沒死呢?
進宮做乳母的金許氏與慈甯宮裏的許宮人,兩個身份就可以徹底割裂開來。
周太後與許賢妃既然向周家人編造了這個謊言,皇帝也默認了,那就讓這個謊言成爲“事實”吧。
金許氏已經“死”了那麽多年,孫家人想要指證許賢妃,就得先證明,當初金舉人埋葬的妻子,不是真正的金許氏。
海礁總算領會妹妹的意思了,隻是他沒什麽信心:“如果不能借助周家的力量,我們要如何辦到這一點呢?”
海棠笑笑:“這種事當然是要讓太後、皇帝和許賢妃去做了,與我們有何相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