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如今屋裏的三名少女都不知曉,但可以猜一猜。
周怡君回想自己家中的情形:“家裏還算安靜,祖父不見外客,但族人親戚上門,他是會見的,隻是對誰他都隻會說,老夫人病了,不能會客。許多人都以爲,老夫人隻是因爲先前私建玻璃作坊的事羞于見人,才告病躲羞了。再加上伯父伯娘如今既不出門,也不見外人,整天關在自己的院子裏,翻閱着屠家送來的産業名冊與賬簿,象是禁足了似的,外頭的人越發覺得,老夫人與伯父都因爲先前的事被祖父禁足在家了,至少要消停上一年半載的,才好出來見人呢。”
至于馬老夫人與周淑儀的醜事,周家三房目前還瞞得挺好的,外頭還沒有風聲傳開,就連在三房内部,也隻有很少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除了當日親眼目睹張平貴被擒的人以外,其他人還以爲張平貴是被周晉浦連累,遭到了家主周世功的厭棄,直接被掃地出門了。至于馬老夫人與周淑儀私底下的勾當,更是知者寥寥。
周晉浦夫妻正爲屠家人告知的馬老夫人貪墨自己母親嫁産出息一事而憤怒,哪裏還有閑心過問張平貴的去向?隻有他們的兒子周良候曾問過一句,自己的新朋友去哪兒了?得知是祖父把人趕走了,他就不再關心了。
馬老夫人被困西院,在家中安插的耳目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她怎麽可能無所察覺?但周世功将家中下人全都清洗了一遍,所有與馬老夫人有勾結的人,哪怕隻是有一點嫌疑,都被攆到了遠離長安的莊子上,沒有人能把最新的消息傳到她耳朵裏。她隻能自己去猜測,或與身邊的心腹嬷嬷們商量對策。可她們都是後宅婦人,沒有願意聽她們驅使的三房男丁、仆從或外人出現提供幫助,她們連西院的門都出不了,也隻能幹着急罷了。
周世功沒有再去繼母那裏晨昏定省,也不許家裏其他人走進西院,還派人輪班看守每個出入口。那個三進的豪華大院子似乎與外界隔絕開來了。除了每天會有人将食物、水和生活必須品送進院子正門以外,所有門都禁止出入。
送食水的人不是周家三房本來的仆人,而是從鎮國公府調過來的。周世功清洗了自家的仆從,除了兒媳的陪嫁婢女仆婦以外,他在内宅裏隻留下了夫妻二人用慣的人手,以及孫女從甯夏中衛帶回來的心腹。仆從的缺口一時半會兒補不上不要緊,鎮國公夫人立時撥了一批訓練有素的男女仆婦去三房執役,爲周世功解決了大難題。這些人都是國公府世仆,絕對不會被馬老夫人收買,更不會有人被馬老夫人身邊嬷嬷的花言巧語哄騙,輕易地爲她們送出去什麽東西,又或是從外頭給她們帶來什麽東西。
周世功把繼母和她身邊的人看得很緊,這般嚴苛的态度,就算周怡君什麽都沒從祖父母處打聽到,心裏也清楚,馬老夫人這回不可能被輕輕放過了。
别說周世功已經清醒過來,不會再被她迷惑,就連周氏族人,也不會再提起她往日的功績,還有她丈夫生前的威名,讓她再次輕易過關。鎮國公以一族之長的身份,主張對她嚴厲懲。有了族長支持的周世功,也沒有再次向繼母屈服的理由。
周怡君小聲說:“我昨兒聽祖母跟彩絹說話,祖父好象已經給二叔祖去信了,還讓老太爺生前最信任的老兵負責送信。隻要二叔祖不說什麽,老夫人估計就真的要生病了吧?反正過年的時候,她是不可能出來見人的。”
說到這裏,周怡君就忍不住歎了口氣。祖母周馬氏當然不是出于對馬老夫人又或是周世成的擔心,才會跟心腹丫頭談起這件事的。她是在擔心,若是馬老夫人明年“病亡”,身爲兒子的周世功與身爲孫子的周晉林就要丁憂,那也太耽誤事兒了!況且周怡君回長安是爲了說親,若是被孝期耽誤了婚事可怎麽好?
周馬氏已經爲孫女看好了幾家青年才俊,可好對象人人都想要,拖得一年,說不定青年才俊就都叫别家姑娘搶了去了!周馬氏很是犯愁,才會跟心腹丫頭說,甯可繼婆婆不死,就這麽關在西院裏養“病”就好了。
周怡君實在不好意思讓堂姐與表姐知道祖母都說了些什麽,隻好略過不提。
周文君懵然未覺,隻點頭道:“看這個架勢,曾叔祖母應該是過不了這一關了。如此也好,她太會騙人了。我祖母還覺得她是個賢惠的好人,就算近年對五叔祖母略刻薄了些,那也是因爲年紀大了,老糊塗的緣故,抵不過她年輕時候的好處。沒想到,她在那麽多年以前,就開始瞞着人作惡了。我祖母可生氣了,說自己被騙得很慘,絕對不能讓騙子好過呢!”
至于周淑儀,周文君從未見過她,也很少聽家裏人提起她,倒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是身爲周家女,周淑儀不用留在西北邊關吃風沙,而是嫁到了京城那種富庶安穩的地方,還能源源不斷地從娘家獲得金錢與人脈的支持,居然毫無感恩之心,公然巴結讨好娘家的仇敵……
若她是出于對娘家親人的擔憂這麽做的,哪怕做法錯誤,周文君也能說她一句好話。可她卻是出于私心,爲了圖謀她本不該肖想的夫家爵位,才去攀附周家的仇敵,那就絕對不能原諒了!
若是不懲罰周淑儀,以後周家所有出嫁女都可能會遭受娘家親人的猜忌,這種事哪個周家女兒能受得了?!
周文君道:“姑祖母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曾家姑祖父不可能不知情,多半是夫妻合謀!周家沒辦法命令曾家做事,但颍川侯身爲曾家族長,要處置個作惡的弟媳婦,一點都不難。我們周家是不會攔着的,隻要他别把事情張揚得人盡皆知就行。不過我會勸祖母,給太後娘娘寫封信,讓娘娘心裏有數。隻要太後娘娘不開口,誰會管颍川侯府的家務事呢?隻是姑祖母居然從多年前就開始偷偷養刺客,還與孫家女眷合夥放印子錢、做生意……也不知道有多少把柄落到孫家人手裏。孫家人早就想着要對我們周家不利了,需得提防他們利用姑祖母的罪行誣陷我們周家才行!”
海棠告訴她:“鎮國公好象已經往京城派去了信使,太後娘娘應該很快就會知道長安發生的事了。”
周文君松了口氣,笑道:“長輩們隻覺得我們還是孩子,有什麽正經事,總不肯跟我們說。幸虧有你告訴我和怡君這些事,否則我們還被蒙在鼓裏呢!”
“姐姐你也告訴了我許多秘密呀。”海棠笑着歪了歪頭,“咱們倆隻是交換情報而已,互惠互利,又不會往外亂說,就是小姐妹閑聊,有什麽要緊?長輩們總愛想太多——等我打聽到更多的消息,再來告訴你們。不過你們要是聽說了什麽,也要記得告訴我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