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與海棠兄妹倆對視了一會兒。
海礁有些遲疑:“我今天是直接從周家老兵莊子上回城的,沒有繞道别莊去向莊頭他們告别,他們好象并不知道老軍師他們已經查到了屠家與杜家的莊子。估計在調查出結果之前,他們也不會提前将自己得到的情報知會老軍師他們。”周家三房的老兵們估計還想着要一雪前恥呢。
海棠眨了眨眼:“照哥哥先前的說法,屠家莊子今天還是挺配合的,莊頭态度很好。隻要确定他們莊子上的商隊護衛人數沒有變化,近日也沒有陌生人來過,老軍師估計就會轉頭去專心調查杜家了吧?目前來看,杜家莊子上的情形更顯得可疑,還有過陌生人出沒,當家人對于已故主母所留周家舊人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值得好好查一查。”
海礁抿了抿唇:“可現在……馬老夫人派的人去别莊上幹了些奇怪的事,簡直就象是在模仿殺手要對金嘉樹不利似的,又去了屠家莊子過夜。老軍師肯定會覺得屠家莊子的嫌疑增加了。”
老軍師他們對上輩子杜伯欽的背叛一無所知。兩個同樣有嫌疑的莊子,一個的主人是與周家關系疏離的富商舊姻親,一個的主人是關系向來很好的周家女婿兼本地衛所高官……周家體系出身的軍師與老兵們,會更傾向于相信哪一方?
海礁抓了抓頭發:“屠家如今已經遠不如從前風光了,商隊又習慣了走南闖北,京中也是常去的。他們從前會爲了攀上周家,拼命想辦法将女兒嫁進周家三房,如今爲了重振家業,依附個把京中的權貴,似乎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孫閣老風光了幾十年,依附他家的豪商多了去了……”他怎麽越想越覺得,屠家這回洗不清了呢?
海棠忙安撫兄長道:“哥哥别着急。就算屠家被馬老夫人連累,背上了黑鍋,也不會背一輩子。真鍋假鍋,一查便知。隻要屠家清白,你還怕老軍師會冤枉了他們不成?周家老兵莊子上人手充足,就算老軍師同時懷疑兩個莊子,也不是不能同時調查他們,不會耽誤正事兒的。”
海礁冷靜了一點:“小妹說得是……我就是擔心他們浪費了時間,又打草驚蛇,會讓那第八個殺手跑了,還給了杜伯欽足夠的時間掃除痕迹。周家人什麽都查不出來,日後還要遭到杜伯欽的算計。”
海棠想了想:“說白了,這就是兩個莊子的人信息溝通不暢的緣故。哥哥如果不放心,不如索性替他們做個溝通的橋梁?反正姨奶奶本來就打算讓馬家父子想辦法,将馬老夫人的真實意圖透露給周家老兵莊子的人知道,你完全可以代勞嘛。隻要别莊的人知道馬老夫人派的人是真貨,并不是冒名來企圖行刺的殺手同夥,還有馬老夫人的真正目的是要瞞着人在别莊上建玻璃作坊,他們就不會再把這事兒跟金家遇害案牽扯到一起了。”
别莊的人其實沒必要把面子看得太重,與老軍師他們合力,盡快将真相查清,将那膽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殺人的兇徒全數捉拿歸案,審出幕後指使者,再将庇護了殺手的杜伯欽真面目拆穿,豈不是更有意義?
海礁臉上露出了微笑:“不錯。姨奶奶顧慮重重,總是擔心會被周五爺責怪,明明很簡單的事,卻偏要拐彎抹角才敢告訴人。她吩咐馬家父子去通風報信,恐怕也是想到,馬家馬上就是我們海家的人了,就算日後被馬老夫人揭穿,也不會遭到報複。
“可我有什麽好顧慮的呢?我是海家子孫,不需要象姨奶奶那樣忌憚重重。我直接去跟别莊莊頭說實話好了。就連老軍師那兒,我也可以直言無忌。老軍師那麽看好我,我怎能讓他老人家失望?知道了事關周家三房的機密,當然要先跟他商量呀!至于要不要告訴鎮國公府,那就是老軍師自己的事了。”
海礁與海棠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海礁小聲說:“阿奶如今對我整天往别莊跑很有意見。小妹覺得……我若說是打算去别莊上幫姨奶奶的忙,阿奶會松口放我出門麽?”
海棠眨眨眼:“哥哥放心。我覺得阿奶還是很好說話的。”
海礁頓時笑了:“沒錯!我既是爲了幫姨奶奶,也是不忿那馬老夫人的心腹在别莊胡亂說話,诋毀我們海家人!金嘉樹是我們家救回來的,也是我們家安排在别莊上養傷的。我們不但留下了崔小刀照顧他,連藥錢與夥食費也留下了。姨奶奶和别莊的人都沒說什麽,馬老夫人的手下憑什麽說我們讓金嘉樹白吃白住了?這是污蔑!我們得給馬老夫人一點顔色看看,叫她知道,姨奶奶娘家不是沒人替她撐腰!”
聽起來似乎是個象模象樣的理由。海棠就沒有阻止,由得海礁去跟祖母開口。
馬氏果然猶豫了。晚餐前,她本來在丈夫海西崖面前數落了大孫子一頓,嫌他成天往别莊上跑,一點兒都不肯聽長輩們的話。不過等她聽說孫子要去給姨奶奶撐腰,便不好再罵下去。她對大姐繼婆婆的行爲也深感惱怒來着。
她隻得黑着臉表示:“成,那你就去瞧瞧。要跟他們說清楚,額們海家才不會白吃白住占大姐的便宜!倒是他們周家三房,成天想要占額大姐的便宜,哪裏象是世家大戶該有的作派?!他們再胡鬧下去,額就要叫上娘家兄嫂,上他們周家宗房質問去了,看周家是不是真有這種破規矩,專愛搶媳婦的嫁産?!”
衆人紛紛附和,請她老人家消消氣。
可馬氏哪兒有這麽容易消氣?
說起娘家兄嫂,她又想起自己給娘家連送了三天帖子,始終沒得到回音,她都不知道自己幾時可以回娘家看望兄長。雖然知道兄長一直卧病,精神不濟,她也免不了感到煩躁。大姐那邊總叫她耐心等待,可大姐因爲馬老夫人的盯梢,自己都不出門了,還如何安排妹妹回娘家省親?!再拖下去,難不成要等到過年,她才有機會見到兄長不成?!
馬氏氣悶地站起身,轉身出了正房:“廚房咋還沒送飯過來?一家子都快餓死咧!”
等妻子離開,海西崖才擡頭看了看孫子,低聲向他确認:“老軍師真的答應讓你與他們一道追查逃走的兇徒去向了?他有跟你提過兇徒的來曆麽?”
海礁眨了眨眼:“他老人家沒提,我也沒打算追問。不管那些兇徒是什麽來曆,都不能随意殘殺婦孺!如今我也住在長安,怎能眼睜睜看着兇徒在長安地界上行兇作惡呢?我也是軍中子弟,跟老前輩們在一起,還能多學點東西呢!”
海西崖笑了笑:“行,既然你打算要向老前輩們多請教些本事,那你就好好學吧。不許冒險,也不許多問,每日天黑前就得回家。”
海礁将祖父提的條件全數應下了,心中暗喜。有了祖父的許可,以後祖母再攔着他出門,他也不用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