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夏的出現吸引住了宮裏所有人的目光。
沈皇後今天打扮得雍容華貴,壓住了一衆年輕宮妃的風華,可那風頭還是沒壓過突然出現的林照夏。
這突然出現的女子,越王爲了她特地請出先帝聖旨,拒了孫家的親,拒了白家和展家兩位美人。皇後爲了越王特地挑的三家朝中重臣,結果越王一個都沒看上,爲了這個女人還請出先帝的空白聖旨。
今天進宮赴宴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林照夏身上。
這麽一個無權無勢的民女,讓越王爲她舍了孫家,舍了白家和展家的家世和關系。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落在林照夏身上的目光帶着審視和探究。
越王被關在皇陵十年定是被關傻了,原本還以爲越王一朝回京會攪風攪雨,可就越王這行事,看來還是兒女情長,不堪大任。
一些人暗中失望歎息,可也有人覺得越王有情有義,念舊情,對越王起了一二觀望之心。
沈皇後今天被林照夏奪了風頭,當衆賜婚又被她攪了,宮裏還出了德陽和蔣文濤那事,連皇上都對她有了意見,皇後心裏也是堵了一口氣。
“水榭那邊還沒查出來嗎?”
太子撇了蘇妙雲一眼,見她滿眼懇求,心有不忍,“母後,您今天也操勞了一天,先歇着吧,水榭那邊兒臣會盯着的。”
皇後掃了東宮衆人一眼,心裏也有幾分清明,這事必定是東宮人做出來的,隻是現在太子選擇了包庇。
“太子,本宮跟你說過多少次,處事不決,心慈手軟有時候會害了你。”皇後看着優柔寡斷的太子,眉頭擰着一團。
太子垂眸,“母後,水榭一事不過是小事。既便未出今日這事,齊王叔也是會想辦法促成德陽和蔣文濤的,父皇已阻了幾年,再阻下去,齊親王心裏生了嫌隙,反而不好。”
如今父皇親近的皇親不過是齊王叔這一脈了,其他人殺的殺,逐的逐,百年之後,父皇也不想在史書上落一個不容兄弟親族的名聲。
“可事偏偏出在今夜!”
皇後如何不懂,但此事出在她的千秋宴之上,讓皇上對她起了不滿,這就不該。
今夜本來宮宴之後,爲表帝後恩愛,皇上照例是要留在鳳藻宮的,可皇上卻去了劉貴妃的宮裏。外人知道了,該如何想她。
皇後氣得擰爛了帕子。
太子要包庇,皇後自己的人又查不出什麽,現在對着太子也沒轍。揮散了東宮衆人,太子要走時,皇後忍不住又說道:“你不可小觑了越王。”
太子垂眸,“是。”
皇後氣得拍了一下扶手,這漫不經心的态度是把她的話記在心上的樣子?
“越王回京以來籠絡了多少仕子的心,你不是沒看到!魯王如今也爲他所用,現在他又入了齊親王的青眼,更添助力,你不可小瞧了他。”
“母後,兒臣心裏有數。”太子恭敬道,“齊王叔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參合到皇子争鬥中。”
就齊王叔那樣的身份,他扶持哪一個,還能再進一步?想當攝政王不成?
而且越王如心有抱負,就不會拒了孫家,白家和展家。如今他選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妻族,更等于是放棄了。
太子更願意相信,越王和魯王一樣,因身體有疾,才寄情于書畫和學問中,結交仕子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不然這時閉門不出,在府裏等死嗎。
皇後見太子聽不進去,揮手,“你去吧。”隻覺心累,不想再說。
“兒臣告退。”
太子出了鳳藻宮,太子妃等人都走了,蘇妙雲等着宮門口。
“太子爺。”蘇妙雲依了上去。
太子輕輕刮了刮蘇妙雲的鼻子,“說吧,今日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麽都瞞不過太子爺。”
蘇妙雲不敢瞞着太子,遂把孫妙人找她的事,及她爲孫妙人所做的,都說了一遍。“那十萬兩銀票,回去後臣妾就送去給太子。”
太子還不至于缺這十萬兩銀子。“你且留着吧。自己攢着,買些得用的。”
“多謝太子爺!”蘇妙雲狠舒了一口氣,抱着太子的手臂緊緊的。
太子就喜歡蘇妙雲這全心依附他的樣子。蘇妙雲毛病不少,他當然知道。但她一心隻撲在他身上,全身心信賴他,依附他,也從不瞞他,太子對此很是滿意,也願意對蘇妙雲寵愛幾分。
“所以今日你是想設計孫妙人和越王的?”
“正是。臣妾是想着,皇上都收回旨意這麽久了,也沒見越王接回那什麽姓林的姓孫的,怕隻是搪塞之詞,心裏替娘娘和太子感到委屈。”
蘇妙雲一副爲皇後和太子抱不平的樣子。
“娘娘和太子爲了越王的事,操持多日,眼睛都挑花了,可越王不領情。臣妾心裏不忿。又想着若是孫妙人入了越王府,也可爲太子多一條眼線,孫家也能爲太子所用,一舉數得嘛。”
“你啊。”太子輕輕捏了捏蘇妙雲的臉,“你怕是擔心越王府沒個女主人,别人提到越王的婚事,會想到你吧。”
“太子爺!”蘇妙雲不依,“臣妾當然也擔心,但臣妾都爲太子生兒育女了,怎還這般想臣妾。”眼淚要掉不掉的控訴。
太子立時就投降了,“是孤的錯。孤還能不知你一心爲了孤嗎。”
安撫了她幾句,見她破涕爲笑,才道:“這孫妙人也是蠢,怎的不在水榭守着,竟讓人德陽和蔣文濤誤闖了進去。你那宮女也是蠢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是蠢。”蘇妙雲忍不住暗罵了幾句,又罵綠繡辦事不力,“那十萬兩銀票臣妾可不會還給她的。太子爺做大事需要銀子,臣妾得給爺攢着。”
太子心中一陣熨貼,“好好好,你給孤攢着。”
這一夜,太子又宿在了蘇庶妃的房裏,讓太子妃又摔爛了一套瓷具。
越王府,越王想把林照夏安置在主院,曹厝和蔣文濤都不同意。說二人雖有旨意定下婚約,但未大婚,住一起不合禮數。
趙廣淵哪裏是重那些禮數的人。可他不能讓夏兒落了别人的口實。隻好把她暫時安置在客院。
“明天進宮進了皇上,我就請禮部走禮,定日子。”
夜深了,趙廣淵抱着林照夏不肯離開。
林照夏初到大齊,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她心裏也有些害怕,也拉着趙廣淵不讓他離開。她一個現代來的,更不是一個要守女戒守清規戒律之人。
“别怕,有我在。”
“嗯。”林照夏在興慶宮感受了一番皇權,又擔心着兒子,心裏不是不害怕的。“皇上會如你的願嗎?”
這麽一會,她就從曹厝從蔣文濤和趙廣淵的嘴裏聽說了好些。
皇後定的親事他都能拒了,還沒被罰,也是僥幸。
“還能再如何罰我?再貶我去守陵?”趙廣淵目光不屑。估計帝後和那些人的心裏,巴不得他娶個沒權沒勢的女人呢。隻是不想落天下人的口實罷了。
“莫憂,我心裏有數。”
“你有數就好。”林照夏緊緊抱着他不放。她一個人住在這麽大的房間裏,床都比她家的主卧大,她一個人有些害怕,不想讓他走。
趙廣淵自然知道,所以也不管外頭曹厝催促了多少次,還是賴在房間裏不走。
“等過幾日,我找個因由,帶你去皇陵,看看能不能從那邊回去。”今天在廢宮裏,沒有等來空氣波動,林照夏沒能回去,不知皇陵那邊她能不能回去。
依趙廣淵說,他當然是想留林照夏在大齊的。
就像他在現代看過的那些神話故事一樣,凡人之子想留住仙女,藏起了仙女的羽衣,把仙女永遠地留在了人間。他若自私一點,自然也想這麽做,長留夏兒在身邊。
可夏兒放不下長至,他也不放不下。
他想他們長伴自己身邊,可也不想置他們于危險之中。
“皇上會同意嗎?你之前不是才申請出京嗎?”王爺出京沒那麽容易吧。
“爲夫會想辦法的。”
兩人說了好一番話,說趙廣淵在大齊的情況,說林照夏和長至在現代的情況。絮絮叨叨直到天邊微亮。
“睡吧,爲夫守着你。”
“嗯。”林照夏眼皮終于合上,頭靠着他的大腿根,發出輕淺的呼吸。
趙廣淵無限愛憐地撫摸着她的臉,她的發,看不夠似的,目光舍不得移開。
房門輕輕合上,趙廣淵看了一眼,才轉了回來。輕聲吩咐守在門口的曹厝,“調幾個機靈的人來伺候王妃,把錦繡和映月調來服侍王妃。”
又在院子裏掃了一眼,決定調四名暗衛過來跟着夏兒。
“是。”曹厝應聲,跟着趙廣淵往外走,想起在宮裏被王妃認出,心裏還有疑惑,“王爺,王妃是如何認出小的來的?”
他會認出王妃,還是王爺時常拿着他們一家三口的相片來看,他才記得的。也不知王爺上哪找的畫師,竟把人畫得惟妙惟肖,他就沒見過哪個畫師畫人像能這麽像的。
要是衙門的畫師都有這般水平,還怕找不到疑犯?
他會認出王妃很正常,可王妃是如何認出他的?王妃又沒見過他,還是說王爺也找人畫了他的像,給王妃看過?
王爺畫了他的像給王妃看過?
王爺果然看重他!曹厝立刻挺直了腰背,倍覺臉上有光了。“王妃是看過奴才的畫像吧?像王爺給奴才看王妃的畫像那樣?”
趙廣淵看了他一眼,不知他爲何又一副跟打了雞血的樣子,也不多解釋,點頭,“嗯,看過。”
曹厝立刻就覺得他在王爺心中的地位超然了。守了一夜的疲憊瞬間就沒了,“王爺放心,老奴定把王妃照顧好,現在就去安排人手!”
風風火火就去了。
趙廣淵也沒叫住他,叫來暗衛統領,讓他調四個好手,日夜守在王妃身邊。又叫來方二,讓他安排院子護衛和林照夏出行随侍人選。
方二應聲後沒走,跟着趙廣淵一路回到主院,“原來那就是王妃啊,”長得比孫家,白家展家姑娘都好看,怪不得王爺不要那三個。
“王爺什麽時候去接的王妃,屬下怎麽不知道?”王爺要調人手去接王妃,不可能越過他,不讓他知道啊。
王妃真是跟德陽郡主進宮的?還瞞着王爺?
“你不困啊?話這麽多?”趙廣淵不想解釋,忍不住斥他。
方二閉了嘴,“困啊,但這不是心裏有事嗎。”
“滾滾滾,王妃的事由得你操心。滾去睡一覺,一會随本王進宮。”
“是。”方二立時就滾了。
林照夏睡了個好覺醒來,都日上三竿了。聽說趙廣淵入宮了,也沒在意,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
拒絕了兩次,把侍女都吓壞了,還以爲林照夏不滿意她們的服侍,哭着跪下請罪。林照夏頭疼,也就依着她們,伸着雙手,跟個殘廢一樣,由着她們服侍了。
還别說,這有人服侍的感覺還真,不賴。看着鏡中一副貴夫人打扮的自己,都不由得看呆了。
“這是王爺出門前遣人送來的,都是京中時興的衣裳樣子和首飾。還說等王妃醒了,會有天衣閣的人拿衣裳樣子和首飾圖冊來給王妃挑選。”
林照夏點頭表示知曉了,看着錦繡隻覺得親切,摸了摸頭上的發髻,“你的手很巧,這頭發梳得我很滿意。你叫什麽?”
“謝王妃誇贊,奴婢叫錦繡。”
林照夏笑笑,她當然知道這是錦繡,視頻中看過無數回,還被無數人留言要聽“老婆”的原聲,得無數人喜歡。還有她身邊那位,叫映月的,喜歡的人也不比錦繡少。
在她的目光下,映月也報上了名字。
林照夏微笑地點頭,“辛苦你們了。等王爺回來,再報他賞于你們。你們調來服侍我,那針線房那邊呢,由誰管着?”
錦繡和映月沒想到王妃還知道她們以前的職差,以爲是王爺跟王妃說的,見王妃記得她們,心裏高興。
“針線房那邊有珍娘管着,奴婢二人的手藝還不如她。一會王妃若是不喜歡外頭的衣裳樣子,也可請珍娘她們給王妃做出來。”
現在針線房由王爺給無數的設計圖熏陶,針線房的娘子們如開了任督二脈,很能舉一反三,設計出來的衣裳比外頭還略勝一籌。
錦繡她們一直以爲王爺是在外頭開了成衣閣賣呢,可她們回了京師,卻并未在京城看到有她們府中設計的成衣賣。
也不知王爺把衣裳賣去哪裏了。
隻知她們每一個人都能拿厚厚的報酬,想必王爺針線上的生意是做得極好的。王妃穿自家繡娘做的衣裳,并不比外頭天衣閣賣得死貴的衣裳掉價。
這邊林照夏在熟悉王府,那頭趙廣淵在禦書房接受至正帝的盤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