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的嫡長子被奶娘抱了出來,放在正廳鋪着紅綢的矮桌上,那矮桌上放着各式各樣的物件,虎頭虎腦的小子,見着這麽多東西,愣了愣。
扭頭又見着這麽多人,癟癟嘴想哭,朝奶娘伸着手要抱。
晉王見兒子不給力,急了,走過去蹲在前頭,誇張地拍着手,“兒子,别怕,看,有這麽多東西呢!我兒要哪個?去,想要哪個就給父王抓來!”
看晉王又拍手又跺腳,一副娛兒的樣子,皇上簡直沒眼看。
與一旁的劉貴妃說道,“十三這還是給人當爹的?我看他自已都還是個孩子。”
劉貴妃捂着嘴笑得開心,整個人往皇上那邊靠,“皇上還不知道他嘛,最是小兒性子。平日裏進宮還向我讨吃的呢。”
叉了一塊水果喂到皇上嘴裏。
皇上張口含住,笑着搖頭,含糊道:“這個十三。何時才長大。”
“他呀,在皇上面前,還是那個喜歡扒着父皇的腿要吃要喝的小娃呢。皇上再試試這個,十三聽說皇上要來,早早就搜羅來的,用冰鎮着才運到京城來的。”
劉貴妃又叉了一塊水果,喂到皇上嘴邊,“皇上,啊……”
一旁的皇後看得心裏眼裏直冒火。劉貴妃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做這一副小兒女狀,簡直辣眼睛。
其餘人倒是沒注意到上座這一幕,畢竟沒幾個人敢直視天顔。目光隻投向大廳中央的小兒身上。
經過晉王不懈努力,晉王小世子終于肯挪動屁股了,一路爬着往擺得滿滿當當的各式物件前,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抓起這個看看,扔了,又抓起另外一個,好半天也沒挑中一件趁手的東西。
把劉貴妃都看急眼了,“好孫兒,挑那塊方印,正中間那塊!”
挑中方印,寓意将來爲官做宰,地位不低。劉貴妃早早就向皇上讨來他的私印,說要給孫子當個好彩頭。
一旁的皇後,自然也認出皇上的私印來了。
嘴角譏諷,當誰不知道劉貴妃的野心似的。“劉貴妃,孩子還小,怎可把大人的想法強加到孩子身上,也不怕折了他的福氣。”
劉貴妃眉頭皺了皺,今天本來是該她出盡風頭的機會,不想被皇後橫插了一腳。
心中不忿,說話也夾槍帶棒,“皇後娘娘也說孩子還小,當然是大人怎麽教怎麽學了。要是大人不上點心,将來還不定長成什麽樣呢。”
拿着帕子在嘴角按了按,“我這孫兒是個愚笨的,隻聽得他父王在前面上竄下跳,我倒希望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能抓個果子給他父王甜甜嘴,也不枉他父王的一番辛苦。”
皇後如何聽不出對方是在譏諷她,太子的嫡長子周歲時抓了個果子,被後宮娘娘們笑話了許久。
正要回怼一句,見皇上目光悠悠看來,隻好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晉王的小世子,最終在他父王一番又拍又哄下,挑了離他最近的木劍,咧着嘴流着口水遞給他那好父王。他父王可辛苦了,給父王。
把晉王給樂的,“好兒子。以後當個保家衛國的大将軍!”一把把他抱在起來。
劉貴妃氣得不行,虧她向皇上讨來私信,可那小子竟不識貨。
皇後則開心了,見劉貴妃一臉不虞更是半點不掩飾笑了起來,她孫子會繼承太子爹的皇位,而劉貴妃的孫子,隻能爲她的孫子沖鋒陷陣當個大将軍上陣殺敵咯。
心裏好不舒暢。
在場一衆賓客見晉王小世子抓了木劍,連連恭賀,好話不斷,把皇上和晉王恭維得極爲開心。太子和皇後想法一樣,看得也極開心,還幫着晉王招待起客人來。
隻有趙廣淵心中萬般遺憾。他的長至小時候捉周他都不在身邊,也是捉了支木劍,可他隻有林家人在旁,不象現在這樣,得皇上和衆人的恭賀。
而他以前不曾參與,以後怕也不會有這樣給兒子辦捉周的機會了。
不由得心中一痛。
往太子和秦王楚王的方向掃去一眼,此仇不會不報,十年他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這一時半刻。很快又斂去心頭的情緒。
皇上沒在晉王府盤桓多久,連午宴都沒吃,就先行回宮了。倒是劉貴妃和皇後娘娘得了恩旨,留了下來。
皇後是要爲越王選妃,任務還沒完成。而劉貴妃一是因爲孫子二是不想風頭都給了皇後。
皇上也想着後宮的女人出宮一趟不容易,便讓兩位娘娘多盤桓些時刻,也好跟娘家親人聚一聚。
午宴後,宴會繼續,各種活動不斷,吟詩作對作畫彈琴鬥文才的,投壺捶丸做各種遊戲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趙廣淵不喜歡這種熱鬧,越見着别人熱鬧,越發想念妻子和兒子。
走到一處湖邊,負手看湖水泛起輕波。
一貴女走過來,面紅如霞,福了福:“越王有禮。這是小女做的詩作,不知越王能否幫着品評品評?”
趙廣淵面無表情,“本王不善詩作。”冷聲拒絕。
那貴女詫異地擡頭望他,家中打聽來的消息,說越王不是從小功課極好,常得少傅及先生們的誇獎嗎。還說他在皇陵,除了抄經打掃皇陵,就是看書作畫了。
這是拒絕了她嗎?
貴女手未收回,“聽說越王府長史,蔣文濤蔣大人是探花出身,越王能否幫小女把此詩作帶給他,請他幫着品評一二?”
“你可自去找蔣文濤請教。”聲音越發清冷。還轉身背對了她。拒絕之味十足。
那貴女哪裏受過這個,登時眼睛就紅了,羞憤地跑開了。
一旁偷看的貴女本來還想等她成功,也上前效仿的,這下見着越王這個态度,也不敢上前了。越王可能不喜歡這等私相授受的形爲,還得讓家中去找皇後等能說得上話之人。
趙廣淵見暗處的人都走了,松了一口氣。想着是不是提前回府了?這周歲宴賀也賀過了,午宴吃也吃過了,再呆着無意。
正想挪腳,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趙廣淵眉頭一皺,剛想大步離開,就聽喘氣聲,“七皇兄,七皇兄!”
趙廣淵眉開舒展,看向來人。趙廣濟炮彈一樣沖過來,撲到趙廣淵懷裏,“皇兄抱!”伸着小手。
趙廣淵意外地挑了挑眉,倒沒拒絕,彎腰抱起他。看着這最小的皇弟,這孩子先前沒見過他,不過見過兩回,竟對他這麽親近嗎?
“不跟小朋友們玩嗎?”
趙廣濟開心地摟着趙廣淵的脖子,端詳着他七皇兄,眉眼都是笑,小嘴咧着:“廣濟怕皇兄回府了,先來找皇兄啊。”
“那你可去皇兄府裏找皇兄。”
廣濟眼睛先是一亮,又暗了下去,“父皇不準廣濟出宮。”
“那就沒辦法了。”
廣濟癟嘴,要哭不哭的,“那,那皇兄能進宮看廣濟嗎?”目光裏滿是希翼。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得趙廣淵心疼。不由地就點了頭,“好,皇兄進宮的時候就會去看廣濟的。”
“太好了!皇兄最好了!”所有的皇兄加起來都沒有七皇兄好!廣濟最喜歡七皇兄了!
趙廣淵問了他幾句,知他在宮裏的一些情況,又與他玩了一會,才準備離開。
“皇兄要走了嗎?”
“是啊。廣濟去找小朋友玩吧。”
廣濟有些不開心,他不好攔着七皇兄。看着眼前這麽漂亮的湖又有些挪不動腳步,宮裏沒有這麽漂亮的湖。“廣濟想在這裏玩一會。”
趙廣淵見他身邊有小太監跟着,也就放心他在這裏玩,“那就玩一會,不可以靠近水邊知道嗎?”
“廣濟知道的。皇兄放心。”朝趙廣淵點着頭,小手沖他擺呀擺,目光戀戀不舍地看着他離開。
趙廣淵才走出不過百米,才拐個彎抄小道準備從偏門離府,結果就聽到,有尖銳的聲音傳來:“快來人啊,十六皇子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