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的時光裏小區,蟬鳴不休,雖無夜風,但并不覺燥熱。在小區花園裏消夏散食的人來來往往。
趙廣淵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裏,望向林照夏:“林姑娘覺得,淵可登大寶,可做得明君?”
臉上淡定自若,可背在身後的手卻緊緊攥起。
林照夏回望着他:“若你想,便能達成此願。”
趙廣淵心中激蕩,心湖裏掀起萬丈波濤,她懂他。她是懂他的!她沒有覺得他在做白日夢。
趙廣淵兩眼溫熱,不敢看她。
目光急忙撇開望向前方的霓虹,眼神無比堅定:“淵想!”
淵要坐上那個位置!淵要繼承太子哥哥之志,做個有道明君!
好小夥,有志氣!簡單兩字,惹得林照夏不由得側目。
媽呀,她竟然跟一個想奪皇位的落魄皇子站一塊!還隔着千年的時間。
說出來誰信!
“即位路上屍山血海,你至少得活着。”可别死了啊,難得跨越千年,相識一場。
死了可太可惜。
“是。淵定謹記林姑娘的話,好好活着。”
林照夏扭頭去看他,總覺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但也不在意。“長至,回家了!”對着玩得不亦樂乎的長至嗷了一嗓子。
長至依依不舍地跟小夥伴們揮手告别,一步三回頭。
林照夏哭笑不得,“這麽好玩?”
長至兩眼放光,點頭如搗蒜:“好玩!娘,我在這裏也有朋友了,他們還告訴我他們住在哪一幢,約我去找他們玩!”
“真好,我們長至也有朋友了!玩得開心嗎?”
“開心!”拉着林照夏的手晃啊晃。
林照夏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那下次再來找他們玩。”
趙廣淵見他如此形狀,本想喝斥他的,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看了倆人一眼,總覺得這幾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總覺得這二人親密了許多,是爲何呢?總不能因爲長至叫她一聲娘吧?
三人回到林照夏家,看了一會電視,聊了一會天,便各自洗漱,準備休息。
因爲明天長至要跟趙廣淵回去,林照夏給他收拾了一堆東西,準備讓他帶回林家。等收拾好,長至已經在床上睡着了。
林照夏給他掖了掖被子,臨睡前準備看一眼手機。
結果,等她拿過來一看,微信上竟有幾十條未讀消息!趕緊打開,結果一看,傻了。
趙廣淵那家夥什麽時候給她發的微信?
等細看,又傻了。
“今日七夕,你可有良人相伴?”這家夥爲什麽問她有沒有良人相伴?
“淵總是覺得孤獨,不知爲什麽要活着……”
“……若淵壯志未酬,抱憾身死,你是否會記得淵……”
……
林照夏愣在那裏。
不是今日寫的,是他這些天臨睡前把她當傾訴對象,一字一句地說給她聽的嗎?有語音有文字,還是這邊的文字,也不知敲了多久。
原來他不止是被放逐,被幽禁皇陵的皇子這麽簡單,他外祖阖族被滅,太子哥哥家一個不留,生母爲了他能活着,以命換命……
所以他才覺得孤單,找不到活着的意義嗎?
原來他境況這麽艱難的嗎?
林照夏失神地翻看着那些文字,好像看到他泣血壓抑的内心,那顆無處安放的靈魂,在黑暗籠罩的迷霧裏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磕得頭破血流,想死卻又不能……
林照夏一顆心猛得揪起。
所以他一直在強顔歡笑嗎?小心翼翼掩飾着那顆破碎的心?
另一間房裏的趙廣淵,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望着周遭,嘴角輕輕勾起。房間很小,床也小,他伸直了腿都拘謹得很,可這裏卻讓他覺得安心。
拿過手機,想照舊與她道一聲晚安,說他今天過得很開心,她懂他,讓他覺得快慰,雖然覺得不應該,但他仍想每日都能見到她。
見到她,就能暫時忘了過去的痛,忘了那些痛不欲生的過往。
等點開林照夏的頭像,還未把話說出口,趙廣淵就猛得坐直了。
定定地看着手機,那些轉着圈圈的信息竟全部發送出去了!
這是爲何?
趙廣淵急急往前翻,真的,每一條都顯示全部發送成功了!
是因爲到了這邊有了信号的緣故嗎?
他竟把這事忘了!趙廣淵懊惱地閉了閉眼,恨不得捶死自己。他都不忍回看,那些天他都寫了些什麽呀!
怎麽能說那些話!怎能把那些話說與林姑娘聽!真是太丢人了!
趙廣淵覺得自己蠢透了,狠捶了幾下枕頭。
再一想,臨睡之前林姑娘似乎都沒有異樣,那她應該是沒看到的吧?
趙廣淵回憶……他們見完面,很快林姑娘就去做飯了,然後他們吃飯,到小區消食,她似乎未拿手機,然後,他們回來,聊天看電視,洗漱,林姑娘收拾東西……
是沒看到的吧?抱着一絲僥幸。
現在林姑娘應該睡下了吧,所以她其實沒看到那些羞人的信息吧?等再晚些,淵就潛進去把她的手機拿出來,把那些羞人的消息悄悄地删掉。
不然,淵沒法見人了!
趙廣淵焦急地在小小的屋裏踱來踱去,想開門出去,又恐她還未深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又等了片刻,蹑手蹑腳打開了房門,結果,與同樣開門出來的林照夏直直對上。
二人齊齊傻眼。
“我,我,淵……”趙廣淵像做錯事被人抓到一樣,手足無措。
林照夏笑了笑,“要不要坐坐?”
“啊?啊,哦好。”趙廣淵同手同腳地跟在林照夏身後,不敢擡頭看她。
林照夏打開冰箱,拿出上次未喝完的紅酒,朝他示意:“葡萄酒,能喝?”
“能喝。”趙廣淵機械地點頭,做了兩下深呼吸,臉上的熱度終于稍稍退了些。
林照夏往兩個高腳杯裏分别倒了些紅酒,又往其中一杯裏兌了些雪碧,然後停住,問他:“你酒量應該不錯?”
“是。隻怕滿大齊也找不出一兩個比淵能喝的。”
你還很驕傲?你個酒鬼。“那不給你兌雪碧了。”
“爲何要往葡萄酒裏兌這種,雪碧?”趙廣淵不明白好好的葡萄酒爲什麽要兌其他東西。
“我酒量不行,這葡萄酒我喝着覺得有些澀口,加雪碧中和一下口味。”
“澀口嗎?淵上回喝着覺得甚好,簡直是無上的美味,比淵之前喝過的葡萄酒強上百倍。”
林照夏愣了愣:“上回?你什麽時候喝過?”她沒請他喝過葡萄酒吧?
糟了!說漏嘴了。
趙廣淵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心裏直叫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