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百思不得其解,他緊皺起眉頭不得松開,整個人站在原地許久許久。
在八岐大蛇死後,紅井上空的天象力量也減弱了,烏色的黑雲迅速淡薄,稀散開去,雨水也沒有狂瀉而下的理由,漸下漸停。
某一刻,一輪圓月探出了頭,那是何等巨大,今夜剛好是百年難得一遇,可觀察最大的超級月亮。
突然之間,一架直升機出現,在超級月亮的背景之下,初如墨點,可漸飛漸近,很快就伴随着螺旋槳的聲音,将完整的輪廓映入所有人的眼簾。
它飛到了紅井的上空,而紅井平台上的風間琉璃若有感應,擡起頭,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從那架直升機之中,他看到了坐在機艙之中的源稚生,黑色風衣獵獵飛舞。風間琉璃這輩子但凡有兩個人割舍不下,那一定有一個是源稚生這個哥哥。
同是從大山裏出來的孩子,身爲弟弟的風間琉璃成爲了猛鬼衆的龍王,而身爲哥哥的源稚生則成爲了蛇岐八家的源家主,天照命。
也許是命運的捉弄,猛鬼衆的龍王注定要和蛇岐八家的天照命不死不休,這是一生都無法和解的糾纏。
風間琉璃放聲狂笑,臉上洋溢着控制不住的激動喜悅,“哥哥!哥哥!你來看我啦?你是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麽?”
可他變臉極快的,很快又換上了陰冷嗜血的惡毒之臉,“又或者,你是來參加我的登基大典,想用你的鮮血,浸透我的王座染上紅?”
源稚生沒有任何回應,他的目光隻是向下一掃,他看到了風間琉璃,還看到了另一個人——王将。
言靈王權!
王權領域瞬間籠罩住整個平台,除了風間琉璃和王将外,其他的猛鬼衆工程人員全都被壓彎了身軀,他們勉力支撐也隻能勉強不倒,卻連手槍都舉不起來。
源稚生突然從直升機一躍而下,但速度飛快,近乎瞬移,落到地上不過是一眨眼,可是他攜帶着無比強大的動能,落地雙腳竟然塌陷出一個半徑五米的巨大窟窿。
那是王權的重力施加在他的個體,加快了他的速度,才造成這麽駭人的效果。
可能将王權的重力運用到這麽巅峰至極的狀态,絕非是普通的皇可以做到。
風間琉璃眼睛一亮,“哥哥,這般精妙的控制力實在非比尋常,今天的你太讓我驚喜了,我們也許可以厮殺得更痛快一點。”他流露出了病态的笑容,櫻紅色的長刀朝向了源稚生。
一個瞬閃,他竟也和源稚生一樣擁有着非比尋常的速度,已經高躍到源稚生的頭頂,那把櫻紅色的長刀被他用力抓在手上,揮砍之間,力量感十足,似乎僅需要一刀就能将源稚生人首分離。
言靈王權!
近百倍的重力從天而降,隻單單壓在了風間琉璃的身上,立即讓他在半空中的身形不可控制落下地面,可是風間琉璃何其變态,笑容不減反增,那一刀像是毫無影響一樣,依然能劃過一條襲擊的軌迹,直砍向源稚生。
那是可以斬下八岐大蛇一個頭顱的一刀!
可是面對那麽驚豔的一刀,源稚生表現的無比平靜,神切格擋而上,就是一記普通的格擋。
他擋住了,櫻花長刀氣勢所向披靡,可斬在那把神切之上,卻如同砸中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龜殼,源稚生寸步不動,那把來勢兇猛的櫻花長刀也止步不前,占不到便宜。
“哥哥,你的力量太強了!”
盡管從源稚生身上感受到強大到甚至可以稱之爲棘手的力量,可風間琉璃狂笑中透露出欣喜,他毫不吝啬稱贊敵人的力量。
但他又漸變癫狂,開始瘋狂攻擊源稚生,長刀在他手上快的隻剩下影子,無數的軌迹交織在一起,就如同是翻滾不休的海浪,随時都能強勢淹沒一切。
可是縱然風間琉璃的攻擊如何猛烈,源稚生都像海浪中的礁石那樣巋然不動,他的抵抗沒有任何的名招式,他似乎也忘記了所有習過的招式,當風間琉璃攻擊而來,便作出普通的抵抗,而當風間琉璃出現破綻時,他也隻是還以一記普通的攻擊。
退守如龜,攻擊若蛇,一記記普通的抵抗和攻擊,在源稚生的手上竟然妙筆生花,有一種大道至簡,返璞歸真之境。
風間琉璃氣勢高昂無比,猶如狂龍,可攻勢越強,損耗越大,他一鼓作氣無法奈何源稚生,那就隻能再而衰,三而竭。
這一戰風間琉璃比對抗八岐大蛇還要辛苦,他似乎重新認識了源稚生,這個哥哥雖然是天照命,可經由卧底在蛇岐八家的猛鬼衆流露而來的消息,都揭露源稚生隻是一個普通的超級混血種。
超級混血種其實也有強弱之分,像繪梨衣已經是最頂尖的超級混血種,龍血比例高到連白王後裔的精神屬性都難以控制,而繪梨衣之下,風間琉璃僅差一線,當屬于頂尖超級混血種。
但如今風間琉璃驚疑不定,他如今棋逢對手,實力暴漲的源稚生,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
這又是一個頂尖超級混血種的存在。
可源稚生越是表現強大,風間琉璃就越發興奮,他突然吐出一言,“哥哥!我現在已經奈何不了你,但你想要取得勝利,也不是那麽簡單。你身爲皇有言靈王權,可你知道,我身爲鬼,又有什麽依仗的言靈?”
從戰鬥至今,源稚生都表現的無動于衷,但風間琉璃提及到言靈時,他的氣勢猛然高漲,腳步向前,手中神切筆直朝着風間琉璃的胸膛一刺。
風間琉璃毫不費力就躲過開去,他嘿嘿一笑道:“哥哥!如此畏懼我的言靈,這一戰還沒真正開打你就已經顯現敗勢了。”
但下一秒風間琉璃才驚覺自己上當,因爲那一刺原來是爲了逼退他,露出了後方的暢通無阻。
源稚生數十步作一步,風馳電摯般遠離了風間琉璃,他的黃金瞳隻倒映着後方那唯一存在的一個人。
王将!
神切毫不費力就貫穿了王将的胸膛,但不是心髒位置,源稚生有所留手,可又十分霸道地将王将像貨物一樣挂在了後面的井壁上,而神切貫穿胸膛,作爲一個鐵釘。
王将嘴角滲出血來,雙手抓着那把神切想拔出來卻無力做到,而源稚生湊近王将耳邊道:“我妹妹繪梨衣在哪裏?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讓我滿意,那麽接下來你就不止是死那麽簡單。”
“你的妹妹繪梨衣?”王将的反應突然有些奇怪,他就像是被點撥了一般忽然有一種難題得解的茅塞頓開之感,他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聖骸從不遺失,它總會回來!”
那般場景多少有些不合時宜,王将被貫穿胸膛第一個反應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仍然關心起聖骸來。
源稚生皺起了眉頭,又見王将有驚人之舉,這個人突然松開了神切的手,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正當你以爲他要還擊時,他反而刺向自己的心髒。
鮮血激射而出,王将垂下了頭,自我了結生命。
源稚生呆了,而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首輕輕哼唱的短歌,蘊含着異乎尋常的音律之美,那仿佛是一陣山野草歌,又像是空谷深幽的回響,當你聽得入神時,又會産生神乎其技的效果,可以感受到清新吹動的風,看到流淌活躍的水,而在無數草木叢立之間,還能隐約窺見一座山間小鎮。
他猛然驚醒,四周的場景大變,時間竟倒流到自己17歲的時候,而這個時候他正背着長刀回返養育自己的小鎮。他接了執行局的任務,要鏟除藏在鎮子裏的惡鬼,但那惡鬼正是他的弟弟,風間琉璃。
“是他的言靈嗎?”源稚生一下子明白了,他在紅井最後聽到的短歌,就是風間琉璃言靈的效果,但不曾想到,風間琉璃的言靈效果竟然制造一個無比逼真的夢境。
這個夢境将源稚生帶回了他17歲之時,而這也是源稚生人生的一個轉折點,他将親眼目睹自己最爲寵愛的弟弟被揭露出惡鬼的身份,再之後,就是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弟弟,還将之沉入井底裏。
噩夢般的記憶從源稚生的心底裏複蘇,但他知道那對于風間琉璃也是一個噩夢,原本溫和的弟弟就是因爲被自己殺死後,才性情大變,變成了猛鬼衆的龍王。
難以解釋風間琉璃當初死去時爲什麽後來還能存活,可風間琉璃已經變成了陰魂不散的鬼,從出現時,就讓源稚生難以忘懷,而如今源稚生也知道,風間琉璃一定就在這座小鎮裏的某一處等着自己。
“或許他再現這個夢境,就是爲了讓我體驗被殺的痛苦,他想爲曾經死掉的自己報仇。”源稚生因爲那噩夢般的記憶動搖了,他站在原地好久好久都沒邁開步伐,他從心底裏湧出來的内疚自責以及複雜的悔恨,都開始侵蝕起他來。
他的心态一落千丈,實力再次從頂尖混血種跌回了普通的皇。那個從病房裏走出來的源稚生,這一次是落入自己心中的病房,被心結所纏。
這時,一個盒子從他身上突然掉落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了好大的響聲。
源稚生撿起了這個盒子,那是從牛郎夜總會搭上直升機時拿到的,聽EVA說是自己的老爹轉贈。
除了這個盒子,還有那把名爲神切的刀。
源稚生拔出了身後的刀,刀并不是神切,但他記憶中早已模糊了那把17歲的刀,當他注視刀時,很容易就變幻成了神切。
神切的刀柄被打開了,裏面藏着一把鑰匙,正對着盒子的鑰匙孔。
打開後,源稚生隻發現了一張紙。
字迹卻不是橘政宗的筆迹,而是另一個人。
源稚生呆在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