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這詭異的一幕并沒有持續多久,随着風間琉璃灑下了更多的血液,那一直潛伏不動的神似乎終于按耐不住地在井底裏遊動起來,水浪形成激浪的旋渦,打擊在井壁上,是劇烈的響聲。
王将這才露出笑容來,“一切仍在掌控之中,我們的神太貪婪了,它不滿足一點血液的誘惑,它想要更多,但天底下可沒有坐享其成的好事,沒有人會往井底裏扔它想要的食物,它想要更多的話就得自己從井裏出來。”
風間琉璃停止了淋下血液,這讓井水的旋渦更大,裏面的神似乎在品嘗過血液的滋味後欲罷不能,它的情緒化讓紅井上空的天空天象轉變更劇烈,黑色的雲層翻滾猶如最複雜的化學作用,雷鳴閃電雨水激蕩不休,頻繁反複就像是數千張鼓皮被激烈地打響。
那也是吹奏而起的戰歌,某一刻,旋渦之中猛然蹿出了‘神’,而同時,雪亮的燈光從天而降,照亮了一隻沖破黑暗,全身裹着白色細絲如繭,下方又拖着猙獰長尾的生物。
這隻不明生物猶如炮彈一般升天,炸起了大量的水花,高度直飙射到20米,但重力迅速壓下它的速度,它開始下墜,可它尾端的長尾一甩,竟然直接貫穿進井壁,拖延了下墜的速度。
它又壓下身,讓卡在牆壁裏的長尾像是彈簧那樣壓下,再猛地騰身,井壁大量碎裂,但它也得到第二波向上的力量往井口飛去。
王将大力地鼓掌,“多麽完美的生物,它并不走尋常路,它知道利用自己身體的優勢,但龍類本就是可以極緻利用自身的強大生物。”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王将已經對‘神’改口,稱呼起那是龍類,而他也不似剛才那樣表現出‘神’的尊敬,他的話語變得像是做一場生物實驗那般,“也隻有這樣強大的龍類才能配合起我們的實驗。”
架設在平台上早已準備好的四架火神炮轟炸起來,子彈如同鋼鐵洪流,傾瀉而下,瞬間就将那隻撲飛而上的龍類生物壓制了下去,同時這些特制的穿甲彈藥還在那隻繭一般的龍類生物身上炸出了灰綠色的煙霧,裏面是可以麻醉神經的藥物。
那隻龍類生物身上的繭衣都被彈幕撕裂了,它露出了原來的樣子。那是一隻蒼白色的幼獸,擁有八條彎曲的龍頸,還長着八個頭顱,每一雙黃金瞳注視着而來,都像是洪荒巨獸那般的深遠,幾乎在凝視的第一時間,就會讓所有人如同面對滅世的魔王。
“不要停止攻擊!”王将的聲音傳來,才打斷了井口上猛鬼衆的失神,他們竟然在剛才看到這頭怪物的第一面時,心髒都揪緊了,溺于恐懼之中不可自拔。
那是八岐大蛇,神國畫卷中記錄毀天滅地的存在,在今天終于重現人間!
但王将并不受影響,他露出了饒有興趣的姿态,目光和看待其他的龍類實驗目标并不同,他繼續頒布命令,“對它使用單兵導彈。”
單兵導彈從天而降,轟炸在八岐大蛇身上就像是火神兵的子彈一樣無法突破它堅不可摧的鱗甲,可是洶湧的勁頭打得八岐大蛇擡不起頭來,也讓它屢次躍起失敗。
它發出了咆哮聲,那是被激怒的聲音,尚在幼年期的它,隻需要休憩片刻就可以得到更強大的力量,輕易就可以毀滅這些渺小的蝼蟻,又怎麽會被頻頻打斷,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但它也沒有選擇回到井底的地下河,那裏雖然可以躲避攻擊讓它繼續成長,可它從蹿出井水後就再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八顆頭顱都似乎生有一模一樣的顧忌,甯願将雙眼緊盯着井口,也不願重返回去,就好像那條地下河存在讓它感到異常隔閡的東西。
于是,它狀若瘋狂地尋找任何一個可以突破井口的角度,龍之身軀被它運用得巅峰至極,八顆頭顱也互相配合,迎着槍林彈雨,就像是在密林中尋找一道被重重樹葉遮蔽的光。
可是人類的狡詐遠超它的預料,它的一次次突圍,都被接二連三的軍事武器壓制而下,最近的一次距離已經離井口僅剩下十米,它的八雙黃金瞳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公卿面具人類笑起來的醜陋嘴臉,可它震怒的咆哮尚未發出,就被從天而降一層層特制鋼絲網給罩落而下。
但它如何肯放棄,身下的骨骼長尾一個掙動,就如同使出了一把絕世寶劍。
一道閃光的刀弧閃過,似乎連空間都能切裂,而那些堅硬程度達到網住驅逐艦标準的特制鋼絲網,更是四分五裂炸開。
它脫身了,它咆哮着,八雙黃金瞳都怒睜着看向王将,它将以這個敢于戲弄它的人類作爲血祭。
王将看着撲來張開鋒利牙齒的八岐大蛇,卻沒有絲毫的懼色,他反而稱贊起八岐大蛇那條鋒利的長尾,“天縱雲,是天縱雲,神國畫卷和日本神話都記錄的八岐大蛇,尾部就藏有一把無堅不摧的天縱雲,可那不是利劍,而是強大龍類鋒利至極的尖利尾骨。”
在他說話間,身旁的風間琉璃突然從橫梁上一躍而下,臉上獰笑着,看着那猙獰兇殘的八岐大蛇不見懼色,反而揮舞着長刀筆直地朝着八岐大蛇砍去。
天恩道,鬼斬丘。
狹路相逢,生死關。
破關!
破關!
唱戲一般的背景聲音,缥缈傳來,就像爲風間琉璃與八岐大蛇的生死相遇搭建了一個戲台,可風間琉璃的氣勢無疑更甚,一再頓挫的‘破關’,爲他斬出的那一刀凝聚了驚天地破鬼神的恐怖氣勢。
明明是比風間琉璃在體型上還要大上近五十倍,可八岐大蛇面對那一刀,八雙黃金瞳竟然同時出現了兇狠和畏懼之間的光芒,兇狠的是它的怪物本能,對人類居高臨下的藐視,而畏懼也是它的怪物本能,從那一刀感到了強大至極的威脅。
天縱雲晚了一刻才出鞘,八岐大蛇就像是劍士驚豔于那一刀而慢了一拍,以至于風間琉璃交錯之間,就斬下了八岐大蛇的一顆蒼白頭顱。
血液像是湧泉一樣向上噴灑而出,而八岐大蛇吃痛之下,跌落了下去,可那戲子形如鬼魅,落到它寬大的腹部上,長刀亂舞,以八岐大蛇的身軀作爲試刀石,刀刀入肉,也刀刀見血。
八岐大蛇剩下的七顆頭顱一齊圍攻風間琉璃,可這人類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怪物,長刀揮舞之間,就将那些堅硬的頭顱都盡數擊退。在八岐大蛇的驚怒和咆哮聲之中,他的獰笑卻越發癫狂,他比怪物還像是怪物。
他們就像是兩隻惡鬼糾纏到一起,不乏兇狠和殘暴,在從高空墜落到井底的數十米距離,就仿佛拉伸而出的深淵通道,到處回蕩着他們恐怖的厮殺聲。
一直貫穿到地獄的深處,他們終于決出了勝負。
八岐大蛇的身軀沉重地落入井水之中,這場戰鬥竟是它可恥地落敗了,心髒被毀,四首被斬下,其餘四首血肉模糊,身體的傷勢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遍體鱗傷。
天縱雲無堅不摧,可并沒有給它帶來勝利,最後的果實是被那個戲子摘取了。
可戲子要取得勝利也不是那麽好過,他垂下的白色戲服遮掩了腹部一條長長的創口,全身的肌肉也血肉模糊,像是被犁過一樣。但他着實駭人,臉上沒有流露出半分疼痛的表情,他比龍類還要冷血無情,不止是對龍類,也是對他自己。
猛鬼衆工程人員剛才對八岐大蛇的畏懼已經轉讓到戲子的身上,在他們眼裏,戲子無疑已經是一頭人形巨龍。
幸好他們的職務隻是收拾戰場殘局,他們在王将的命令之下撈起了八岐大蛇,在紅井内一個吊起的平台上最後完成對八岐大蛇的生命切割,先将剩下四首斬去,再将八岐大蛇的軀幹切成三塊,這三塊又分别用起重機吊起到三張解剖平台上。
三塊軀幹很快被各種拆解工具剝開層層的肌肉,最後剝出了巨大的心髒。那就像是瑰麗而詭秘的巨大寶石,被機械臂提起在空中,讓所有看到的人都爲之震撼。
王将也情不自禁走近這顆巨大的心髒,他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須佐之男融合聖骸變成了八岐大蛇,但八岐大蛇隻是一個載體,真正聖骸仍然藏在八岐大蛇的體内,這顆心髒就是聖骸的藏身之處。”
也不知道他是從何得知而來的情報,竟然清楚地知道心髒裏藏有聖骸,所以他才讓工程組肢解八岐大蛇,最後暴露出這顆心髒。
王将突然說,“所有人後退!對心髒開槍射擊!”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了,攻擊起那顆巨大心髒,頃刻間就将巨大心髒打成馬蜂窩,裏面的血液盡數流出,也讓心髒像是氣球那樣癟了下去。
“聖骸就在心髒裏面,它會出來的,它已經逃不掉了。”
王将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控中的笑容,他知道聖骸其實是一個生命體,更準确點,是一個寄生的生命體,一直以來它就寄生在八岐大蛇的心髒裏,兩者有伴生關系。
而這生命體,是很難被槍擊打死的,但猛烈的槍擊,會将它的藏身之打個粉碎的,而最後剩下能動的,就是聖骸它本身。
巨大心髒被彈幕撕成了數萬碎片,灑落在地上就像是一片片血色櫻花,可遍地都是的碎片,卻全是一動不動的死物。
王将看到這一幕,皺起了眉頭,一開始他隻讓其他人去檢視,提防可能被那生命體突然暴起寄生的危險,但眼見其他人一無所獲,他終于忍不住親自向前,在地上檢視了起來。
可是什麽活的東西都找不到。
“怎麽會這樣!聖骸怎麽不見了。”
眼見四處尋找不到,王将的眉頭越皺越深,他甚至開始懷疑聖骸是不是被打死了這種最爲滑稽的可能性。
如果聖骸真被打死了,那他籌備了這麽久的計劃,豈不是跟個笑話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