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好。”名叫夏彌的女生甜甜笑着,“我是卡塞爾學院報道的一年級新生,你出現在芝加哥火車站也是要搭乘CC1000次支線快車去卡塞爾學院嗎?”
楚子航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師妹,他極少有在旁人面前束手束腳的時刻,可現在面對身爲新生的夏彌,卻沒有其他師兄那般老練地接過夏彌的行李箱,他僵硬的像塊木頭,唯一的反應,隻是在原地點了一下頭,“是的。”
夏彌就像是天使,美的不像是凡人,但她沒有天使那般難以親近,她開朗的性格,就像太陽那樣燦爛,她嘿嘿一笑,主動套近乎道:“師兄,你看起來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的朋友們都說上學要防火防盜防師兄,可你看着好拘謹,難道我像是妖怪麽?”
她在初升陽光下的雪白肌膚,白得像是有牛奶浸過,金黃的光暈落到她的頭上,如同戴上了皇冠,而那張俏皮的臉,和神秘兮兮靠近而來的樣子,更像是有一種古代小公主郡主因爲好奇而表現出的活躍之感。
楚子航是很冰冷的人,可遇到這個性子如同火光一樣霍霍來襲的師妹,他是那麽的不适應,禁不住别過頭去,突然說了一句,“你很美。”
夏彌睜大了雙眼,“師兄,你這樣直白的話讓我突然很沒招,該不會以後告白我的人會多出你一個。”她突然雙手環胸,就像是保護自己的樣子,還換上了作怪的低沉語氣,賊兮兮對自己說,“夏彌千萬小心,男人都是壞人,一點都不要信。”
楚子航很無措,他隻是轉移話題道:“手機上剛收到了諾瑪的信息,CC1000次支線快車出現了故障,要明天才能開來,我們可能要延期回返卡塞爾學院,今晚我先開個房間,我們暫歇一晚。”
“開房?”夏彌瞪大了雙眼,連忙後退幾步,像是撇清和楚子航的距離,她兇兇的眼睛瞪着楚子航。
楚子航一愣,好久才意識到自己表達出了問題,“你初來乍到,還沒有社會安全卡,如果被警察問話不太方便,所以可以先跟着我,我幫你在酒店開個房,我們是兩間房。”
很早之前楚子航就加入了執行部,滿世界到處跑,而那時男女隊友因爲執行任務都沒有性别芥蒂,一間房住一起也是常事。所以,楚子航是才反應過來他和夏彌是第一次見面,兩人并不熟,剛才的邀請并不合适。
當然,要是沒有改口,其實他的原話的确是想開一間房的,但沒有别的意思,僅僅是出于容易照顧新人的考慮。執行部執行任務,都要有能力更強的前輩照顧新人,這幾乎成爲了一種慣例。
但即使改口了,說這話時,楚子航也有些心虛,在這個女孩面前,他真的很不自在,也覺得對方也許現在很不信任他吧。
出乎意料的,夏彌突然笑了起來,原先的警惕模樣随着一笑全都煙消雲散,她就像個女賊一樣,露出了‘你上鈎了’的開開心心樣子,還調笑起楚子航說,“兩間房?不要!我要一間房。”
楚子航退後了一步,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師妹面前,應該是全身白毛的小動物,這個師妹大概率是那種可以吃了他的克星吧。
夏彌小師妹真的笑得好像一頭狼,但她說,“誤會了?師兄,其實我是不想欠你太大的人情,你特意開兩間房多費錢,我現在還是窮學生可還不了你的錢,以後你說什麽我還得依着你,那怎麽行,我甯願去公園裏搭帳篷,也不想這麽受制于人,看人臉色。”
她忽然對楚子航作了一下鬼臉,“師兄你打什麽主意,我都是一清二楚的,不會讓你得手的。”
楚子航心裏不知道這到底是誰得手誰了,他已經難以分清這個問題,因爲在酒店對招待人員拿出身份卡時,夏彌在旁邊嚷着,“開一間房,就一間。”生怕酒店的其他人不能誣陷他倆的清白,認爲他倆不是一對。
酒店房間裏,夏彌已經在衛生間裏自自在在地洗浴,這讓楚子航更加不懂這個女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本應該是最需要防備的人。
可當楚子航看着夏彌一臉神清氣爽地裹着浴袍,向他接近而來時,他貼牆而立,更加筆直。
但原本楚子航就在進行貼牆看書的習慣,在看書時貼牆可以順便鍛煉一下站姿,隻是今天這個習慣有了些許改變,不再是他一個人貼牆而立,那個全身浴袍的女生也加入了進來,她笑眯眯的樣子,特别不懷好意的樣子。
楚子航尚未出口,夏彌就像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先一步光明堂皇反問,“師兄你也有貼牆看書的習慣呐,我還以爲隻有我一個人有。”
一時間,楚子航無語凝噎,這種被搶了話頭的感覺,在他的世界裏還是頭一遭。
他很快自我排解了尴尬,輕輕朗誦起書裏的内容,就像精神都集中到了書裏,旁若無人,“從地升天,又從天而降,獲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榮耀、遠離黑暗蒙昧……”
這是來自那位人類曆史上偉大的科學家牛頓對《翠玉錄》的譯文,而翠玉錄是十分有名的煉金術文獻之一,也是一部龍族典籍的殘章,它的存在吸引了曆史上許多混血種的研究,其中就包括了牛頓這樣的偉大科學家。
“這是牛頓的原文中文翻譯,更通俗一點,可以翻譯成太一從大地升入天空,而後重新降落到地面,從而吸收了上界與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擁有整個世界的光榮,遠離蒙昧。”
在楚子航念出那段後,對面的夏彌用毛巾擦了擦頭發,說出來一段更容易理解的直白翻譯,但那位科學家關于翠玉錄的原文譯文,是一段英文句子,其中存在一些疑點。
很難在現實遇到和自己一樣對這些龍族殘籍感興趣的人,楚子航被打開話頭,在那些疑點上,和夏彌進行了更深次的讨論,難能可貴的,這個同樣來自中國的女孩,作爲卡塞爾學院挖掘到的預科生已經提前接觸了龍族曆史的許多典籍,才氣與楚子航幾乎相當。
那一下午可能是楚子航一生中最暢所欲言,放松的時候,他與夏彌這個女孩互證論點和論據,就像兩名功力不俗的武士切磋刀技,隻不過不需要舞刀弄槍,唇槍舌劍即可。
“‘太一’如果指精神,那麽上界和下界指的是龍類和人類不同的精神世界?”
“所以說,中間這段圓滿的過程,可能就是人類進化成龍類經曆的過程。”
“可人類可以進化成龍類嗎?”
“這個問題問我就超綱了,師兄,這應該是你來告訴我才對。”夏彌的頭發已經幹了,她飒爽一笑,“但如果要師妹來指教你,那也不是不行。”
後面的指教卻不是深奧知識點的指教了,而是出去遊玩的指教,她帶着楚子航去了當地最大的遊樂園——六旗過山車遊樂園,坐摩天輪,騎旋轉木馬,以及各種情侶才會去玩的設施。
楚子航對此并不是很樂意,但夏彌眨着純潔無瑕的眼睛,亮晶晶的,總能馴服他這頭小動物,“摩天輪避開了人群,雙人座艙,離地50米,我們會在那裏懸停十分鍾,師兄,你不是還有十分鍾對我的入學培訓工作嗎?這正好合适。”
很有道理,楚子航沒有拒絕的理由,然後一同和夏彌上了摩天輪,坐夠了十分鍾。
當他意識到這是夏彌純粹想要玩的時候,已經晚了,微笑的夏彌伸出一根纖纖細指點住他的唇,“師兄,摩天輪是浪漫的地方,在浪漫的地方是不能說入學培訓這樣讨厭的話題。”
楚子航發現自己被控死了,可他并不讨厭夏彌,和這個古靈精怪的女生在一起,他雖然有一種失控被擺布的感覺,可也有久違的放松。
“說起來我第一次跟人來遊樂園。”夏彌望着遠處的空中,巨龍一般的過山車轟轟隆隆盤旋而上,那是六旗過山車遊樂園最大的特色過山車,世界上隻有幾座。
“是麽?”楚子航突然安靜了下來,因爲夏彌就像是觸景生情一樣,開始講述她并不良好的往事,那段故事有她的哥哥。
往事不堪回首,夏彌原來有一個癡呆兒哥哥,因爲智商的問題,更像是她的小狗,一生都跟在她身後,可那也是累贅,讓她喘不過氣來。
很難想象一個看起來陽光明媚的女生,内心深處會有那麽沉重的過往,那段過往甚至讓她情不自禁開始流淚。
楚子航不知道怎麽安慰這一個突然傷感起來,眼淚不停的女生,他面對女生的經驗寥寥,更不知道其實這種場合,可以紳士一點地遞出紙巾給女孩。
他手足無措,還是夏彌自己帶紙,自己擦幹了眼淚,這讓他如釋重負,因爲女孩擦幹了眼淚後,又變得燦爛起來。
她吐了吐舌頭,調皮笑着,“已經是過去了,但其實後來我哥哥沒有成爲我的累贅,爸爸媽媽幫他找到了醫術高明的人,治好了他的癡呆,現在正在國内一所醫院處于恢複期,過段時間我再去看他,他就會像我們一樣正常了。”
這段話她其實說了一半就站起身,最後一半是背對着楚子航說完。
夏彌像是終于按奈不住被勾起了興趣,手指着那座過山車,雀躍道:“我們去玩玩那個怎麽樣。”
摩天輪到站了,剛一打開,夏彌就拉着楚子航迫不及待地往過山車沖去,那就像是公主拉着王子,雖然王子的臉看起來多少有點抽動。
“我可以拒絕嗎?我有點暈車。”楚子航面不改色說,隻是聲音有點虛。
“不能!”夏彌哈哈一笑,笑的很沒心沒肺。
兩人坐上了名爲‘中庭之蛇’的過山車,那是無比刺激的經曆,原本夏彌的歡樂,楚子航的臉色煞白,會成爲這一趟結伴一天的旅程會成爲往後回顧不錯的記憶日記,可是當過山車将要乘勢沖上最高點時,意外發生了,那後面的一段發生了崩裂,就像斷掉了一截,一旦過山車沖上去将會撐不住,讓整列過山車變成真正意義上的雲霄飛車,在驚險之中下墜,砸落到地上。
但楚子航沒死,當他從昏迷之中醒來時,隻是全身是傷躺在卡塞爾學院的病床上,身邊有趴在床邊小睡了一會的夏彌,她也沒事,而且毫發無傷。
許多的記憶閃現,楚子航回憶起了那列過山車在即将沖上地獄之時,時間突然變得緩慢起來,但他和夏彌身爲混血種可以自由行動,而那時他因爲對過山車有所了解,而在車尾拆出了一個變壓器,那是可以通過點火驅動‘刹車裝置’鳍狀制動器,讓過山車在沖上最高點時成功刹車。
原本楚子航已經準備就緒,就等着時間流速變得正常,就點火驅動刹車,讓過山車滑落下來,回歸隧道。
可是意外一件件,過山車旁邊有一個大型高壓噴泉,其中一根水管斷裂,一截斷裂的支撐鋼骨更是向着他們撞來,楚子航最終作了一個膽大妄爲的做法,将這個任務交給了夏彌,而他則沖到過山車的車前。開啓了暴血,爆發出了君焰最強的威力,妄圖将砸來的巨大鋼骨融化……
後面的事情楚子航已經不記得了,隻有醒來的夏彌托着腮,歪頭恭喜他,“你救了一列過山車的人,你就像是一個英雄。”
但楚子航這個英雄是夏彌一手塑造而成的,她是造成過山車軌道崩裂的罪魁禍首,她是大地與山之王的耶夢加得!
過山車的軌道崩裂,便是由夏彌牽引軌道裏鬼魂般的應力,造成的崩塌,就如同那天的火車南站一樣。但這一次的目的并不是想殺人,而是想讓楚子航顯露出暴血的能力,讓他成爲最引人矚目的關注點,而她夏彌就可以隐藏得更深。
夏彌真的做到了,整個卡塞爾學院沒有人懷疑大地與山之王已經潛入了進來,而且她還成功背地裏利用手段搞到了諾瑪的最高權限。
某一天夜裏,蒙面的夏彌走進了冰窖,她的目光落到了智慧湖中央祭壇上,冥冥中的感應,她可以感知到康斯坦丁和諾頓的龍骨十字就在這裏。
那是她這一趟潛入的最終目标,她想要吞噬康斯坦丁和諾頓的龍骨,完成自己的進化。
“哥哥,等我吞噬完成後,我會爲你報仇的。”
夏彌流下眼淚,她永遠也忘不了半個月以前,在BJ地鐵站,那頭不死族骨龍殺死龍王芬裏厄的那一幕。
那時候的弱小無能,催動着她冒險來到這裏,即使火車南站那份她尚未修改的資料已經流露到卡塞爾學院手裏,可排查需要時間,她依然賭卡塞爾學院在發現到她之前,她就能先一步吞噬掉龍骨十字。
看如今,她也已經賭對了,康斯坦丁和諾頓的龍骨就在眼前,幾乎唾手可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