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私人飛機降落到中國境内的一座國際機場。白色的小小機身,就像一道輕巧的掠影,在空中經過幾圈盤旋之後,最終降落到寬闊的停機場,停靠在許多架巨無霸民航飛機的中心,十分顯目。
但它從盤旋之時,就有許多衣冠整齊,身穿西裝的人事先來到了飛機場翹首以待。那是這所國際機場很有資曆的高層負責人,他們齊聚一堂,還是建場之初第一次飛機的試行降落。
這一副派頭陣勢,讓候機場正在等候航班,透過玻璃看到的普通民衆躁動起來,不由得猜測是國際界哪個舉足輕重的大腕到來。
之所以猜測是國際界的大腕,是因爲迎機的那些人已經是這所城市平常人都接觸不到的大人物級别。這些大人物的份量在半個小時之前剛出現在這所機場時就向普通民衆展示了什麽是屬于頂層的特殊待遇。候機場裏許多平時高冷的工作人員今天都滿臉紅光,殷勤地圍上來聚攏在他們身邊,陪伴他們一路浩浩蕩蕩通過候機場專用的vip貴賓通道,徑直去往那處停機位。可是縱然這些大人物的身份多麽尊貴,當那架白色私人飛機盤旋上空時,他們也一個個身體站的筆直,面對其他人都不留表情的的臉上,現在都統一換上了笑容可掬的表情,他們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全程注視着那架小型私人飛機從降落到停靠,好像十分心系這架小型私人飛機身上乘坐之人的安危一樣。
“這是曆史上某個皇帝到來麽,用得着一群太監一起恭迎。”候機場一大群剛剛返航回歸的普通民衆之中,有一個身高一米六,體重一百六十斤的胖子抖動着臉頰上的肉,他頗有頤指氣使,看不慣其他人好的姿态。
路鳴澤,路明非的弟弟,不是小魔鬼路鳴澤,而是他在嬸嬸家的那個表弟,在路明非上大學前一直和路鳴澤睡同一個房間,但因爲被嬸嬸慣着,花錢大手大腳,在家裏校内都有一個澤太子的名号。
即使在外面,澤太子也有不太服輸他人的個性,但他是欺軟怕硬那種類型,他也就隻混在人群之中,對遠處的那架私人小型飛機嘀嘀咕咕,當面還是不敢說話的。
“是哪個國際大腕吧,能坐上這麽炫的私人飛機,那架私人飛機上有一個标志,好像最近看過的一本飛機雜志上的最新型号。”在澤太子身旁的是路明非的叔叔,他整個人都快趴到了候機場玻璃上,睜大眼睛要看清楚那個标志,直到終于看清,發出了驚羨的語氣,“還真的是,太了不起了,明澤你過來看看,這一架私人飛機造價不低于一億美元,還有價無市,現任的美國總統當初想要買它都要把訂單拖到三年後。”
“看什麽看,一天天看這些,你丢不丢人,買不起老看這些沒用的。”在叔叔旁邊的是嬸嬸,她像是居家呆久了的黃臉婆那樣念念叨叨,一如既往地每日抨擊賺錢不多的叔叔,是常态。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叔叔嬸嬸和澤太子剛從國外乘坐普通航班泰國旅行回來,所以三人一齊随普通民衆大流出現在候機大廳,但他們剛好就撞見了許多大人物匆匆而至,去接送那架降落下來的私人飛機。
普羅大衆大多好奇,他們聚在玻璃前,猜測是哪個國際巨腕出現。
叔叔,澤太子,嬸嬸也在其中,但其實嬸嬸和澤太子都覺得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大半輩子都不會和他們交際,隻有叔叔興緻勃然,死賴着不走,他對任何有錢的人和事物都感興趣,前者可以攀附帶來好處,後者則可以享受。
“不要再看了,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又沒機會認識他們那樣的人,你還是用點心去擺平你上頭的處長,他的官比你大,可以帶給你點實惠的好處。”
嬸嬸大多時候都是很現實的,唯一不現實的,大概就是在澤太子身上,她看着那架小型私人飛機,未必就覺得多威風,但又覺得澤太子以後也可以成爲那樣威風的人,被人接送。她的身上總是有這樣的迷之矛盾。
這時,叔叔突然興奮地喊了一聲,“那架小型私人飛機的機艙門打開了,裏面有人走出來了。”
“一驚一乍,有什麽好看的。”嬸嬸雖然這樣說,可也伸長了脖子去看,隻有澤太子懶得擡頭,玩着手機今天格外失神,因爲他手機QQ上那個名叫‘夕陽的刻痕’号突然發來了一條消息: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你回來又怎麽樣,我都快忘記你了,這麽久沒聯系我,你回來我就會在意你麽,我都想把你拉黑名單了。
大半年之前,澤太子曾經對網上一個名爲‘夕陽的刻痕’的QQ号念念不忘,一度差點要陷入網戀,但正當他的情感發酵,準備在某一天來個開門見山的告白時,那個‘夕陽的刻痕’突然說了一句要上大學了以後不上這個QQ了,就徹底失聯了。
當時澤太子懵逼了一晚上,之後又有很多個晚上輾轉難測,單相思的淚水灑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撐過那段最難過的時間恢複過來,正當他以爲自己看破紅塵再不爲任何女人所動時,今天這個号一發來信息,他那顆沉寂的心又沖動了,一下子就回複信息,不帶半點猶豫。
“你終于上線了?你去哪裏上大學了,那裏的大學都封閉國内QQ消息嗎?……”也不知道澤太子的單相思病情有多嚴重,秒回,還是回複了一大段話,都是一大段理解對方的話,同時也期盼對方也說這麽久不聯系都是因爲其他的事情影響之類。
澤太子爲情所困,無比卑微,但對面的回複寥寥一句,還有一種仿佛逗人那樣的無厘頭展開,“額——,發錯号了,我剛下機,後面再說,想起來這件事了,看樣子要找時間和你說明白一下。”
發錯号了?
澤太子覺得對方的語氣有點奇怪,什麽發錯号了,她不是一直說隻有這個号嗎?她又要和自己說明白什麽,是在國外有男朋友了嗎?
正當澤太子胡思亂想之際,那邊叔叔嬸嬸剛好就看到小型私人飛機艙門出現了一個人,顯然是一個年輕人,但對方低着頭在手機上敲字的模樣,隔着老遠看不出面貌。
但人靠衣裝,叔叔一眼就認出那一整套衣服都是某某國外大名牌,價值可能要往十萬以上去想,而手腕上還戴着一塊表,反光之中,叔叔屏住了呼吸,那絕對是鑲鑽的表,顆數還不少,要不然絕不能閃出這麽耀眼的光。
“豪氣,又這麽年輕,是國外某個王儲嗎?”叔叔隻能這樣想,他的眼界決定他隻能從電視機上找到對比,那些國外的年輕王儲似乎就是這樣的做派。
嬸嬸也很震驚,但她震驚的不是那個年輕人身上的東西,她身爲女性更關注的下面那群大人物對這個年輕人的态度。那幾乎是一群頭發花白,看上去有權有勢,平時也不苟言笑的人,可在面對這個年輕人全程露出了笑容,他們殷勤地圍了上去,嘴角動的十分頻繁,配上笑容似乎在說什麽讨好的事情,但那個年輕人看上去絲毫不以爲意的樣子,他仍是低着頭玩着手機,雖然有所回應,但不多,挺敷衍的樣子。
“要是鳴澤以後也能像他一樣就好了。”嬸嬸遠遠看着那個年輕人并不大,估摸着和路鳴澤一樣的年紀,可在這樣的年紀就能身居人上人的高度,哪對父母看了不羨慕。
“鳴澤,别玩手機了,快來看看人家。”嬸嬸開始用一種介紹隔壁三好學生的語氣,拉了拉澤太子。
但澤太子正因爲‘夕陽的刻痕’沒有再回複信息,而心生煩躁,他看了一眼道:“有什麽好看的,他明顯就是靠父母,我要是有父母,也能像他一樣。”
這一句話說的嬸嬸恨鐵不成鋼,怒怒掐了一下澤太子的胳膊,硬逼着把對方的頭擡上來看。
這時,那群人也開始往候機大廳的方向而來,叔叔嬸嬸和澤太子也跟随大玻璃移動,可是當那群人進入vip貴賓通道,他們都沒有機會看清楚那個年輕人的面貌,因爲位于中心的年輕人被太多人簇擁了,就像是明星一樣,外圍的人水洩不通,他們被擋在外面,伸長了脖子什麽都看不到。
手機上突然發來了一條QQ信息,澤太子心中一跳,還以爲是夕陽的刻痕,卻不想是另一個他并不想看到的QQ号,路明非的QQ号。
“我放假回來了,我現在位于XXX國際機場,應該很快就會到家。”
XXX國際機場?
澤太子本來不想搭理路明非的,但沒想到路明非發來的地址竟然是XXX國際機場,這也是他所在的國際機場。
“在哪裏?”澤太子的目光開始四處找人,但候機大廳也不小,他沒有發現到路明非那個人的身影。那個衰仔在他眼裏是具有高度辨識性的,隻要看起來像爛黃瓜一樣,氣質焉壞,快要過期,那基本就是對方無疑,世界上應該再沒有一個人像衰仔那樣挫了。
“額——,你也在XXX國際機場?那算了,我自己回去吧。”
可澤太子反而好奇起來,不斷追問起路明非的具體位置,但路明非的QQ上就再也沒回複信息。
“你以爲不告訴我位置,我就沒轍嗎?”
澤太子突然發起了QQ視頻連線,而就近就有一道視頻鈴聲響起,但馬上就被掐斷。
“哈哈哈。”澤太子爲自己這一招機智而開心大笑,他立即朝着聲音的源頭追溯過去,但發現那道聲音竟然在那群簇擁的人群之中。
他又剛好透過人群的縫隙,撞見了被簇擁的那個年輕人按掉手機上QQ連線的一幕,神同步。
一時間,愕然之色出現在澤太子的臉上,但那還要更刺激一點,是大腦一片空白的狀态。
那個被簇擁的王儲……接了我打給路明非的QQ電話?那個被簇擁的王儲……接了我打給路明非的QQ電話?等等,那個被簇擁的王儲……爲什麽接了我打了路明非的QQ電話?
盡管隻是簡單的邏輯,但澤太子就是一時間陷入這個邏輯轉不過彎,大腦都一片空白了。
這個時候,叔叔嚷着,“老被這些人擋着,我們走快點到他們前面去,就可以正面看看那是個什麽樣的人了。”随即叔叔拉着嬸嬸的手,嬸嬸又拉着他的手,一起快步前去。
被簇擁着的年輕人似乎有所感知,他很是無奈道:“看看你們在各自崗位上多久沒有警戒心了,不知道太過高調會容易暴露自己嗎?整這個歡迎會我是一點都不開心,把普通人牽扯上我們的世界是并不好的。”
明明是一群上了年紀的老人,可聽到這個年輕人的話,卻是一臉猶如被訓斥,羞愧了臉的姿态。
年輕人又下達命令說,“現在你們團團将我圍住,不要讓機場裏有任何一個人看到我的臉。”
大人物們立即從四面八方将年輕人圍住,同時眼看四周,耳聽八方,把所有可能注視過來的視線都截斷。
原本沖到前面的叔叔嬸嬸,澤太子也沒有機會得逞,正面已經無法看到被擋在身後的年輕人了。
正當一群人簇擁着要經過他們時,澤太子似乎剛好那個時候腦子拐過了彎,他猛地不可思議睜大雙眼,然後這個大胖墩,作出了讓所有人震驚的動作,毅然擠進了人群。
像暴雷一樣喊了一聲,“果然是你,路明非。”
人群一下子炸了,四處而散,隻剩下澤太子一個人,空蕩蕩作出一個抓人的動作,卻沒有人,他一臉愕然,自己抓到的路明非怎麽不見了。
他四顧張望,還是找不到路明非,最後目光落在四周湧過來,手持鐵棍的安保警衛,以及叔叔嬸嬸拼命解釋的姿态,他有一種自己闖禍要吃苦頭的感覺了。
“可那就是路明非啊。”警棍向前,澤太子還是一口咬定這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