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敲響，有輕輕的聲音。
“師姐怎麽會這麽有禮貌，這一個月都是直接進來，是其他人嗎？”病床上刷着手機的路明非喊了一聲，“請進！”
門口出現的是一個年齡看上去14歲的少女，進來時好像帶來了一股雪落的寒意，雪花仿佛能飄在她的金發上，褪去顔色，讓燦爛的溫度不再，耀眼引人注目也一塊褪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十分耐看的白金色。
要是這個少女穿上那天新生社交舞會上出現的華貴白色長裙，纖纖白皙的小手套上蝴蝶結的手套，戴上小小精緻的皇冠，就有一種皇女之感。
當然，那天新生社交舞會上零的頭上沒有皇冠，現在的零也沒有穿上白色的長裙，她就普通一身卡塞爾學院統一制式的衣服，藏住了傾世容顔，又仿佛一直都有冰冷的雪花落到她的眼睫毛上，溫度降低的好像又如同初見的那個淡漠女王。
她很安靜地進來了，帶着訪客都會帶上的水果籃和禮物，但是拎着就像一件貨物，進來後第一眼也沒有看着病床上的路明非，而是目光巡視之間，發現到了病床上旁邊的桌子，之後就将這件貨物放到上面，再之後就是從房間的一角搬來一張椅子，坐到路明非的近前。
這個過程她做的十分一絲不苟，認真的姿态就像應付一場考試，沒有什麽感情，看起來不像是訪客，而且也沒有虧待自己，自己搬椅子自己坐。
路明非倒是習慣了，零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訪客，而且她來這裏也不是以一個訪客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業務優秀的學生主席助理的身份，帶禮物或許僅僅隻是一道面見他這個受傷的學生主席的附加程序。
在過去一個月，路明非已經在手機上和零視頻聊天進行了多場交流，但話題無不圍繞着新生協會大大小小的事情，那是一個學生主席和他協助助理的對話，而零又是極爲優秀的助理，她總能處理好上上下下的事情，被奇蘭管家稱贊不已，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缺乏一些感情，讓人難以親近。
現在零來到這裏，又是和路明非進行一場新生社團上的會談，由于這一次會談涉及了一筆十分大的資金，是接下來諾頓館接下來一年要正常運作的計劃準備，所以零親自到來，和路明非洽淡這件事。
“五個億？”在商談之中，路明非覺得自己聽錯了，爲什麽諾頓館一年的正常運行需要财政支出五個億？這是發達國家的特級駐國館嗎？這隻是卡塞爾學院内一個幾百人的社團。
但接下來零拿出了詳細羅列的一張表格裏，裏面有各種詳細活動的支出，讓路明非從此知道了原來大學社團在普通社團，貴族社團之上，還存在一種名爲屠龍社團的存在。屠龍社團以培養精英屠龍者爲宗旨，所以會爲了鍛煉社團成員的屠龍能力，特别定制煉金武器，和安排一些相關外出的屠龍任務，以此來不斷來提升社團成員的屠龍能力。
“可卡塞爾學院不就是一個屠龍技校嗎？他們不是在培養了？爲什麽還要我們進行培養？”路明非不明所以，這不是多此一舉了？
零說：“卡塞爾學院内部的課程都是理論屠龍教程，隻有臨近畢業了才加入執行部，被安排世界各地進行屠龍鍛煉，但這套方式和你們中國的教育方式相似，大多數人畢業後的實戰能力都十分差，加入執行部後都會再度受到執行部的培養，所以後面他們幾乎都成爲了執行部的人，讓曾經參加的大學社團隻變成了一個過渡。”
路明非奇怪道：“大學社團不就是一個過渡嗎？”他是真想不出大學社團有有什麽意義，是後面加入執行部，然後遇到曾經同一社團的的師兄師姐，可以多受照顧怎麽的，要不就是一起抱團？
可他想起自己高中時期的文學社團，畢業後大家已經老死不相往來了，那個社團就跟假的一樣。
零輕輕搖頭，“我和奇蘭管家參考了過往卡塞爾學院的社團，認爲大學社團之所以變成一個過渡，是因爲以往的大學社團隻有聚會聯誼的作用，但并沒有提升學員的能力，所以我們想改變這一現狀，花大力度培養新生社團的成員能力，讓他們畢業後到執行部，也會記住自己仍然是社團的一份子，這同時也能鞏固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
路明非聽了半響才反應了過來，這是一套在大學期間來捆綁他的騎士，畢業後也仍然捆綁他騎士的辦法啊。
“牛逼。”路明非在心裏這樣說，他是真的從未想到還能這樣搞，而且這種方式貌似是在培養忠實心腹的做法，而畢業後加入執行部，也像是在給執行部安自己的人。越想越不得了，零和奇蘭這是給自己這個王整出一個真正的精英屠龍勢力。
爲了給這套方式比較出優勢，零給出了一個反面的例子，“凱撒帶領的學生會就十分堕落了，一直沒有什麽提升能力的積極做法，所有的一切都以玩樂爲目的，攀比奢侈，定期贈送禮物，開大型聚會party，組織世界旅行團建……”
明明零描繪的是一張張廢物養成的畫面，可路明非睜大雙眼，剛才覺得那套方式牛逼的想法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凱撒的這套方式簡直勁爆的要上天了，他的臉上寫滿了毫不遮掩的心動，“我靠，這麽好的生活，太棒了不是嗎，聽得我也想加入凱撒的學生會了，不知道他現在還招人不，我也想和他們一起過上快樂的生活。”
在零和EVA面無表情投來的目光之下，路明非這才咳嗽了好幾聲，連忙澄清道：“就開個玩笑，我怎麽可能想成爲他們那樣，那樣太堕落了，我就喜歡和大家一起每天提升自己，每天鍛煉自己，朝着變強的道路前進。”
但是路明非心裏是哭着一張臉的，還是覺得自己是喜歡凱撒那一種社團生活的。畢竟他太知道現在加入自己社團的那群學生什麽樣的成分了，他們大多數都是因爲自己當初在圖書館屠龍的那一幕而受到感召加入，有一顆被煽動起來的屠龍之心，現在奇蘭和零又要開始培養他們的屠龍能力，那麽最後整個社團毫無疑問會變成屠龍技校的一個屠龍精英部。
路明非已經可以想象到以後回到諾頓館會遇到相當怪誕的場面：牆上貼滿了各種純血龍類的海報，一群脫光了上衣展露體魄的猛男正拿着運動器材做健身運動，中間露出一塊空的區域，許多人正在進行搏鬥能力的提高，然後可能還有人笑哈哈地拉着他加入這場流汗費力的活動……
天知道，他路明非是想要在大學進一個壓力放松一點的社團，畢竟EVA給他出院後制定的個人增強計劃已經相當苛刻，需要适當一點放松，可現在被零和奇蘭這麽一整，他連放松都沒有了。
“凱撒的社團生活真好。”
路明非也就這麽一想，随後歎了一口氣，就在零的那張财政預計支出報表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心裏十分清楚，即使多災多難，可這都是成爲王必須要做的，他有接受這一切的心，但隻是不想那麽趕，至少給人喘口氣，日理萬機也會讓皇帝挂掉的好吧。
“我現在卡裏的現金應該隻有幾百萬，剩下的四億多費用，就去跟校董會申請吧，上一次我屠殺一條三代種的龍，還展現了一頭二十米的活靈，他們現在會無條件支持我的任何行動。”
這件事上本來路明非是想自己去收購豪車垃圾換新賣錢，但是那樣太消耗體力，有點對不起自己，所以他将主意打上了校董會，那幫被昂熱校長形容資金巨獸的一群家夥，這點錢不過是灑灑水。
“好的。”零拿走了報表，也宣告這一場她這個主席助理與路明非這個新生主席交談的正事都結束了，但在離開的時候，她很突兀地說了一聲謝謝，不知道是對誰，也不知道是指哪件事，但無疑都是以私人身份。
巧的是，路明非也點頭回應了一下，“不用謝，你是我的助理，自己人的事要罩一下的不是嗎。”就像是一種很有默契的回應。
零最後看了一眼路明非，才離開了。
在零離開後，手機上的EVA才說，“你相信她嗎？她是那幫暴走族潛入的一員，也明顯是潛入卡塞爾學院的卧底，但當時你解決完康斯坦丁和諾頓的事後，不僅放走了那幫暴走族，還親自帶其中的她參加了新生社交舞會，證明她的不在場證明。”
路明非躺在床上，仰頭望着病房的天花闆，說道：“EVA，當時我遇到他們時已經身體嚴重透支了，不是我放過他們，是我無法對他們做什麽了，但是所有人都走了，隻有零還留下來，她看出我的虛弱，卻過來攙扶我，我覺得應該是她放過我才對。”
這并不是實話，有所隐瞞，在機械暴龍獸退化爲滾球獸時，他其實可以命令機械暴龍獸對那群趁亂打算逃走的暴走族發動攻擊，沒有一個可以逃過，可是那個時候小魔鬼也将他拉進了夢裏，讓他放過除了零外的其他暴走族成員。
當然，這一次是魔鬼主動提出，他以此作爲補償，答應了讓路明非無法拒絕的兩個條件。
其中一個條件：修複他在這場動亂中過度使用身體的傷害。
在接連使用言靈對戰康斯坦丁，昂熱校長，以及之後召喚亞古獸，再進化暴龍獸，超進化機械暴龍獸，路明非的身體其實處于一種比上一次三峽之戰還要慘烈的狀态，而之後又使用數碼暴龍機對諾頓和老唐進行人格分離，耗費的精力都有一種透支生命的強大損耗，可是他最後還是活了下來，不是因爲他有什麽頑強的生命，僅僅是因爲路鳴澤再次将這一次的傷害都轉移到了那個疑似在科學實驗室，被長槍貫穿身體的受刑之人。
也不知道路鳴澤多麽惋惜那個受刑之人，說這麽寶貴的軀體，本來可以存活更長的時間，結果因爲路明非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傷害，可能一兩年就要寄了。
正由于達成了交易，路明非才放過了那群暴走族，甚至他還讓機械暴龍獸作出偏差攻擊，看似要攻擊暴走族，結果沒有命中，反而龐大的機械爪子将楚子航和凱撒的追逐路線給截斷了。
不過路鳴澤的交易唯獨略過了零，一開始路明非并不知道怎麽回事，直到機械暴龍獸退化成滾球獸，他那個時候各種副作用開始反噬，全身又開始出現暴血現象，很快将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零突然回來了，攙扶起了他。
那個時候，零沒有摘下面罩，可路明非可以感受到一種難以理解的關心，她還不惜暴露自己原來的聲音這樣說，“活下去，隻要你想活着，我就會救活你。”
那樣的話讓路明非的心中受到極大的觸動，他隐約要想起什麽記憶來，可惜最後沒有成功想起來，後來身上急速修複的傷勢，讓路明非免于被送去醫學院急救，就連身上駭人的血液，也被路鳴澤給順手抹掉了。
這才讓路明非後來可以體面地帶零去參加新生社交舞會，爲零作證她的不在場證明。
“那個時候我從來都沒想到，跳舞比對戰龍王和校長還要讓人疲憊，雖然她們每一個都在配合我，我幾乎都在摸魚，可是當舞會結束時我也累得快要倒下。”
在新生社交舞會上，舞蹈永遠是重點，但路明非是重點中的重點，他被舞會上近乎所有女生邀請。
但零沒有邀請他，她安靜地坐在一張桌子旁，目光卻一直落在路明非身上，以至于路明非頭頂的滾球獸也把大眼睛看過去。
那夜的零并沒有收斂她的目光，就算有滾球獸，就算路明非知道了她在看着他，可她仍然注視而來。
在最後，路明非都在想是不是要去邀請零來跳一下舞，因爲他看出她是很想跳舞的，不過僅和他跳舞而言，其他人邀請零跳舞都被各種理由拒絕。
那是很奇怪的感覺，路明非總覺得零很在意他，可是他不知道爲什麽零這麽在意他，他們其實是很陌生的人，交際十分少，可這種在意卻好像存在了很久很久，如同年幼時的青梅竹馬，中間分開了很長時間，有一天再次重逢。
路明非總覺得這事很可能真的發生過，他隐約覺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一些類似這樣的記憶，不過老是想不起來就沒辦法了。
EVA卻以爲路明非看上了零，所以找這麽多借口，她笑着說：“身爲王者，理應有自己的威嚴，當時你主動一點也不是什麽壞事，何況她也是一個公主。”
公主，是說零的身份，其實是俄國末代公主，有皇室血脈，在卡塞爾學院入學登記得一清二楚。
但路明非沒有聽出EVA的話外之音，他隻覺得EVA是在玩，因爲随後EVA又像看戲一樣調侃道：“但我沒想到你有點大膽，最後不僅邀請了零，又邀請了諾諾，與兩個女人一起共舞的你，和之前那些邀請你的女生跳舞時完全不一樣，你就像滿血複活了，跳起來特别有精神，還有那些舞蹈，你都跳出了一種王者的風範，絲毫不像是之前那些女生配合你那樣，我覺得她們要傷心了，任誰比較後，都能看出你明顯很偏心。”
這件事路明非無法解釋，當時他在走過去邀請零時，突然看到了剛好從桌子旁邊入口走出來的諾諾。那是精裝打扮的禦姐，要臉有臉，要胸有胸，有腰有腰，她的高跟鞋踏踏作響，從遠而近傳來，聲音一下子就引起了路明非的注意，他是不可能忘記當初在電影院和諾諾跳的那一首舞蹈。
也是那一刻，他下意識提前伸出手，不過當時除了中心的舞台外，其他地方光線比較昏暗，所以剛好走過來的諾諾和站起身的零都誤以爲自己受到了邀請。
那是一場奇妙的誤會，兩女都不約而同向路明非伸出手了，而壓力也一下子來到了路明非這邊。
“你在中途抛下我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計較，但跳舞你都不找我，我就要生氣了。”諾諾悄悄說，微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路明非知道一旦沒有接住諾諾的手，他可能今晚就要寄了。
但那時，零也少見地主動說起話來，“我等了你一個晚上。”眼巴巴地看着路明非，那種神情是從所未見，也不像是零這樣的人可以表現出來的，也許就是特意僞裝，但這一刻就是特别惹人憐愛。這一看，就讓路明非覺得十分愧疚起來。
正當路明非左右爲難之時，有一隻小孩子的手推了一下路明非的背，還伴随一道稚嫩的聲音，“還猶豫什麽，哥哥，真正的王，可是全都要的。”
在路明非沒有反應過來時，他的兩隻手已經伸出了，一隻手握住了諾諾，另一隻手握住了零，幾乎是同時。
可這明顯讓諾諾很不滿意，就連零都似乎有一些不開心，接下來的舞台上，她們毫無保留地施展她們最高的舞技造詣，就像是誤會路明非想要收獲後宮的刁難。
然而路明非那時福至心靈，腦海裏竟然有許多舞蹈的記憶浮現，他的身體也像被喚醒了某種本能，遊刃有餘地駕馭兩女的舞技，将真正王者的形象表現到最後。
那一段是全場最精彩的，所以EVA才說之前和路明非跳舞的那些女生，比較後要傷心了。
“我覺得我要傷心了才是，從那以後，諾諾師姐就變得特别奇怪，天天來看望我，不知道在防什麽，而且她還經常在QQ上給我發一些渣男的篇章，說有某某渣男因爲腳踏多條船最後下場很慘。就連零也有些不正常，平時做彙報時，在末尾總會有一些話題跨度很大的話，比如這一個月她就說過一些費解的話：紅發的女生會好看吧。禦姐的女生會很好看吧，穿jk制服的禦姐會更好看吧……”
“哈哈哈，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EVA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可比電視劇還好看，尤其是路明非本人還真的不懂。
“哪裏有福氣，我感覺自己現在賊倒黴了。”路明非突然一激靈，就像有預感一樣，“糟糕，我突然預感倒黴又要降臨了。”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諾諾進來了，她微笑對着路明非說，“房間裏有一股女生的清新香水味，該不會有一個女生剛剛來過吧。”
“不會是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