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貓着腰,走在一條漆黑的甬道裏,高舉手燈,靠手機的屏幕照亮周圍。
在他身後十幾米外,隐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形狀,但如果現在有手燈照過去,也隻能看到一片空。
“路太長,太消耗體力了,我快維持不住冥照這個言靈了。”那個看不見的人這樣說,突然顯露出身形,是路明非。
手機上的EVA說,“迷宮甬道最開始就被設計的十分複雜,衍生出許多的路徑,但這樣才能前往地下冰窖的不同區域。”
“可我那天是乘坐校長的辦公室遊行冰窖的,這裏沒有這種設計嗎?”路明非累的靠在一面牆壁上,那天到現在也過去了一個星期,雖然他全身已經解除了繃帶,但其實身體還挺虛弱的,加之一直跟在老唐身後使用冥照這個言靈不短的時間,他現在很想找張椅子坐坐。
所幸,EVA說,“甬道内有軌道,通常是移送貨物的,我可以調動一條軌道來運送你前進。”
“謝天謝地。”一面金屬牆壁在路明非面前打開,從裏面可以看到一條滑行軌道,十多秒後出現了一張運送而來的靠背椅子。
路明非知道這是EVA準備的椅子,他毫不客氣地坐上去,随後那面金屬牆壁悄聲無息地關上,就像關上了車門,而軌道開始前行。
雖然隔着一面牆,可軌道内可以像玻璃一樣看到外面,就連老唐那貓着腰,小心翼翼的樣子都可以清楚看到。
當然,老唐是看不見自己旁邊的牆壁裏,多出了一個人,一直跟着他移動而移動。
他現在其實挺壓抑的,一個路癡闖進了一個迷宮甬道,每個路段都看起來差不多沒有一點标識,他是越走越煩躁,但他就是繼續堅持走下去,那不是因爲他很有耐心,而是因爲他把原來進來的路忘了,現在他是進退兩難。
“叮鈴鈴鈴——”
手機鈴聲在漆黑封閉空間裏響起,還帶着振動,差點把緊張的老唐心髒給吓得停跳了,哪家手機服務商的信号可以穿透到地下幾十米深處?
電話接通後原來是一段任務發布人提前錄好的錄音。
但是斷斷續續的,似乎受到了幹擾。
“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中。”
“都被幹擾了,還計劃之中?”老唐不由得吐槽那斷斷續續的錄音,他又聽到一個十分冷的笑話,“……如果……你不幸……死了……請……按下……關機鍵……下面……内容……對……你……沒有……意義。”
“死了還怎麽按關機鍵?”老唐又吐槽了一句。
後續的錄音内容都是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老唐是怎麽有耐心把所有内容聽完,但大緻是他所處的迷宮甬道,是仿照北歐神話命運三女神編織絲線而成的甬道,其中兀爾德紡織生命線,貝露丹迪拉扯生命線,詩蔻迪剪斷生命線。
而恰巧的,老唐現在所處位置,就位于貝露丹迪拉扯出的其中一條生命線,但通往了未來女神詩蔻迪的路上,而在北歐神話之中,詩蔻迪專門裁剪未來,一旦通往未來,也意味着失去了未來。
“絕路?”老唐心中一悚,覺得這太不吉利了。
但是錄音内容卻指示老唐要通往這條路,而對方總是能帶來很好的誘惑:通往詩蔻迪,也是通往最終的秘密,這次的任務傭金額外增加五百萬美金。
“現在我知道老唐爲什麽白天說要撤銷,晚上又上了那架直升飛機了。”隔了一面牆的路明非也聽到了那錄音的内容,他看到了老唐聽到額外增加五百萬美金的精氣神一下子起來,那是窮怕了的人有天得到巨款後發生的改變,而這種改變最爲緻命,可以讓人在刀鋒上拼命,就算是自不量力也會想去試試,即使是以命相搏。
錢是現代人都要面對的一座大山,尤其是老唐這樣底層的人,習慣了在山底擡頭渴望,有一天突然抛出一個誘餌讓他登頂,他肯定會毫不猶豫。
路明非突然有些後悔,也許白天他不應該隐藏身份吧,要是老唐知道他的身份和現在擁有的資産,可能就不會那麽冒險,被幕後的人輕易指使。
可是冥冥中有一條命運女神垂落下的命運線,纏繞住了老唐,讓他摸索着前進,在錄音指示之下,通往那條通往未來的宿命之路。
“跟上去。”
毫不猶豫的聲音,是路明非,他在那片荒野上眺望飛去的直升飛機時,思考了許久之後,終于決定這一路都要跟着老唐,無論面對的是什麽,哪怕是那一片沒有未來的未來,他也要砸出一片未來來。
也是在那時,他身上的神聖計劃就一直亮着光芒,那不再是轉瞬即逝的光芒,而是一直恒久亮着,亮度不大,可隻要他仍然活着,那就必然可以一直蔓延永遠下去。
…………
“我們的S級呢,他不是發布了命令,讓全校靜默,由他單獨面對那群入侵者,但是在剛才駕駛法拉利從下面竄過後,就再也看不見他的人影了。”
在卡塞爾學院一棟鍾下閣樓,有一處視野極其開闊的陽台,而它的高度也是奇高,幾乎可以眺望整個卡塞爾學院。
上面放了兩張沙發,其中一張坐着邋遢松垮的老牛仔,肥大的身體快要壓垮沙發,留下一個巨大凹痕,他喝着啤酒醉意熏熏的,就像是一個路邊随處可見的爛貨,但其實身份是卡塞爾學院守夜人論壇的創始人副校長,也是那個施放了戒律言靈,禁止全校使言靈的人。
另一張沙發上坐着正襟危坐的昂熱校長,他雙手緊握身前,臉色不苟言笑,目光一直盯着一個方向。
他似乎在想什麽嚴肅的事情,并沒有搭理老牛仔這句話,直到終于回應也是十分敷衍,“S級已經到冰窖了。”話語就結束了。
“你在擔心什麽,昂熱,這太不像你了,你已經一百三十歲了,可現在這副思想便秘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還是二十歲時在進行激烈思想鬥争的你。”老牛仔歪了歪頭,“你在其他人面前裝嫩可以,在我面前就沒有必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