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還說了啥沒?”早穗問。
“他說是神谕者派他來的。”真弓比劃着,“所謂神谕者,是西部廢土上無所不知的人,這些年來,無論白人、内格羅還是土著都信神谕者那一套。因爲神谕者可以幫人們躲避惡魔災禍,可以預言惡魔什麽時候到來。”
“這麽牛,那我們得跟神谕者打好關系才行。”早穗眼前一亮。
“這封信不就是神谕者對我們示好的标志嗎?它告訴我們哪兒能找到失落的同伴,不管找到的是緣織、學姐還是混沌姐妹都很了不起。”真弓興緻勃勃。
“大肅,我們出發吧!”早穗跟張肅提請。
“神谕者是誰尚未可知,信件本身也像陷阱。如果神谕者能預測惡魔的蹤迹,它本身是不是一個惡魔?”張肅問。
“呃啊——但是我太在意信上說的東西了,我必須去,不能猶豫。”早穗捏住自己的臉,把它往下拉。
“那你們去西雅圖先偵查一下,我去對付這個‘神谕者’。不管遇到緣織還是憐央,你們都能讓她歸隊。但神谕者的話,還是由我來親自處理。”張肅點頭。
“明天出發!”早穗宣布,“好了我睡覺去了,你們也保重!”
早穗離開後,真弓她們面面相觑。
這些簇擁上去、盡情貪食血肉的家夥們,年紀小的隻有五六歲,最大的已經七十多歲了,卻像最幼稚的孩子一樣,完全淪爲動物,吃生肉,還對母親緣織微笑叫嚷,好似在謀求寵愛。
她巨大的爪子踐踏着街道,把一排廢舊車輛推到一旁,金屬摩擦混凝土地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響。
……
這座城市是北美西北部的大都會,在惡魔天災後廢棄,以太空針塔而聞名。
“肚肚餓了……”他們頓時騷動起來,像是喚起了一大群幼雛,數百人紛紛從圖書館深處爬過來,對窗台上的獵物垂涎欲滴,用自己的牙口上去撕咬。
“不吃東西的話,會餓壞的哦。”緣織在巨大的落地窗外爬行着,用敏銳的目光盯着圖書館廊柱後躲藏的幾人,“你們是乖孩子,還是壞孩子呢?”
“又能飛了,好棒。”炸炸開心。
西雅圖。
“哼哼~哼~哼哼~”緣織輕輕叼着巨大的木質搖籃,低聲吟唱搖籃曲。
“生的食物……”有幾個新加入的人類震驚地看着,瑟瑟發抖。
從她的喉嚨中發出滾滾雷音,方圓十裏寂靜無聲。
“啊啊……”
左邊是郊狼,右邊是一條腫脹的鹿,她側過身,讓靈活的尾巴将獵物放上窗台。
“乖孩子,乖孩子。”緣織分叉的長尾上各卷着一頭被獵殺的動物。
圖書館的層高很高,對他們來說簡直像巨人國,他們習慣了爬行或者仰視天花闆。
搖籃中躺着許多人類,男男女女,有老有少。
“她不是要睡覺嗎?在她熟睡的時候動手,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青曉來了主意,“我們放手一搏吧。”
她懷着悲傷掩埋了死去的孩子們,但她一想到他們的死,就感覺心裏出現了巨大的空洞,而這個空洞需要新的孩子們去填補,這麽多年一直如此。
“回來……”
他們都幸福地躺在厚厚的毯子中休息,用信任的眼光看着緣織貓,不住地吮吸奶嘴。
“我們把早穗捆起來。”夏希審慎地說,“捆在蕾咪的肚子底下。”
到了。
“吃的……”
4個,數字很重要,因爲上個月,有4個孩子不知何故死了。
“哦呀呀……”
“坐蕾咪航班嗎?應該很快就能到。”真弓比劃。
“有吃的……”
西雅圖市立公共圖書館。
她聞到了3個人的氣味,但她記得自己上周從街道上撿回來了4個。
……
緣織嗅着。
去哪了呢?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緣織耐心地清點着自己的孩子們。
“媽媽!”
“她會掙紮。”炸炸說。
他們眉頭緊鎖,渾身冷汗。
“家……”
緣織用爪子撥開玻璃,将籃子放在窗口。
“但早穗會昏厥。”青曉解釋,“我們不能忽略早穗的麻煩事,她是最麻煩的了。”
人們搖搖晃晃地攀爬着巨型木籃的邊緣,和裏面的同伴童言童語地打招呼,翻越進去,四腳着地地爬過巨大的空間。
“OK。”真弓點頭。
緣織默默地爬向市立圖書館的一角。
三個新加入的“孩子”驚恐地面面相觑。
“它會……它會發現嗎?”
“會聞到嗎?”
“會逮住吧……”他們驚恐萬分,但又兩股戰戰,不敢移動,隻是不安地擡頭。
緣織耐心地繞着巨大的市立圖書館巡邏,一邊檢查藤蔓和野草攀附生長的迹象。
她需要爲孩子們清理家庭的環境,把一切都弄幹淨,這樣孩子們就不會一個接一個地死掉了。至少不會死得那麽快。
當一個好媽媽。
讓寶寶們都在精心呵護下健康地長大,這方面,沒有人比得過她。
啊——調皮的孩子。
……
……
圖書館頂端,幸存者喬姆正在艱難爬行。
“可惡……我一定要逃離這家夥……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顫抖地抓住古老梁柱,望着下方的大書架。
其中一根柱子後面,同伴們正擡眼往上,對他打手勢,似乎在傳遞着什麽。
他無法理解,但還是繼續努力,心髒跳得極快,好似要沖破肋骨。
喬姆和夥伴們進入西雅圖廢墟搜索物資,早就聽說這裏有巨大貓怪的傳言,現在看來更爲恐怖。
身高跟大廈差不多,在街道上橫行霸道的終極巨型貓獸,兩條尾巴高高舉起。
這是當年的“孽獸”又回來了!
曾經襲擊西雅圖、阪城、悉尼和聖地亞哥等地,劫掠太平洋沿岸的無情怪獸。
現在它再次現身街頭,而沒有人類防禦計劃能夠阻止!
這幾天,在圖書館裏。
他看到老年人哭喊着要媽媽。
看到一米八高的成年男人變成了怕黑的孩子。
看到運動員變得無法直立行走,隻會膝行。
看到知識分子和大學生失去思考和說話的能力,連圖書館裏的書籍都看不懂,滿嘴咿咿呀呀,無法溝通。
看到婦女蜷縮在地上,嘴角流口水。
看到小孩子們躺在毯子中,用無限仰慕的眼神看着外面的“媽媽”,并且開始學習和貓一樣走路。
看到男男女女撒嬌想要躺在媽媽的手臂上,用哭訴的方式解決争端。
……這樣下去,自己也會變成那種東西吧。
貓的“孩子”!
這種人格退行滲透到了各個年齡段、所有性别,讓他們都放棄了思考和勇氣。
喬姆從通風口推開瓦片,登上市立圖書館的屋頂。
金色的公雞風向标就在他身旁伫立,今天的風不小。
呼、呼……
那頭“孽獸”制訂了嚴格的禁入區和活動時間,一旦違反就會被抓住,至于下場,他不敢想。
但是,沒有什麽比活着跑出去更重要了!
喬姆戰戰兢兢地站在屋頂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移動,想要找到最近的鄰近建築然後跳過去,躲起來。
他激動地發現,不遠處就是一家銀行。
兩座建築隔得很近,他目測距離,如果奮力一躍,說不定能夠跳過去。
希望瘋狂湧動,他瞥見自由之迹,于是緊趕慢趕地移過去。
砰!
巨大的爪子拍下,攔住了他的去路。
喬姆往後一癱,可恥地摔倒了。
他茫然地擡起頭,看到一個巨大的輪廓遮住了陽光。
“孽獸”緣織發出一聲聲壓抑的呼噜聲,粉色的唇瓣向後展開,露出一排排巨大的尖牙利齒。
找到你了,迷失的孩子。
“好孩子,快回去吧。”緣織溫柔地說。
喬姆的身體因恐懼而近乎冰封,但他還是咬牙站了起來,面對着血盆大口,那齒縫間還滴着血。
“去你的!”喬姆大吼,握緊拳頭,結結巴巴地大喊,“你是一頭怪物!我甯願去死,也不能被你關起來!”
喬姆猛烈發抖,盯着緣織那雙詭異的貓眼。
氣氛近乎凝滞,他度過了這輩子心髒跳得最快的幾秒,深信下一秒自己就會被吞掉。
“忘恩負義——!”緣織的兩條後腿支撐起來,“我給了伱一切!”
她猛烈咆哮,揮出爪子,刮起一陣勁風。
喬姆的身體被擊中,感到像是被大卡車直接擊中,劇痛直接屏蔽了他的神經系統,他的身體跟破爛一樣在屋頂上翻滾,濺出鮮血。
“哦……我的孩子,媽媽不是……不是故意的。”緣織吓了一跳,用爪子輕輕安撫喬姆的身體。
喬姆在幾秒鍾後才回過神來,他甚至沒法低頭看自己撕裂的身體,隻感到渾身上下一陣劇痛。
難受……要死了……要死在“孽獸”的牙齒下了。
“堅持住,堅持住我的好孩子,你一直會乖乖的,好好活着,對不對?”緣織心痛地看着喬姆,“不要跑了,答應媽媽下次不要逃走了。”
“吼——!”一聲響亮的龍吟從遠處響起。
龍?!
緣織轉過頭,死死盯着遠方的天際線。
是來争奪地盤的嗎?
不管是誰,膽敢影響她的事業,就必須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