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楚湘顔盡管受傷,還是發出嘶啞喊聲,勉強露出笑容。
張肅目光落在楚湘顔傷痕累累的身上,身上散發殺意。
空地上,盜匪們紛紛退縮。
兩個同伴在他們面前腦袋爆炸,此事已經進入神乎其技的範疇。
他們渾身冷汗,頭皮發麻,意識到張肅絕對是無法招惹的存在。
“你們竟敢對她下手,真是不知死活。”張肅冷聲說。
比惡魔還恐怖的殺機,對他們脆弱的心靈來說完全無法承受。
其中有幾個人直接癱軟在地,身體抽搐。老拾荒者本人更是頭伏于地,恐慌至極。其他人則哀哀告饒,不禁哭喊起來。
“不……不要殺我們……”
“救命啊……”
他的力量在楚湘顔的傷勢中流過,劇痛大幅減輕。楚湘顔覺得傷口癢癢的,神經末梢都在重生。
“救命——!”他們或哭天喊地、或抱頭鼠竄,或絕望地朝張肅射擊,結果卻看着子彈在空中凝滞,沒有絲毫機會。
“嘿……我沒事。”楚湘顔不想讓師傅擔心,但她眼皮打顫,疲憊感湧上心頭。
張肅看着在商業街上死去的大型激憤魔,這頭激憤魔皮膚漆黑,身上有六條胳膊,尖角覆蓋的腦袋被踢得稀爛,顯然是楚湘顔的功勞。
世界恢複清淨。
難道這位就是當初指點楚湘顔絕技的真正強者?
一念及此,他們頓覺驚悚,老拾荒者更覺悔恨。
三秒一過,他們便齊齊暴斃而亡。
“這股力量……”
她的實力和精神在這些年都沒落下,一直在不斷生長。這一點讓張肅很是滿意,當年無意中培養的小樹苗,正在成爲足以保衛神州的參天大樹。
“嗚哇啊——!”
張肅面容絲毫未變,等地上的血流淌片刻,他便将目光轉向楚湘顔。
“我不以治療術見長,恐怕你得靜養一段時間。”張肅落下。
“媽媽——!”
“嘶……”其中有人渾濁目光一閃,猛然想起,楚湘顔在天災之前曾經東渡重洋,得到海外高手指點,歸來神州後功力大成,實力突飛猛進。
他們在張肅身上察覺不到氣息變化,但冥冥中感到殺機無限。
楚湘顔深吸一口氣,師傅的力量又變強了,這讓她感到莫名的高興。
“呼……呼……”楚湘顔望着下方,吃力地擡起頭,手勉強地比出一個大拇指,“我身體都壞啦。”
“會好起來的。”張肅将絮流之氣轉化爲生息綿亘的治愈力量,療愈楚湘顔。
此等無謀之擇,已讓他們驚慌萬分,兩股戰戰,不敢開口。
“我從不戲弄生命,也無善心可發。”張肅道,“行徑與惡魔無異的兇惡之人,我殺的都不知幾位數了,列位在接下來的三秒内做最後回憶吧。”
自己爲何敢于以身犯險,覺得楚湘顔孤立無援?
“好好休息吧。”張肅道,“你已吃夠苦頭,現在該好好休息……”
他還沒說完,楚湘顔就帶着極大的安心感睡過去了,在張肅的懷中,她感覺尤爲安全。
……
……
搜刮土匪們的據點後,張肅給楚湘顔喂了純淨水和奧利奧。
時光飛逝,即便地球已經傷痕累累,但張肅還是喜歡這裏。
楚湘顔原本感覺自己漂浮在軟綿綿的虛空當中,就是那種母親子宮裏的的感覺。
未成年的小孩子偶爾會想起這種綿柔的滋味,無憂無慮,毫無知覺,像水滑梯。
記憶、幻象如薄霧般聚攏又消散,饕餮的喉鳴聲猶在耳旁,她想起盜匪們的面容、拾荒者的形貌,還有張肅天罰般的姿态,無與倫比的武神……
黑暗漸褪,取而代之的是晨光。
楚湘顔伸個懶腰,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單上,感覺身上到處都舒舒服服,衣服也換過了。
“師傅,你TM的有沒有撅我啊。”楚湘顔轉頭。
“你身上無半點贅肉,怎有滋味了,縱有也和撅男人無别。”張肅冷哼,“隻是爲你更衣、鋪床罷了。”
“嘿嘿。”楚湘顔湊過來,“在看什麽呢。”
“天邊外。”張肅盤坐在地,目光刺透蒼穹,看到遠處飛行器緩緩駛來,“現在我們必須聚攏流民,清出空地,恢複生産。”
“啊?惡魔怎麽辦?聚居地一旦超過幾百上千人,惡魔會蜂擁而至的。”楚湘顔警覺。
“先去燒飯。”張肅嘴上沒說,但已經思念楚湘顔的廚藝。
“哦!做飯咯。”楚湘顔在空地上用磚頭堆起一個小竈,用柴火、凳子腿和窗簾當燃料,用搜刮來的鍋具和食材做炒飯。
兩碗飯,各自裝滿大米、熏肉和辣椒,楚湘顔呼呼吃着,狼吞虎咽,吃得極香。
她饑腸辘辘,疲憊不堪,芳香噴辣的食物讓她有活着的感覺。
“天災一來,各地分割,我也是近日才有機會重臨。”張肅邊吃邊說,“不過現在,力量形式對比出現了變化,我的力量遠超以往,可以鎮守大地,擊退群魔了。”
“诶?這麽厲害嗎?”楚湘顔眼前一亮,“那不是有希望了?”
“何止,快快把飯吃完,我們還有事要做。”張肅道。
“沒問題。”楚湘顔規規矩矩吃完東西,然後對張肅行禮,“師傅,這輩子的大恩大德,已經不知道做啥才能償還了,請随便吩咐我吧。”
“跟我來就是。”張肅檢查楚湘顔的筋骨,雙腿、脊椎都有暗疾,隻恢複了三成,“别跟惡魔打,做風險低的事。我們去聚合那些難民,重建大地。”
“得令。”楚湘顔擡頭,露出笑容。
他們開始聚攏流民。
四境一片寂靜,唯有長風吹過空蕩蕩的高樓時發出鬼叫般的哭訴。
建築坍塌,街道焦黑,人類建築的所有奇觀都消失了,歲月侵蝕掉砂漿和鋼鐵,露出底下的人類骨灰。
但野火燒不盡,布滿灰燼的土壤上重生了點點綠意,從人行道上的裂縫中,新芽正在滋生,有些長到幾十厘米長。
張肅做了個牌子,上面寫着“跟我們來”,他讓楚湘顔舉着,到處轉動,還要喊。
“這事太尴尬了。”楚湘顔舉着牌子,“跟廣告一樣,真的有人來嗎?師傅?”
“沒有電訊,沒有網絡,就這樣吧,人們會跟過來的。”張肅淡淡說,“我們從這裏轉一圈,然後往西北走,直到黃河邊,途經十個村鎮和三個城市,會有人的。至于惡魔,我來殺掉。”
起先,拾荒者覺得他們隻是兩個瘋子,對标牌毫無關切,哪怕最有信心的人也不覺得跟着他們能有什麽好處。
但漸漸的,他們注意到張肅齊整的威儀,認出楚湘顔的身份,感覺他們并不一般,于是将信将疑地跟上去。
“牌子上說跟上去,我們就跟上去……”
“這不是比螞蟻還笨嗎?”
“他們不像作孽的人……”
“我們太窮了,沒什麽可搶的了,跟着他們吧。”
離開蘭陵郡後,楚湘顔轉頭發現已經有稀稀拉拉十幾個人跟着了。
他們背着大包小包,裏面都是他們的寶貝,叮叮當當,有鋸子、錘子、斧頭、食物和水。還有人騎着很破的共享單車。
有人來!
楚湘顔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大概也就這些人了吧。
他們繼續往北走。
氣候幹旱、空氣有毒,人們都病恹恹的,但還是努力跟上。
土地被烘烤得炙熱,走起來非常痛苦,但他們又不敢掉隊,害怕被荒野中的惡魔獵殺。
一些怪物把這些行人當成點心,飛快從遠處沖過來。于是,這支隊伍瞬間四分五裂,抱頭鼠竄。
但不過一會,他們就發現任何惡魔都被無形氣勁射殺,化作裂片。
“有護衛……”
“不怕惡魔了?!”
“厲害……”
他們頓時又心中大安,默默跟上。
十裏八鄉的幸存者們陸陸續續從藏身處出來,他們灰頭土臉,循着怪物瀕死的慘叫聲抵達。
他們望見走在最前的楚湘顔以及她手裏的牌子“跟我們走!”。
“爲什麽我們要跟着走呢?”
“他們是開道的人。”
“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
“可是,哪怕不往前走的話,留在黑暗裏也沒有前途……”
他們面面相觑,猶豫再三,最後邁出一步,跟上他們。
帶上微不足道的财産,炊具、柳條籃、衣服,還有武器。
楚湘顔帶隊,午後啓程,黎明入睡,一直前進。
夜間有人毆鬥、叫嚣,有小偷,有強盜混入,楚湘顔都嚴厲檢查,并且喝止,殺掉那些行爲過分的。張肅則閉目修行,哪怕最兇惡的人也不敢去打擾他。
就這樣前進,有人堅持不住而逃走,更多的人從遠方過來加入。楚湘顔雖然傷勢未愈,也咬牙堅持,不願在衆人面前丢臉。
“我們的隊伍越來越大了……”
“啊啊……”
“這麽多人——”後來者都對隊伍的規模感到不可思議。
荒野上的幸存者原本零星居住,像孤狼般生存,但現在,他們竟會爲了一個牌子、兩個旅行者而聚集起來!
到底要去哪呢?
他們的目光炯炯有神地落在張肅和楚湘顔身上,哪怕這一切通向的隻是虛無和毀滅,他們也認了。但他們都懷着希望,惟願這對師徒可以帶來新生。
楚湘顔回頭看時,隻見蒼茫的大地上,已經有數千人跟在他們身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