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被張肅擊潰後，“血種”沃拉斯在地獄的征戰深淵重生，被張肅碾碎後，沃拉斯失去了原先強大的惡魔之軀。
現在的它漂浮在一團燃燒的漩渦當中，幾乎無形。
沃拉斯覺得自己的身軀足夠堅韌，哪怕被壓碎也會留下大量殘迹，可惜沒有機會奪回它們了。
它跌跌撞撞地從火海中爬起。
敗績令它飽嘗跌堕的苦果。
第一次失利讓沃拉斯失去了軍團長的頭銜。
第二次失利讓它從大惡魔的尊位中潰退，重生後成爲一個強壯的軍團魔，僅此而已。
它扭曲的意識中隻剩下一絲複仇怒焰，沒有尖牙利爪的邪念。
沒有血氣，也沒有雜音。
它眼前的曠野中布滿大大小小的機械殘骸、失事艦船、失色法器、巨獸枯骨以及惡魔碎肢。
這時候，行刑者薩拉圖爾、烏木王賽羅納克斯都已經抵達。
莉露希爾斜躺在巨榻上，享受着美靈魔們的安撫，同時也聆聽了前因後果。
無休無止的大火、噴吐熔岩的火山和黑色峽谷将地面分割得七零八落。
現在的它依舊有能力舉起一座房屋，或是釋放惡魔能量炸碎整個城鎮。
“狂怒之喉”是血軍的領域，大屠殺者的黃銅宮殿坐落于此。
藏起來的話，也許能在千百年的苦修後恢複部分力量……
緊接着，一張臉漸漸出現在它無光的視線前。
既可愛又嚴肅，它的副官美靈魔，麗卡。
“倘若他想入主黃銅宮，必先通過我的考驗！”莫格拉斯吠叫起來。
“你——”沃拉斯對這種輕蔑感到内心憤怒，舉起爪子，“找死嗎？！”
“張肅真的有這麽厲害，把你精心打造的獵殺隊也擊潰了？”莫格拉斯四頭接地，漆黑獸頭昂天。
沃拉斯無心閑談，抵達黃銅宮殿。
“不要畏懼，大人。”麗卡認真地說，“地獄無盡，我們遲早有再度修煉的辦法。您的力量一直受惡魔們敬畏，即便如今失去力量，也可以再度讨回。”
幾個時辰後。
“麗卡，你這樣追随我，不就是看中我必勝的威嚴嗎？前兩次失敗了，但第三次，第三次我一定會在張肅身上百倍讨回。”沃拉斯展開翅膀，用尾巴卷起麗卡，飛向狂怒之喉。
“但它們絕不會授予您軍團長的職位了！”麗卡忙說，“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廢物對您的潛能一無所知！爲什麽還要去血軍呢？”
“您宮廷裏的惡魔們都心懷鬼胎，我們沒法回去收拾東西。”麗卡跪在地上，沖沃拉斯一拜，“我帶走了您剩下的寶物，我們隻能找個弱小的維度或領地熬過最艱苦的日子，我會陪在您身邊直到一切恢複正常的。”
“下一次，我一定會爲您慶祝勝利的喜悅。”麗卡陶醉地看着，目光近乎虔誠。
“不，我們去狂怒之喉。”沃拉斯噴出一團烈火，用惡魔法術召喚出一把魔劍，“血軍需要我。”
沃拉斯心中隻剩下對張肅繼續複仇的念頭，此人将一個強大的惡魔軍閥變成如今這般可憐造物……
注意到它，莫格拉斯忍不住發出狂吠。
此時，它嗅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來自一個并不陌生的材質。
她盯着沃拉斯新生的脆弱身軀，一雙火眼中帶着些許憐憫。
沃拉斯飛越領地，看守入口的屠殺令使“黑鋒”莫格拉斯駐紮于此。
“……”沃拉斯眯起眼睛，不知道她在這充滿背叛的地獄中會怎麽做。
古往今來妄圖染指黃銅宮的入侵者，皆被莫格拉斯殺了。
在下方，軍團魔們意識到沃拉斯的戰敗，迅速陷入血腥内戰，勢必決出這一地域的新軍閥。
麗卡跪在地上求饒。
四處都是雜亂無章的軍營，裏面要麽是血軍士兵正在訓練，要麽是從諸天萬界掠奪來的俘虜，他們将被精心調訓，用于養殖、販賣、改造或屠殺取樂。
“血種”沃拉斯盯着焦土上的幾件财物和惡魔至寶，将它們披挂在自己身上，又看了看麗卡。
可是，之前那種翺翔宇宙和張肅搏殺的力量，現在已遙不可及。
“我們現在就走，征戰深淵容不下我們。”沃拉斯轉身離開。
它凝視自己如今脆弱得多的形體，皮膚變薄，爪子變短，峥嵘角冠化作一對不起眼的彎角。
“沃拉斯大人……”麗卡低聲說。
“狂怒之喉”如其名字，通往黃銅宮殿的通道隻有一條，被莫格拉斯看守。
要修煉回原先的境界，難如登天。
打敗張肅，赢回榮譽，在地獄重新奪取自己的領土。沃拉斯默念着，離開自己的家園。
“它身上展現了屠殺的真意，未來你将侍凡人，與看門狗無異。”沃拉斯吼叫，“如果不打敗張肅，你們都将在凡人的腳下祈求寬恕！”
“麗卡……”沃拉斯用爪子支撐地面，緩緩站起。
它在折磨中低低嘶吼。
“沃拉斯，還有你。”莉露希爾注意到重生後變得更弱的沃拉斯。
沃拉斯謙卑地站在遠處，幾乎不比仆人近多少。
“過來吧。”莉露希爾招手，“戰敗對惡魔來說并不可怕，你現在仍然抱有自己的靈魂，這就足夠了。”
“感謝您的恩典。”沃拉斯感到驚喜。
莉露希爾的确是血軍的合格領袖，并沒有苛責自己。它很滿意。
沃拉斯往前走，用爪子趕走那些不長眼的惡魔仆從，站在廊柱旁，畢恭畢敬地向莉露希爾行禮。
“我們在張肅身上看到了愛蒂絲的真意，此事千真萬确。”沃拉斯補足證據。
“是，也隻有愛蒂絲本人能從你們的圍攻中反敗爲勝。”莉露希爾沉思，“事已至此，我們需要重新考慮如何處理這種問題。”
“您指的是……”烏木王推斷，不難理解莉露希爾的想法，“——迎接新的大屠殺者？”
“這股力量會帶領血軍前進，也許把血軍帶到更強的地位也說不定。張肅的實力就算綁定愛蒂絲也無法在地獄橫行，但有血軍助陣，我們又将恢複往日的傲人地位，邊疆公侯們将不敢和我們争食維度。”莉露希爾說。
它們都點點頭，現在哈納克正在和鄰近的惡魔領主作戰，尚不知勝負。
血軍需要領袖來重振輝煌，除了繼承屠殺真意的張肅之外，也無其他人選了。
“下一個維度是填滿了山、海和奇形生物的廣闊世界，在新任大屠殺者的引導下，我們可以将它完全攻占，燃燒的灰燼上重建輝煌。”莉露希爾喃喃道，但有些消沉，“——可惜，我還是思念愛蒂絲。”
“愛蒂絲已經故去了，但她的精神在張肅身上得以體現，爲此，我們可以捏着鼻子爲凡人效力。”薩拉圖爾倡議。
“而且我親眼看到張肅痛打了兩面三刀的焰獄因菲利亞。”烏木王補充。
“怎麽？”莉露希爾追問。
“它襲擊了征服者西弗隆，導緻西弗隆一重生就被手下包圍殺死，死後歌聲仍然在它的領土中回蕩。無疑，張肅和愛蒂絲大人一樣習慣懲戒背叛行徑，它身上留有愛蒂絲的某種精神，也許就是愛蒂絲一直在影響他的思緒。”烏木王說。
不容背叛，的确是愛蒂絲的作風……
“我要親眼見過他，測測他的成色才行。”莉露希爾沉吟，“自從我披上婚紗之後，我就命中注定要嫁給大屠殺者。到頭來，也許大屠殺者是誰并不重要。”
轟！
大門被轟開，惡魔們吃驚地轉頭。
它們看到屠殺化身哈納克跨步進入，手裏提着兩個惡魔王子和一個惡魔霸主的首級。
哈納克凝視着莉露希爾和兩側其他惡魔，除了莉露希爾，其他惡魔都顫抖了。
“我嗅到了軟弱的氣息，伱們身上建立了對張肅的恐懼，這種恐懼将喂飽它。”哈納克吼叫着，步步向前，黃銅盔甲踐踏地面，以至界動山搖。
“你在說‘你們’的時候太過傲慢，難道你覺得我……”莉露希爾不悅。
“就是你！”哈納克沖至禦座之前，擡起自己包裹着黃銅堅甲的鐵拳，“我的才能和武力比冒牌者強過十倍，我才是新的大屠殺者！”
莉露希爾皺眉盯着哈納克。
她親手拔擢的軍團楷模如今自恃驕縱，變成一個嗜好權利的瘋子！
愛蒂絲的隕落讓莉露希爾深感憂傷，她現在沒有争鬥的心思。
“我不會和你在黃銅宮殿大打出手，那隻會讓地獄把血軍看輕。身爲大屠殺者的新娘，我要靜靜等待真正的強者揭開我的頭紗。”莉露希爾戴上黑面紗，離開禦座，任哈納克把它變回黃銅王座的樣子。
“把她帶入地牢。”哈納克坐在黃銅王座上，心滿意足地發号施令。
其他惡魔都同情地看着莉露希爾，自從愛蒂絲走後她就一直維持着血軍的生存，無論提拔哈納克，還是最後逼殺愛蒂絲，一切都是爲了血軍的繁榮和團結。
沃拉斯則意識到了在新黃銅宮主人面前表現的機會。
它想到損失的領土，失去的魔器，還有麗卡。
沃拉斯咆哮着往前，朝莉露希爾刺出一劍。
這一劍絕不可能命中，二者之間差距極大。
莉露希爾常态自帶護盾、無敵和百閃，也懶得開啓肅正防禦。
然而哈納克卻用它的眼睛盯住沃拉斯的武器，使這把平平無奇的劍升魔，轉瞬間變成一把具有無敵貫通性能的利刃，刹那間刺穿莉露希爾。
“你——”莉露希爾盯着身上的傷口，等着哈納克對這種背叛行爲加以懲戒。
但是沒有。
“地牢是你的歸宿。”沃拉斯用巨劍吊起莉露希爾，把她帶走。
它還刻意在宮殿外的惡魔将軍面前巡視莉露希爾的下場。沃拉斯知道，此舉将給它赢回信任和地位。
……
……
張肅在月球上埋葬愛蒂絲。
他的臉望向地球，好像要把自己的精神沉入美麗的大海中。
鞋子在月壤上踩踏，張肅知道他并不孤單，不必轉身，他就知道是四個孩子一靠近了，她們團結一緻，和他一塊見證愛蒂絲的葬禮。
夏希看着張肅，他的面容輪廓分明，很有辨識力，表情平靜，絲毫沒有流露出刺骨的悲傷或疲倦。
“……”張肅抱着愛蒂絲穿過的衣服，上面好像還存留着她曾經緊貼胸口的溫度。
月球既古老又傷痕累累，在歲月中被流星碎石撞擊億萬次，在這片貧瘠風景的映襯下，愛蒂絲的墓冢顯得尤爲渺小。
張肅已經準備好了墓穴，将愛蒂絲的衣物下葬。
他拿起鏟子，将一抔土送入其中。
但不知道爲什麽，他無法下第二鏟，無法親自把愛蒂絲存在過的痕迹留在月球的40億年曆史當中。
“嚯嚯。”早穗過來，幫張肅補了第二鏟、第三鏟，直到把愛蒂絲埋下，使其入土爲安。
張肅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
他蹲下來，爲愛蒂絲樹起由十字架打造的墓碑，由兩個七字組成，駁合的裂縫深處埋着一個心形玻璃珠，裏面是張肅的血，他希望自己的一部分和愛蒂絲永遠留在這見證星空和月球的景色。
張肅爲愛蒂絲默哀了一會。
“該走了。”早穗轉身。
“……”夏希、炸炸、青曉和真弓都各自拍了拍張肅，或者抱着他的一隻手，以示支持。
張肅點點頭，往月球基地返回。
走到半程之時，他不禁回頭，瞥見那渎聖的倒十字架。
它矗立于蒼白的月漠之上，紀念着愛蒂絲非凡的一生，在暮色漸濃的背景下，它映着殘陽餘晖，仿佛燃燒着明亮的光芒，讓他把這一景永遠印在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