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京破碎的廢墟中，難民營蔓延開來。
一排排破舊的避難所和臨時房屋一直延伸到海灘邊上，微弱的喊叫、機械敲敲打打、咳嗽聲和應急發電機的嗡鳴混合在一起。
張肅望向另一個方向，昇陽總部的高層建築因搖搖欲墜正被拆除，施工隊員正在測量炸藥的安放，研究怎麽才能把它正确拆掉。
“你的心情好像還更好了。”商書琴倒退着走，目光打量張肅。
她是完全體的真心魔女，現在能模糊感受到張肅身上那股快樂勁。
“當然。”張肅說，“我感覺之前努力的方向有些錯了，爲什麽跟人類防禦計劃厮混呢，最好就是自己幹了。大元帥的軍隊什麽都不是。你呢？”
留在人類防禦計劃要面對無盡的謊言，隻有真理能讓他滿足。商書琴歪着腦袋想。
“我珍惜你。我看伱好像也有一些懷疑，不過握着我的手吧，我覺得你這樣的人真的已經足夠優秀，也足夠努力、足夠辛苦了。老天爺會獎勵你的。”商書琴握了握張肅的手。
“謝謝你。”張肅輕輕抱了下商書琴，“你幫了我好多。”
雖然有些離奇，但商書琴确實被張肅今天離經叛道的作風給感染了。
感受到張肅的手臂，她心頭萌動，需要放松壓力。
于是商書琴換了個方向，帶他穿過紅線，來到廢墟一角，在即将坍塌的承重牆附近忍不住密切相擁。
再次相遇，她嘴裏有薄荷的味道，目光中混雜着喜樂和欣足。
“我本來都要自己逃跑了。”她抱住張肅的肩頭，“看到你在天頂之上，那也給了我一點勇氣。那是我最驚心動魄的一天，但我從不後悔。”
……
……
到傍晚，商書琴才帶張肅跨過廢墟，來到她本來要帶張肅去的地方，那是人類防禦計劃的臨時駐營地。
張肅本來習慣地想要跨過去，後來想到自己已經退休了，這才停下步伐。
商書琴通報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來。
“張肅。”風間義懷仔細打量他。
“你怎麽還沒死。”張肅吃驚。
“……别亂想，我隻是被弄昏了，我醒來後被鎖在首相的房間裏，直到商書琴派一隊士兵把我找到。”風間義懷說，“我剛得到消息，你居然辭職了。現在大家都在傳你的謠言，說你裏通外敵。”
“誰在乎。”張肅說，“你又要爲此教訓我嗎？”
“不。”風間義懷帶着幾分驚奇說，“不，不會。”
“怎麽？”張肅問。
“我醒悟了，自從在首相的房間裏醒來後，我想到過去這兩年來做的一切，非常震撼，我一直爲我的所作所爲而自滿，覺得自己已經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做到一切。但是我做的和你做的事情相比，簡直算不上什麽功業！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你。我不會質疑你，還會在所有人和媒體面前袒護你的名譽，我以我的榮譽來擔保你的榮譽，就是這樣。”風間義懷說。
“你小子終于想通了。”張肅感歎。
風間義懷點點頭。
他們看了看四周，無家可歸的狗和貓在廢墟中漫步，尋找死去主人們的殘骸，衣衫褴褛的拾荒者呆呆地看着變爲丘墟的家園，遠處傳來零星幾聲槍響，那是赤澤佳世手下的軍隊在控制局勢。
“不過我還是很遺憾，你退出了人類防禦計劃，我們還沒打敗惡魔，内部就已分裂，而且再也無法彌合。”風間義懷說。
“我不能坐以待斃，人類防禦計劃正在限制我的發揮。”張肅說。
“我明白，如果我看到了你看到的那些事情，那些可恥的背叛，也許我也會退出。但我們都承認一點，我的責任心比你更強，我還不能抛下東京的一切。我太過疏忽，導緻現實穩定錨被拔出，現在我要彌補我的大錯，一磚一瓦地把這裏重建起來。好在我聽說安心院沒有受損，你也應該快回去了。”風間義懷說。
“對，我要回去。你有能力搞定這裏的事就行。我也很高興你沒死透。你就天生是幹精細麻煩活的料。”張肅說。
“那讓我們和解吧。”風間義懷走向張肅，和他握了握手，“我知道從此你要走自己的道路了，更艱難的路，但我知道你做的事比我們這些穿制服的人更多，而且更偉大。隻要我還活着，我們就還能繼續合作。”
“……行了，有勞你。”張肅默默以戰友的身份握了握風間義懷的手，從前世到今生，能弄到風間義懷這家夥的信任不容易，“祝你好運。”
“還沒完事。”風間義懷說，“我們得去谒見赤澤佳世，和她一起決定該如何管理新生的國家。”
……
……
趨炎附勢的人爲赤澤佳世打造了新的将軍盔甲，她有了一整隊精銳部隊護衛，而且在抓到三橋祐之後完成“戰争”，獲得了破位二次的實力。
新東京之前的文職工作人員現在轉型成爲了她的幕僚，負責處理部隊調動、補給和災後重建的事情。
張肅、風間義懷和商書琴到來後，赤澤佳世接見了他們。
“請坐。”她說，同時看了張肅一眼，“治理國家是個難事，我很高興諸位及時來分享新消息。”
“雖然我是公職人員，但我想要代表神州的商家紫山集團進行外交，我們公司願意在今後開展一系列合作，成爲東溟和神州之前貿易往來的橋梁。”商書琴向赤澤佳世行禮。
“我們不會忘記是紫山集團捐贈物資幫我們渡過難關，今後我們與紫山集團也将深入合作。”赤澤佳世道。
“三橋祐沒死吧。”張肅問。
“你把他救回來後，我們派醫療團隊搶救，遺憾，沒有幾天可活，他接受了這一切，很痛快地交代了更多細節，包括他和外星特工的事。而且願意作證紅信計劃，今後應該會有大規模的整肅運動。在那之後，我們會簡短地審判三橋祐然後處死他。”赤澤佳世說。
“嗯……”張肅點頭，“你打算怎麽管理這個國家？”
“我會沒收那些叛徒企業留在東溟國的資産，這些資金應該夠我們渡過難關，盡快從戰争中恢複元氣，之後我會組織一支對抗惡魔的大軍，這支軍隊會是一支純粹的戰團，爲海外對抗惡魔的事業輸出武器、兵員、雇傭兵、征戰魔女和作戰機器人，張肅，你應該最适合訓練這支戰團。我還要群策群力，起草一部符合新國家精神的法律。對了，關于這一點，我想要請教你們，該如何處理我們魔女和人類之間的關系？”赤澤佳世按照戰争途徑的方法來管理。
“我的計劃是關閉所有魔女監獄。”張肅說，“魔女監獄的存在是一種恥辱，滲透到魔女們的生活中，讓她們感覺自己遭到了人類的監視和控制。既然你是作爲魔女統治這個國家，你應該建立真正魔女和人類平等共處的時代。”
“那魔女應該遵守怎樣的法律？”赤澤佳世問。
“人類加入某國必須通過一系列考驗來獲得國籍，魔女想留在東溟也必須加入魔女結社，這個結社由神靈紅焰來保證誓約的有效性，魔女們發誓不在東溟惹是生非，一旦背誓，就會被紅焰逮捕。這比所有監獄都有效。”張肅說。
“你經營着安心院，沒想到你會親自解散它。”赤澤佳世感歎。
“這種魔女監獄、監禁的手段，本身是扭曲的，我可以對魔女們施加控制，對她們造成生理和心理的多重影響，我親身體驗，感到這些規矩加劇了關系的失衡，導緻魔女們更加扭曲，受到身心的痛苦，損害她們的尊嚴，就好像人類囚犯有辱人格一樣。僵硬的法律讓魔女們感到很不自在，而且隻會激化魔女和人類之間的矛盾。”張肅說。
“但你和魔女們明明處理關系很好，跟我關系也很好。”赤澤佳世感到驚奇。
“那更多是在教導，教人做事。大多數有用的事情都是教育出來的成果，而不是靠關押或悔過。安心院會變成一個開放的教育機構，讓魔女主動靜修、悔過、接受收容，追求變成一個更好的魔女，開發潛力。而不是被監獄裝甲車送過來。”張肅說。
“你怎麽看？”赤澤佳世看風間義懷。
“我沒意見。”風間義懷這一次站在張肅這邊。
他心裏也默默感歎，大赦天下，放出所有魔女，确實隻有張肅有魄力這樣做。從此至少在東溟，魔女和人類的關系将邁入新篇章。
“我也要爲魔女和人類盡力。那麽，我會征詢所有魔女們的想法，大赦天下，願意留下來的必須加入魔女結社，更換信仰，團結在我們東溟的本土神靈紅焰身邊，不願意的就必須接受額外的看管，或者離開這裏。”赤澤佳世明白了。
“實際上你也應該虔信紅焰，她是少數留在人間能兌現願望的神明型魔女，我們應該好好愛護她。”張肅擡起手，召喚出紅焰的虛影，她走來走去，閉着眼睛轉來轉去，周圍殘損的建築極快地重建起來，廢墟般的土地也變得豐饒，“别忘記，她最愛蓋房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