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肅帶楚湘顔去演武場,這裏占地廣闊,十分氣派。
“食氣者會用槍嗎?”張肅看到貨架上有盤古工業公司生産的手持磁軌炮以及飛劍型浮遊炮。
“呱,如果不能用拳頭感受到敵人的臉被砸爛,便是殺TM千萬人也無益呀。”楚湘顔不以爲然。
“據說你們都生活在更大的仙舟上。”張肅想到照片中那些漂亮的艦船,這艘玉鼎号還不到最大艦船尺寸的十分之一。
“修建飛艦最早是打撈那些白日飛升到外太空窒息而死的前輩哇,第一批仙梭回歸之後,大夥就覺得天上的空氣更新鮮,索性在空中生活,俯瞰神州外面的那些小島小國,滋味舒服呀。”楚湘顔說。
“神州人不是一出生就被送到撫養中心嗎?你是怎麽認祖歸宗的?”張肅想到這茬。
“看我的,師傅!”楚湘顔來了勁。她憋紅臉,随後臉上便出現淡紅色的戰紋,像一把把利刃直指眉骨中央,“大夥一看就知道我的出身哇,就把我送回去了。”
“這種辦法還是太超前了……”張肅揮手,“我們繼續練習吧。你好像更喜歡踢擊的樣子。”
“腿比胳膊長,便能更快更勁地砸到人臉上呀。”楚湘顔以兩手接地,繼續翻跟鬥。
她展現一連串技巧,步伐紮實,呼吸集中,快速出擊同時保持呼吸穩定。
這對普通的食氣者來說都很難做到,對她來說卻好像信手拈來。最後她發出一記緻命的鳳凰踢,将訓練場中央的鐵制訓練柱踹得粉碎。
“怎樣?師傅,是否天下無敵呀?”楚湘顔得意洋洋。
“看我的。”張肅瞄準另一根鐵柱,他往前跨步,巨大的身軀像巨人一樣,卻同時能極緻靈巧地翻滾。
他身體前傾,變幻重心,雙手按地,整個人倒立過來,同時把一條腿橫向掃過去,踢在鐵柱上。
——平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師傅,不給力呀。”楚湘顔不解。難道師傅的實力還踢不碎一根實心柱子?
“過來看。”張肅回複正常站姿,拍拍柱子。
楚湘顔将信将疑地過去看看。
她睜大眼睛,頓時吃驚。
“師傅——被伱踢的地方,有個圓圓的窟窿?氣都從那跑了!這是螺絲柱吧,怎麽光溜溜的。”她說。
“那是我剛才踢出來的。”張肅笑道。
“哦??”楚湘顔将手指伸進去戳了戳,感覺格外光滑,她把眼睛湊上去,咕噜噜地轉動,然後直視孔洞另一面,發現訓練場對面的牆壁上也有一個黑點。
她感到一陣不可思議,趕緊飛奔過去檢查,發現牆壁上也同樣被氣勁轟出了一個圓圓的凹點。
力道控制得極度精準。楚湘顔肅然起敬。
“怎麽會這麽準,這麽精細?有什麽用?”楚湘顔已經習慣張肅的神乎其技,但每天都能從他身上學到更多,此時心頭更是熾熱。
“來,你集中氣勁防禦,呼氣如铠。”張肅讓楚湘顔武裝防禦。
“我準備好了!”楚湘顔兩臂舉高,形成一面類似盾牌的防護氣壁。
張肅面對楚湘顔,先是模仿她自家的楚氏家傳“鳳凰踢”一腳踹上去,轟鳴作響,地闆顫動,楚湘顔退了兩步才停下,但毫發無損。
接着他再踢了一腳,這次是一次更精确的快速踢擊,楚湘顔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回退,神情卻變得無比精彩。
她松開手臂,看着胳膊上一處被打得紅腫的淤起。
力量,完全透過了楚湘顔的初步纏铠,讓她感到相當震撼,她以爲自己學會初步纏铠後在防禦端已經無敵了,她還特地測試過,讓機關偃偶拿機關槍掃射都沒事,現在卻一捅就穿。
“穿過去了?”楚湘顔睜大眼睛。
“和子彈的原理一樣,集中一點,越小越好,同樣的氣勁,受力面積越小,壓強越大,貫穿力越強。同樣的力氣,散射到人身上,人會感覺像是撞上一堵牆。如果貫穿到一個人身上,那就是打出一個窟窿眼。不要浪費你的氣勁,我們隻講殺招。”張肅說。
“可是大開大合打起來比較酷炫。”楚湘顔道。
“我明白,我自己有時候也打得粗放,不夠精細。但我想把各種各樣的武學和經驗傳授給你,因爲未來很可能有更大規模的災難爆發,天魔入侵,世界秩序錯亂,甚至人類内部也會彼此背叛。我希望你能學會所有技巧,然後在最合适的時候使用最合适的能力,在正确的時候完成正确的事。”張肅說。
“哼,我隻要變得無敵強大,隻求念頭通達,轟殺一切呀,别的一切都統統無視掉哇。”楚湘顔說。
“有這樣的志氣非常好。但是你能真的無視一切嗎?比如,你能殺掉身邊無辜的人嗎?周圍的平民們,你把他們擊殺掉也内疚吧。比如你的父輩和楚氏的其他人,你會放棄他們的名字、放棄家族傳承和遺産嗎?當神州有難需要你出手的時候,你會置身事外嗎?這些想法在你心裏,想必還是會引起一些顧慮吧。哪怕是最強大的絕世武神,也有需要守護的東西不是嗎?”張肅說。
“阿耶。”楚湘顔感覺确實什麽東西不太對勁,“雜念出現了哇,這樣糾糾結結下去便婆媽了。”
“不,人們正是因爲沒有事先想過這些事,真正做抉擇的時候才會瞻前顧後,優柔寡斷。如果你事先想通了,未來真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就會雷厲風行。”張肅說。
“還有什麽問題?”楚湘顔覺得有道理,“我事先想明白,再去打架呀。”
“付出多少代價,你才肯背叛你的家族?還是說,無論多少代價都收買不了你?”張肅問。
“……”楚湘顔第一時間覺得她不可能背叛家族,但轉念一想,如果價格足夠高,比如讓她獲得一拳爆星的力量,一個楚家又有什麽所謂了?
“不要逃避,這是我們心中固有存在的矛盾,一旦等你想通,克服了這些矛盾,對每個問題都有自己的回答,你就可以當之無愧地自稱強者,跻身于地球最強大的一批人之中,成爲高手。”張肅鼓勵。
楚湘顔擡頭看着張肅,老實說她也拜過許多老師,前後在許多高手門下學過武功,不過他們和她之間的關系十分單調,甚至可以說是刻闆,從沒有老師會跟她說這些話,隻是鍛體練招而已。
她也曾在别的老師面前翻跟鬥,但他們覺得那粗鄙可笑。但張肅連她踢壞了燈具也無所謂。她無論做什麽,張肅都以最大的耐心包容了,還給她講了一堆有道理的話。
這一切都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朦胧感覺。
她翻個身,倒立起來,一隻腳舉在高處用來伸展放松。
“我會變成高手的!我要幹大事,幹大事啊!不過師傅,你爲啥願意一直帶我?”
張肅看着她高高翹起的那隻腳,腳尖的肌肉輪廓分明,足弓強而有力,弧度優美,有些微小的擦痕與繭子。那無疑是非常靈巧的,可以随意轉動、彎曲,五千年的武術經驗凝聚其中,散發出迷人的能量和活力。
“好好保養就是。”
……
……
睡過一夜,恢複體力。
張肅檢查新聞,各方媒體都表現出了極大的克制,盡可能避免驚動市民,但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他向安心院駐守的萊絲柯琳發了消息,讓她緊閉門戶,别讓外人擅闖,之後的事情可能會愈發複雜。
“師傅,我來了!”楚湘顔踢開房門,咻地沖了過來,先往左揮拳,再往右踢腿。張肅就先招架左拳,再防住踢擊,打斷了楚湘顔的攻勢。
楚湘顔往後跳,再回身高踢,類似鳳凰踢,但氣勁集中一點。像針刺,像子彈射擊。楚湘顔回憶昨晚張肅教的東西。
張肅手臂下壓,截斷楚湘顔的踢擊,她氣勁還沒發出就被打斷,呼吸紊亂。張肅反擊出拳,逼退她。楚湘顔用力還手,張肅覺得她的攻擊不痛不癢,于是再次推掌震擊,用更快的速度把楚湘顔打飛到隔壁房間。
她背部撞上牆壁,卻開心大笑。
“我已經能和師傅過招了。”楚湘顔得意洋洋。
“練吧。”張肅看到手機,玻璃般的熒幕上有十幾條未接來電和無數短信。
他打開一看,都是新東京各方勢力想從他這裏打探内幕的。三橋祐希望和張肅吃頓飯,風間義懷要求張肅立刻給出明确回複,天空樹主人也請張肅吃飯,魔女監督黛蘭、第一魔女監獄的典獄長海蓮娜……都想知道張肅如何面對這支南下的叛軍。
風間義懷的電話尤其多,張肅優先回複。
“喂。”張肅說。
“赤澤佳世是你擔保派去北海道前線的,她的反叛你也要負責。”風間義懷語氣嚴厲。他個子不夠高,于是用嚴厲近乎訓斥的聲調來彌補。
“我不知道。”張肅實話實說。
“昨夜我已經派出特使,希望能說服魔女們回頭,但赤澤佳世扣留了我派去的人,無視命令,而且還帶領軍隊往新東京逼近,沿途已經造成許多交火事件。你太溺愛魔女,我一早看到,是你的态度讓魔女們變得厚顔無恥,掀起反叛,危害安全。他們需要最嚴厲的手段進行鎮平,我保證她們無法踏入新東京。”風間義懷說。
“和平外交才有意義,和她們談談就好,要知道軍隊并非一心,很容易分化,說不定能和平解決。如果你一意孤行,關起大門反擊,死的就不止三橋祐一個了。”張肅說。
“三橋祐是通過合法程序選舉出的東溟國首相,你是說人類社會的法度還不夠保護他的任期嗎?”風間義懷反駁。
他們之間陷入一種緊張的沉默,風間義懷等待着張肅給出一個妥協的答複,但張肅和他一樣态度堅定。
“你沒指望我去談吧。”張肅說,“我絕不會去阻止赤澤佳世的。”
“你确定?”風間義懷确認。
“我已就此事表明了我的一切立場,并會自己決定我的下一步行動。你隻能靠自己了,風間。祝你順利。”張肅說。
“從現在起,我解除你身爲魔女監督的職務,你背叛了人類防禦計劃。”風間義懷說,似乎他等這一天已許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