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回望覆冰的群山,那裏滿是人類殘骸,惡魔把人類拖回去,準備把屍骨做成紀念品。
丢失的辎重和坦克不可勝數,許多輕重武器都被迫抛下,死于凍害、強風的非戰鬥減員多達七千,這個數字讓赤澤佳世心頭滴血。
惡魔追擊而來,維爾溫德碾碎許多防線,赤澤佳世一天出擊四次,馳援北海道防區各處。
許多努力修築的掩體都被吹毀,士兵的血液留下深紅污漬,讓土壤變色。
敗績需要緊急會議,赤澤佳世帶着新城美玉、卡蒂和另外三個人類将軍組成聯席會議,三個魔女和三個人類達成對等。
“天矛在打響後才發現沒有合格的專用聚合能量結晶,士兵們在絕望中填充了常規的能量電池,最後才會有那樣可笑的炮擊。”一名将軍說。
“你們沒有全身心投入這場戰争。”赤澤佳世兩手抱在胸前。
“都是新東京的人,他們就是傻瓜,他們是叛徒!他們是官僚……忘恩負義,東西都被抽走了,什麽都沒有,任我們被屠殺。好像我們是留下來斷後的一樣,好讓他們能抽身事外……!三橋祐是懦夫!”卡蒂罵罵咧咧地詛咒起來,“我要他們死!”
“……這,這話太嚴重了。”一名将軍忍不住說。
“魔女不應該有這樣的表現。”
“請克制!”人類都很緊張。
赤澤佳世若有所思,讓卡蒂罵下去。
“嗷——我們有這麽多人,幹嘛當烏龜……浩浩蕩蕩地跑去新東京讨個說法,我們的飛機大炮打惡魔很厲害,打新東京的衛戍更是碾壓。他們不給我們資源,我們就去搶。你們不想當首相玩玩嗎?殺去東京,奪了首相位置……”卡蒂嘶啞嗓子說。
“這是叛變!”一名最忠誠的将軍氣急敗壞,“我們剛吃了敗仗,你卻想劫掠首都?”
他一聲令下,外面執勤的精銳士兵、披動力甲的戍衛軍都開始調動,準備控制住口出狂言的卡蒂。
“上鐐铐!把我送回安心院,前線沒意思,我不玩了。”卡蒂無所謂。
新城美玉望了赤澤佳世一眼,赤澤佳世仍保持鎮靜,新城美玉大概猜到她想做什麽。
那她就順水推舟吧。
新城美玉站起來,忽然施展防壁,将三名将官撞翻再限制住。
門外的士兵們沖進來時,正看到他們三個前線人類指揮官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連開口都爲難!
“啊?”卡蒂都看呆了。
“這三個人類試圖把兵敗的罪過嫁禍到卡蒂·曼西亞斯頭上,我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要捍衛魔女的權益。”新城美玉站到桌子上宣布。
“嗷嗚!”卡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附和。
森谷上校分開士兵們走進。
他跟随這些魔女們從紅葉山開始征戰,經過神樂山大戰再到今天,此時亦是皺眉。
“魔女叛亂?”森谷上校拿起手槍,另一隻手示意前線士兵做好彈壓準備,有特制的暗金長矛可以鎖閉魔力。
“請聽我一言,我是新城美玉,在前線坐鎮已有十年,但今日的大敗仍是聞所未聞。現在新東京方面已經擅自斷絕補給,伱們隻要看晚上睡覺的溫度和三餐的水準就知道,我們在這裏沒有希望,要麽凍死,要麽被惡魔打破防線殺光。”新城美玉說。
“啊啊……”
“太可怕了……”
“後方的人已經不需要我們了嗎……”士兵們親眼見證今天的慘敗,知曉供應的缺損。
補給有限,資金沒有到位,他們隻能跟牲畜一樣消耗生命,完全沒法進攻制勝。
“現在,新東京選出新首相三橋祐好多天了,但到現在他還沒有一丁點向前線将士示好的動靜。我們哪怕拼死殺光惡魔,誰會在意?不如讓真正忠誠的大将當首相!别忘了,人類防禦計劃叫我們爲人類盡忠,不是爲這個貪贓枉法的幕府盡忠的,我們去新東京讨說法吧!”新城美玉振臂一呼。
“哦哦——!”
“這樣的話……”士兵都有些動搖。
其中有些老兵已經露出堅定的目光,至少新城美玉是十多年來都在前線賣命的老魔女,她說的話相當有分量。
“你是說,立赤澤佳世爲主?”森谷上校皺眉。
“向赤澤佳世大将盡忠吧,她是我們這支軍隊的主心骨,你們每在戰場上開一槍、走一步,都算是她戰争韻律中的音符,你們其實早已爲她效力了,我們現在隻是要把力氣用對方向。”新城美玉向赤澤佳世單膝跪下。
赤澤佳世深呼吸,知道現在木已成舟。
“……你們現在铤而走險,圖謀不軌,茲事體大,當真願意聽我号令嗎?”赤澤佳世問。
“聽你的!”
“去新東京!”
“我也能當議員了?”
“我們幹吧!大将!”他們都很高興。
森谷上校走上前,壓低聲音問赤澤佳世。
“張肅同意嗎?”他問。張肅是森谷一直以來的戰友和恩人,他們也知道,沒有張肅的支持就無法成功。
“我知道他會同意,相信我,如果他拒絕,我願意親自被他殺掉。”赤澤佳世低聲說。
森谷随即後退一步,大聲和士兵呼喊:“我們很單純,都是爲國盡忠而生的!現在東溟已經不正常了,讓我們去新東京解決問題吧!和蟲豸在一起怎麽能戰勝惡魔呢?”
“沖啊——!”
“走吧!”
“至少到暖和一點的地方去……”士兵們很滿意。
森谷上校親自逮捕三個将官,把他們解除職務然後關押起來,捆得跟馬鈴薯一樣。
赤澤佳世火線把森谷上校授勳爲森谷少将,讓他負責監督軍務。
“立刻讓那些前往北海道裝載新兵的軍列停下,清空車輛,讓他們換防到青森縣,而我們坐軍列回去,這樣能在很短的時間内南下。”赤澤佳世安排,“一路上約束軍紀,不要燒殺搶掠。”
“是。”森谷少将安排,同時發送消息給東溟各地的衛戍部隊、二線治安和退役人員,讓他們協助解決三橋祐手下的人,号召東溟各地起來反對。
赤澤佳世随即整軍,讓許多士兵集結。
她在卡蒂、森谷少将和新城美玉的支持下發表演說:
“戰士們!你們爲保衛東溟做出了巨大的犧牲,而新東京和統帥部如何報答這樣的英勇?”赤澤佳世指了指背後夜空中的戰區,今日的大敗讓許多人悲觀失望,更滿腔憤怒。
“他們把我們抛棄在這苦寒之地,沒有武器也沒有補給,而新東京的内閣大臣和新首相仍在飲酒吃肉,靠鍍金勳章和幾句說辭贊美這般英勇,這就夠了嗎?”
苦澀的雜音在人群中響起,對赤澤佳世所說感同身受。
“一年以來,我們本想像神樂山之戰那樣大獲全勝,每天都刻苦訓練,拼死作戰,但來自南方的補給現在已經少到無法保證你們吃飽穿暖,我們的戰友夥伴白白犧牲。這種阻撓絕非偶然,而是他們心懷鬼胎的如山鐵證!”
“我們一直希望三橋祐能穩固東溟的秩序,然而他和新選的内閣不知道在玩弄什麽把戲,挪用資金,導緻防線瀕臨崩潰,今天的大敗不是我們的恥辱,而是新東京國政的恥辱!”
赤澤佳世停頓了一下,看人群中明顯爆發出的一陣陣怒意,許多士兵因無法控制的憤怒而顫抖。
“聽着,我們将團結起來反對三橋祐的内閣,到新東京去結束他的罪孽,拯救這個國家!不要畏懼,曆史必将對我們作出公正的評價,因爲大義在我們這邊!”
“大義在我們這邊!”
“大義在我們這邊!”
“大義在我們這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士兵們爲這個大膽的講話歡呼。
軍隊中,人們都感到一股強而有力的震動在彼此心中回蕩,赤澤佳世不知何時已經敲響了戰争的旋律,令他們感到血液沸騰。
赤澤佳世很滿意。這次的目标,就是她自從組建憂國社以來一直想完成的事情。
獵國!
……
……
新東京。
“6月6日晚上24點……好,6月7日了,惡魔還是沒有攻擊,隻有世界各地的地獄之門有不少戰事爆發。至少新東京不會被四頭惡魔撕碎。”張肅在玉鼎艦上準備睡覺。
“師傅,看我翻跟鬥。”楚湘顔從房間的一邊翻到另一邊,在空中轉圈,打碎了好幾盞燈泡,房間一下變暗了。
“别瞎搞。”張肅無奈道。
房間中唯一亮燈的是電視幕布。
他看到突發新聞,北海道前線發生了大規模的戰事,情況似乎不利。
“弱者爲何要戰鬥,這下他們便死翹啦。”楚湘顔說。
“不能用輕浮的話這麽說,他們也是爲人類的事業付出全力。”張肅道。
“大地,我震碎!惡魔,我手打!按往日我便謹小慎微,但現在有師傅傳授絕學,我便有無窮的氣魄,便也有隻手遮天的雄心呀!”
楚湘顔握緊拳頭,上面已有一些初步纏铠的痕迹,不過隻有手部,像部位硬化的武裝色一樣色澤濃厚,實力已經比當初大幅進步,助長了她的氣焰。
張肅把注意力回到戰局,他翻看新聞,越看越感覺不對勁,“一般來說他們都會美化前線戰報,這樣直白的話語說明今天的戰鬥确實輸得很慘。”
他一下開始擔憂起赤澤佳世她們。
三個破位魔女,面對軍團長級的風暴惡魔至少應有自保能力,就怕她們被敗軍之勢所裹挾。
忽然間,電話響起,是風間義懷的。
“……張肅,前線發生了魔女‘獨走’事件,率軍乘軍列南下,沿途發生了小規模的沖突,讨伐三橋祐的檄文到電視台但沒有媒體敢放,隻有東溟各地駐軍在響應,你有頭緒嗎?”風間義懷問。
“我怎麽知道。”張肅一無所知,“你一定很緊張吧。”
“我不能允許這個國家被攪亂。”風間義懷說,“我要你去和反叛者密談,你認識她們,可以讓她們體面撤軍。”
“我不樂意做這種事。”張肅說。
“難道你想當權嗎?你也權利熏心了?甯願坐視内戰分裂整個東溟?”風間義懷質疑。
“有這種事發生,說明一定有這種事發生的基礎。一次成功的起事背後恐怕有幾千幾萬次不成功的嘗試。你要是問我的态度,我隻能說,我們不能靠一個上下離心的東溟去抵抗惡魔。你若是真有意保護人類,你就該支持這支部隊,我明天如果有機會的話也會對公衆講話,呼籲他們加入所謂的‘叛變’。”張肅說。
“和你沒話講,你也隻是想借此牟利罷了。”風間義懷中斷通信。
張肅不悅地把手機放下。
“師傅,誰敢與你作對?那便是要死得慘,死得極慘,死得慘絕人寰罷!”楚湘顔語氣開朗。
“睡覺。”張肅休息去,“你讓神州的非戰鬥人員盡快撤去,這事非同小可。”
“是哇,我便不走!非戰鬥人員便是全走了也不妨礙,”楚湘顔去外面通知其他人,讓艦隊分散離去,然後又回來,“明天學什麽?”
張肅心裏滿是有關未來的考量,北海道的大軍南下反叛,直撲新東京,這事的影響可能比他們想象中要大得多。
“晚點再睡吧。”張肅複起身,“我來教你更強大的武藝,希望你能在越來越混亂的時代自保。”
“好極,好極,師傅最好了。”楚湘顔躍躍欲試,仿佛有無限活力,一心想着用新學到的功夫把敵人轟殺成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