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誤打誤撞結交的,但李弈心很慶幸自己認識了張肅。
吃完飯後,張肅和李弈心離開皇牛苑,來到接機平台上,這裏是離地面145層的高空,基本用浮空車快速移動。
“謝謝你。”李弈心轉頭,“已經很久沒這樣聊過天了。謝謝你,這樣我就知道起碼在這世上我還有一個朋友。”
“也謝謝你。”張肅會意,“每個人都有很多難題沒法獨自消化。”
“等我身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後,也許我能有機會去過自己的生活,也許開一艘大船出海,每三四年才靠岸一次,嘗試一下什麽叫真正的漂泊。”李弈心說。
“那很好啊。”張肅剛想說下去,就接到商書琴的電話,“……稍等。”
張肅和商書琴聊了幾句,不久就結束通信。
“……她讓我趕緊回去,好像楚湘顔要讓我教她武學,而且商書琴不讓我在夜裏亂跑。”張肅說。
“哦。”李弈心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失望之情,“她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有伱這樣的人當老師,她會進步飛快。。”
“我也沒理由拒絕人家嘛,就算是看在楚伯堯将軍庇護蒼生的份上,也得教她一兩手新的。”張肅笑笑,“下次我約你出來就好了。”
“嗯。”李弈心點頭,“那我可期待着呢。”
“你要回去休息了嗎?”張肅在分别前還有點事要跟她說。
“沒有。”李弈心對睡眠的依賴不多,“長夜漫漫。”
“我暫時沒法抽身過去,勞煩你去一趟新東京第六魔女事務所,一個安心院的孩子,憐央,在那工作。希望你能看一下她的情況,不必驚動她。”張肅道。
“行。我會去找她。”李弈心點頭。
“我幫你打車吧。”張肅道。
“我的速度比車快。”李弈心轉身離開,跳下大樓,很快消失在暗影中。
……
……
李弈心去過安心院,故而認得憐央的靈魂長什麽樣。
當她開啓惡魔視野,生命就像亟待追殺的獵物一樣脆弱誘人。
花了1個小時在新東京的茫茫人海中鎖定到她。笹原憐央在酒吧裏和一個男人喝酒。真奇怪
“再喝一杯吧,今天就這樣了。”櫃台旁坐着一個面容溫文爾雅,身穿西裝的男人,頭發梳得帥氣整齊,面容友善又帶着一絲疲倦。
“謝謝。”憐央捧起一杯酒,小口喝着,“你太慷慨啦。”
“太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嗎?”男人問。
李弈心讓惡魔皮膚覆蓋自己,遁入亞空間隔牆中,借着一個孔洞觀察動向。她跟張肅承諾要檢查這裏的情況,那至少今晚她不會讓憐央受傷。
她分辨出和憐央喝酒的人是安心院龍一,著名的安心院家族的長子,因安心院秀行和東洲工業的醜聞,這個家族已經分崩離析,龍一也加入了敵對企業昇陽集團,甘願爲他們效力,換取在新東京的一席之地。
“謝謝,我自己能行。”憐央真誠地看着龍一,“你能帶我來這樣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嗯。”龍一點頭。
“啊啊……薯條和雞塊來了……”小百合從零食吧那裏拿了一碟零食放在櫃台上,跟仆人似的。
她穿着的衣服也很樸素,不過一件灰撲撲的短袖外套。憐央則穿精心訂做的短款香槟色禮服裙。
“有勞了。”憐央矜持地說。
“謝謝。”龍一跟小百合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憂郁,“雖然隻約會了幾次,但你給我的感覺很特别。”
“男人們都會這麽說。”憐央道。
“意思是,你見過别的男人咯?”龍一問。
“即便我見過他們,你也是他們中最特别的一個。不過說實話,隻消道聽途說就能知道個大概了,男人的伎倆如果不是那麽經典,也不會被反複演繹。”憐央滴水不漏地回應。
“看來你不像表面上那麽天真。”龍一說。
“如果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天真,那麽你還可以再看,再仔細地看一點。”憐央輕聲回應。
“如若您能賞臉……”龍一慢慢地說,神情中帶着一點緊張。
“呵……别那麽急。”憐央拉長音調,“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就像我們這杯尊尼獲加,總是93年的最美味。”
龍一在這,恭司和蓮霧好像都已經離開了新東京。李弈心默默觀察總結狀況。看起來兄妹三人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
他們是在談戀愛嗎?這是談戀愛嗎?李弈心檢索她記憶碎片中的那些情感,她吃掉的人類靈魂已有許多,多是些渣滓,他們獲取歡心的方式不是用錢就是下藥。她捕捉着那種細微的情愫,想知道人們爲什麽那麽渴望一夜狂歡。
就比如張肅,他會想要李弈心嗎?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比手更好用。須知大手才能配得上大貨,二者都在同比例縮放。而李弈心隻有一個鑰匙孔,它真能匹配千年杉?
胡思亂想中,李弈心看到他們差不多消遣完了。
憐央再次抗拒龍一開車帶她回去的邀請,而是自己離開酒吧,準備坐輕軌回去。
輕軌,大衆的選擇,月票的守護者。
依靠在亞空間穿行,李弈心可以很快從一個地點移動到另一處。她不必花錢買車和購買航道使用權,是個好事。
龍一目送憐央遠去,從吧台上的威士忌中又抿了一口,最後的冰塊在玻璃杯上碰撞。
李弈心正打算再切開一個孔洞去跟蹤憐央,忽注意到龍一走向小百合。
“月票最重要,月票不能丢……”小百合把輕軌站和地鐵的聯合月票從皮包裏拿出來檢查了一下再塞回去,整理背包然後試圖跟上憐央,憐央的雜物基本都讓小百合背着。
“失禮了。”龍一走向小百合,“介意一起喝一杯嗎?”
小百合完全沒有相信有人會叫她,還在往前走,龍一不得不往前走兩步拍拍小百合的背。
“嗯?啊——!”小百合轉頭,“安心院先生,是憐央落下了什麽東西在這嗎?”
“沒有。”龍一繼續邀請,在跟小百合說話的時候,龍一身上那種憂郁或緊張的氣質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平和誠懇的态度,“我觀察了你一晚上。”
“啊?”小百合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她緊張地往外望,憐央見小百合沒跟上,正站在原地,回頭皺眉盯着酒吧。
“是真的。”龍一堅持說,“我覺得你很真誠,你沒有裝腔作勢,也沒有說一些違心的話,整個晚上你都被憐央呼來喝去,而你連一句怨言都沒有,而且你還很快樂,發自内心的快樂!我覺得你有令人羨慕的品質,遠勝過惺惺作态。”
“我?感覺能到這麽高檔的地方還是挺酷的。”小百合無奈,“你可是有錢人吧,你該和憐央小姐多聊聊天。她才是貴人,而且是好人,幫了我很多忙。”
“但你何必把自己賣給她?你應該追求自己的生活,償還恩情還有很多别的方法。”龍一堅定地說。
“别、别這樣說。”小百合趕緊避開龍一。
“就把我當成一個罹患絕症、命不久矣的人吧,這是我最後的忠言了,去找一個願意好好對待你的人,去找一個能開心生活的地方。不是在這裏,不是在憐央身邊。你們都來自安心院,一定認識蓮霧,至少蓮霧會比憐央更好相處些。”安心院龍一急切地說。
“我不知道!别跟我說!”小百合害怕極了,拔腿就跑。
李弈心一路跟着吃瓜。
她徹夜監視小百合如何跟憐央彙合,坐月卡乘車返回事務所,然後不斷地被憐央低聲訓斥。
……
……
在事務所。
“不要壞了我們的大事,你爲什麽跟他說那麽多話?”憐央不斷地重複,“你覺得這會讓你更光鮮嗎?”
“對不起……”小百合不住地道歉。
“是我把你從那麽絕望的情況下救了出來,是我給了你一份工作,是我安排給你血漿袋,還想辦法說服對策局給你們一家定期供應。沒有我你現在要麽餓死,要麽已經淪落到不成人形的狀态了。弄清楚你的位置,不要擅自有所期待。”憐央咬牙切齒。
李弈心看不得人受欺負,這一幕讓她想起自己以前修煉氣勁時吃過的苦頭。
她不再窺視,而是直接回去,準備把這事說給張肅。
……
……
次日,憐央依舊以厭怒的語氣對待小百合,她夢裏都是小百合與安心院龍一相談甚歡,非常讨厭。
“快把事務所收拾好,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人造訪,你也不想人看着亂糟糟的吧。”憐央說。
“是,是。”小百合和氣地說,她也想過去自由地生活,回安心院喂雞的日子也很好,起碼能跟小朋友們一塊玩耍,不知道這麽久過去,她們是否長得高了些。
但是憐央真的救了她的命,小百合不能輕易放棄她,至少要陪憐央,力所能及地幫忙。自從離開安心院,小百合哪怕遲鈍也發現憐央被壓抑的本性正在肆無忌憚地生長……
“不要搪塞我。”憐央走上去,用指甲擰了一下小百合,“我看到你的真心了,你的心裏想的全是敷衍。”
“我沒有。”小百合委屈地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痕迹,她往後退,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客戶來了,不知道是做什麽的,好像拖重物一樣。”
“不管是誰都給我好好表現。”憐央低聲說,“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
門被推開,張肅跨步進來。
“啊!”小百合被驚喜給沖昏了頭腦,“張肅!!!你終于來了!”
“老……老師……?”憐央愕然。
“該教訓你了。”張肅把憐央扛起來,帶到裏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