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過很多維度？”張肅問。
“很多，比如我的家鄉迪歐-澤塔，我們原本過着平靜的生活，直到一扇地獄之門開啓，于是一切都陷入混亂。直到無界聯盟的星座艦隊從天而降，把我們的人口和資源全都帶上寓意拯救的艦船，加入到聯盟的家庭當中。”
“從此我們就在不同的維度中旅行，一個維度一個維度地收集文明，聚合不同種族的科技，發揮各文明所長，保護彼此免受惡魔吞食。”克羅恩長老說。
“……一個地獄之門？”張肅問。
“對，一旦一個維度被惡魔盯上，它們就會開啓一扇地獄之門然後蜂擁而至，圍繞着這扇地獄之門，不同種族的成員都展開了艱苦壯絕的鬥争。即便成功封印地獄之門，之後也會有新的門戶出現，戰争永不終結。所以從被盯上的維度中撤退才是最好的打算。”克羅恩長老說。
“你們所遇到的大多數維度，都隻有一扇地獄之門？”張肅确認。
“當然隻有一個門戶，溝通正常的世界和地獄。有時我們的艦隊會集中起來，對一扇地獄之門進行狂轟濫炸，阻止增援，用這種辦法消滅成批的惡魔軍團，暫時緩解它們的攻勢，然後再帶人們撤退。”克羅恩長老說。
“我來的世界有一百座地獄之門。”張肅說。
一百座地獄之門？
克羅恩長老的思緒中頓時激起一陣不正常的漣漪。
“那得是多麽廣闊的世界，一個超出我們數據庫測量範圍的超巨型星球，或者你們已經占領了超過一百個行星……”克羅恩長老感到不可思議。
“隻有一個星球，一百座。而我們還封印了其中的三十五座。”張肅說。
“靠什麽？”克羅恩長老從未見過這樣的壯舉。
“戰鬥。”張肅說，“推進到地獄之門下然後封印。”
“文明的大多數人都會死在這種烈度的戰争中，一百座！”
“的确，以數億人的死亡和數不盡的犧牲爲代價。”張肅緩緩道。
克羅恩長老愈發難以接受。
“伱們怎麽能——戰鬥，與無窮無盡的惡魔戰鬥，任何一個成熟的無界聯盟士兵都懂得在自衛中撤退，駕駛艦船盡可能收集資源回到間隙空間去……看看我們現在有的科技，發達的技術，了不起的文明和船隻！我們依靠這種策略已經建立了跨維度的超巨型文明，這才是行之有效的辦法。”克羅恩長老說。
他們依靠遠程火力和惡魔厮殺，而且大多數時候都在逃跑，極少有戰士直面過惡魔本身，而且本身也不鼓勵這樣做。
“不和惡魔戰鬥，你就不能變的跟它們一樣快、一樣兇猛、一樣強大。不和惡魔戰鬥，你就無法理解人的極限能推進到什麽地步。”張肅說。
“你不是惡魔，你是人類！”克羅恩長老猛然頓悟。
“的确，一介凡人。爲打敗惡魔而努力。”張肅說。
“人類！我們對你們并不陌生，你們的時間尺度‘幾百年’裏，我們的使者秘密造訪，甚至能用翻譯器說出你們的語言。讓我們合作吧。”克羅恩長老迅速提出邀請，“你的實力足夠強大，我們的聯盟也需要招募當地文明中的強者，你會得到無盡的修行資源，協助鎮守我們在間隙中最大的母艦。那艘叫‘家園方舟号’的母艦擁有你所需要的一切資源，所有幸福都可以在那裏找到！”
“家園方舟？”張肅皺眉。
“沒錯，讓我們和解吧，結束這毫無意義的對峙和仇怨。我會送給你一張前往家園方舟的門票，它是一個高級魔幻文明留下的傳送法術，它能開辟一個傳送門戶，鏈接你的世界與方舟母艦。這是對真正強者的禮物，你的加盟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克羅恩長老讓機器人拿出禮物。
在機器人拿出匣子的瞬間，張肅揮刀斬向天穹。
一根細細的白線灑向天空，筆直撞向星座艦隊中的錨地母艦！
此時折躍已經初步啓動，然而忽來的斬擊打斷了這一進程，錨地本身從中央開裂，細線前後兩端的承運艦、護衛艦和戰鬥巡洋艦也瞬間被切開。
偉大的力量再度貫穿艦隊，由于母艦遭襲，一半的船隻剛蒙上強磁力場的彩色波動就瞬間爆炸，被自身的坍縮立場碾成碎片，數萬船員當場殒命。
克羅恩長老擡頭猛觀天穹，失聲哀鳴。
“不——！！！”
“折躍技術需要強大的動力能源，眼前唯一可以發動這種能源的隻有那艘母艦本身，隻要将其破壞你們就無法逃脫。”張肅擡頭看着往兩側分裂的母艦。
撕裂的地方燃起大火，從中掉下來大量材料、貨物、小型飛船和人員，像割開動物的腹部，流出無數内容物。
“你怎麽——爲什麽！”克羅恩長老大吼。
“你們是要逃去哪呢？”張肅看向完全失衡的星座艦隊，“如果你們是接到了家園方舟的命令要回到間隙，一定要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但你隻是和我東拉西扯，說明你們隻想從這裏逃離，逃開這把令使刀鋒。”
“令使刀鋒——對！該死的，你怎麽得到這樣的神器？”克羅恩長老咆哮。
“賭上戰鬥的意志，我和它兩敗俱傷！這是我從它身上生生拔下來的。”張肅将手中的刀鋒反轉。
他随意一刀，砍爆了克羅恩長老身邊的那些護衛機器人，留下這個年老的生命站在沙地上。
克羅恩長老感受身後的機器人接連爆炸，荒地搖晃，臉色難看至極。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們要發動折躍？”克羅恩長老說。
“因爲我不需要知道，隻要在這種迹象發生的前一刻出手即可。你們從來不敢和惡魔交戰，天生怯于博弈，所以你們不可能把握我的抉擇。”張肅準備追擊飛船。
它擡頭，看到艦隊各自疏散，已不再成星座，而是瘋狂飛向天空，打算前往焰瓶七的外壁，打算強行突破世界邊緣闖入間隙亂流。
這種做法隻有1%的幾率能夠生還，但總有飛船能活着回到家園方舟，回到無界聯盟，向母艦上報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母艦銀冕座的結局。
“它們都在以無序的角度逃跑，你的攻擊雖然強大，卻隻能單線攻擊！除非你能追上所有七十艘飛船！”克羅恩長老咆哮。
“是你在背後操控，你也隻是個被送下來談判的複制體，但你和本體應該共享思維。”張肅一瞬間分析出來。
“你已經敗了。人類。”克羅恩長老被張肅一刀斬殺。
錨地樞紐中，真正的克羅恩長老瞬間一陣顫抖恐懼。
分身的死亡也讓本體感到畏縮。
此時錨地母艦被張肅在第一波攻擊中撕裂，損失慘重，船員們各自逃亡，搭乘救生艙離開，想要突破外壁，穿透間隙亂流搏一搏機會。
“把鎬子還給他！把鎬子還給他就行了！”裘克哨衛瘋狂地從病床上跳起來，在走廊上奔跑着，唯一理性的聲音淹沒在無數恐慌的哀嚎中。它沖到錨地樞紐，悲哀大吼，“爲什麽不把鎬子還給他！”
“事已至此，沒有、沒有辦法了！”哨兵安塔看着周圍損失更大的艦隊，連母艦本身也發布棄船命令，此時已經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都是你！是你讓我們開槍把那個女孩打傷，還搶走了她的鎬子！”裘克絕望哀鳴。
克羅恩長老頓時一陣激靈。
難怪和張肅交涉的時候能夠感到對方那淡淡的敵意！
從開始到現在所有的抉擇都沒能滿足對方最根本的期許。
鎬子！爲了一個鎬子，整個星座艦隊都要陪葬！
如果一開始老老實實把鎬子還給他，星座艦隊何至于此！
“你們棄船吧，倘若生命和運氣尚有仁慈，你們将有足夠的時間悔恨。”克羅恩長老坐在樞紐當中歎惋。
“長老，那你呢？！”裘克哨衛哀歎。
“我必須把所有幸存者都帶出這個空間。”克羅恩長老集中心智，控制所有飛船勻速向焰瓶七外層逃逸，“一定要把消息帶回家園方舟，聯盟會爲我們複仇。”
……
……
“如果這幫人沒有耍心眼準備折躍，你會加入他們嗎？”莉迪亞問。
“它們必會撤退。而我也必不可能爲别人的事業出力。”張肅擡頭揮刀。
刃鋒軌迹宛如彗星破空，刹那間撕裂艦群，擾亂幸存機體的飛行軌迹，它們驚恐逃散，一如受驚鳥群。
被命中的機體瞬間爆炸，曾經堅不可摧的先進金屬框架刹那間一分爲二，在猛烈的攻擊下解體，化作墜機的熾熱火球。
耗費無盡人力和資源打造的銀冕座艦隊，由錨地母艦坐鎮，下屬超過一百艘針刺艦船，而今被張肅輕易切碎！
這樣的戰果已足夠暴力，但張肅知道克羅恩長老是對的，如果他不能飛上天空追擊，遲早有十幾艘艦船能逃脫。
他很想打掃戰場、殲滅全部艦隊。
但那些針刺型戰艦速度極快，很快消失在視野之外。
焰瓶七不是完整的宇宙世界，而是一個小維度，它們說不定能從維度邊牆發動規模較小的折躍獨自離開，分頭逃竄。
“我們現在的射擊角度太不妙了，而且它們已經進入了硫磺雲層，如果飛得不夠高就看不到它們。”莉迪亞警告。
“我們的盔甲可不是爲飛天而設計的。”張肅用引擎加速試圖上浮，但不可能和無界聯盟的高級科技戰艦相媲美。
“朋友沒了……”火團團們看飛船四散逃走，十分惋惜。
“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逃走，幫我飛上去！”張肅鼓勵。
“飛？”
“追……”
“朋友，飛走……！”
“飛、飛！”火團團們湊了過來，
之前那個最大、壯如樓房的巨火團團跑過來，在下面裹着張肅，開始強力的自我燃燒。
這種燃燒就像爲張肅裝上一部火箭引擎，氣體迅速膨脹，把他推離地面。
“火團團？！”張肅頓時感到身體驟然輕盈，因爲下面有火團團的托舉，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飛！”地上的火團團們呼朋引伴。
“飛上去！”
“飛到天上去！”
張肅低頭看着地面，被眼前壯闊的一幕震撼。
“不要躲了！”
“出來幫忙！”
火團團在焰瓶七的範圍内呼喚夥伴們！
從一處處燃燒的坑道口、火山、熔漿湖和礦洞中爬出大量的火團團，它們被催促着，急忙趕過來，在地上組成一個巨大的熱力上升井。
還有幾個火團團自告奮勇地跳進張肅的盔甲燃料倉，把自己塞進去當引擎推進器。
“燒！”
“飛呀！”
“小家夥的燃燒帶來了巨大的能量！”莉迪亞報告，“我們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個火團團的燃燒就足以把我們推上三千米的高空，現在它們全都聚集起來——我們要追上艦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