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蛇商廈地下的隐蔽通道,即爲藤川三郎最後的避難所。
他在這裏修了座私人地鐵站,可以把他運往暗區的安全屋“蚓巢”,那是個深達150米的地堡樞紐。
在美黛子陪伴下,三郎邁動八條腿,大步流星地穿過走廊,來到地下鐵列車旁。
“……防線的情況如何?”三郎轉頭問。
“很差,好幾個區域已被突破,我們這次是被圍剿的一方,三郎大人。特别是後院攻來的神秘黑色盔甲男,一個人擊殺至少上百。還有正面的大量強敵、街頭火炮、飛龍魔女,我們需要讓精銳兵力撤退,日後再戰。”忍者語氣冷酷地報告。
“伐折羅呢?也輸了?”三郎皺眉。
“戰敗了。”忍者說。
聞言,其他藤川堂主們面露緊張之色。
此情此景,仿佛整個藤川組的末日一樣。
“藤川組還沒有崩潰。”藤川三郎轉頭說。
他的話語中有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幾乎很快就讓他們感到振作。
兩側的燈光照亮他們的龍紋身,猶如一排猛獸。
“不能屈服于一兩次的失敗。”藤川三郎高聲強調,“我們還有一箱箱軍火,無數的人才。在我身邊的列位,你們都是支撐藤川組生存的骨幹啊,再過幾個月,每個堂主身邊就又會聚攏十幾個若頭,每個若頭又會招募到上百個勇猛的若衆,新東京、暗區、阪城,從岩手縣到北海道……隻要你們還活着,藤川組就不能說戰敗了,因爲東溟國每個地方都是我們這種人生存、繁榮的土壤,你們會把大家團結起來的!”
“噢!噢!噢!”
“萬勝!”
“是這樣!”藤川組的堂主們用力點頭。他們才是藤川組的核心。
“現在,仿佛富嶽山從我們頭頂坍塌一樣,外面的整個世界都在燃燒,在崩塌。”藤川三郎停下腳步,指着前方黑暗隧道盡頭的車廂,“伱們快撤退到暗區去吧,老夫會留在這裏。”
“什麽!”
“我們不走!”
“組長!我們跟你奮戰到最後一刻!”他們急切道。
“住口!這不是在測試你們的忠心,老夫虧欠了雄一大哥不少東西,現在必須償還。隻要你們,你們這些藤川組的‘根’能活下去,老夫哪怕到九泉之下也可跟雄一大哥慷慨謝罪,現在快去吧,傻瓜兒郎們!”藤川三郎喝令。
“……是!”幸存的6名藤川堂主一齊向藤川三郎鞠躬,然後快步登上遠處的列車。
美黛子心驚膽戰地看着遠處的列車。
“美黛子,你也過去!畢竟是老夫的孩子!”藤川三郎用力一拍美黛子,她趕緊走向列車。
藤川三郎望向身邊,讓精銳幹部們離去後,現在隻剩2名親衛随行,都是從海外引進的精英忍者。
“你們二人要跟着老夫一起存留嗎?”藤川三郎問詢。
“我們三兄弟,長尾喬治,坂本萊萬還有小田傑克遜,其中坂本萊萬戰死在天空樹,已讓我們感到塵世之孤獨蕭索。如今陪伴在您左右,哪怕戰死,也算不辱使命。”長尾喬治道。
“海外的忍者也是忍者,老夫今天算明白了,一點不差呢。”藤川三郎走向隧道的另一個方向,深入黑暗的地下網絡,去找血肉惡魔卡門的神龛。
兩名忍者負責爲藤川三郎斷後。
一股殺意襲來。
他們手指緊握刀柄,眼睛四處張望,尋找襲擊者的迹象。
“來了!好快!”
“怎麽回事!”
沒有閃光,沒有爆炸,沒有任何警告。
前一刻,通道裏空無一人。下一秒,惡魔随之出現。
李弈心就像從陰影中誕生一樣,陡然出現在人群當中。
她的血肉完全籠罩在煙霧般的黑暗底下,在叢生的惡魔血肉中,隻能看到她眼睛裏閃爍的猙獰紅光!
她手拿焰縷光,原本純白的鋒芒現已被鮮血浸紅。
“殺!”
兩名忍者憑直覺做出反應,用拳腳和刀劍猛烈攻擊。
但他們撲了個空。
李弈心的戰法無異于戲耍和嘲弄,她瞬間消失在原地,無數暗器和刀鋒随之落空。
随後,屠殺正式開始。
李弈心的長矛變得模糊不清,他們隻看到空氣中出現幾道寒芒,輕而易舉地貫穿左右兩邊的忍者,仿佛一場血舞。
“呃啊啊啊啊——”
“唔——噗——”
忍者們竭力交戰,隻是身上的傷口不斷累加,李弈心不時消失在原地,然後從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再揮矛猛攻,将他們緻傷,仿佛一直在暗中看着他們。甚至有時僅僅從虛無中刺出長矛,她根本不現身。
……
藤川三郎穿過狹長通道,回到地下的血肉雕塑前。
在暗區,對血肉惡魔的崇拜根深蒂固。最基本的交易方式是等價交換,每一斤人肉都可以換到一斤動物肉。新鮮的野味無處可尋,毫無防備的鄰居卻比比皆是。
因此,血肉惡魔卡門的塑像深受歡迎,它在可怕的祭壇上孤獨伫立,宛如大量死不瞑目者的拼湊,它腳邊堆積着枯白的骨頭和爛肉,形如諸山。
藤川三郎的八條腿彎曲下跪,沉浮在塑像前。
血肉惡魔卡門的雕像增生着肢體,大嘴張開宛如尖叫。
“賜予我力量,更多的力量吧!我一直都很忠誠……我提供了盛宴,滋養了你,現在讓我變得更強壯,更年輕吧!這樣我們還可以擊退敵人,你這座神龛也不至于崩壞。”藤川三郎擡頭,試圖進行最後的交換。
回應他的隻有沉默,血肉雕像仿佛在嘲笑他。
藤川三郎的血幾近凍結,脊背發涼。
他意識到盛宴還沒有結束。
對了,正餐,宴會上還沒有來得及消化正餐就結束了,所以血肉惡魔卡門還沒有滿足。
血肉雕像開始移向藤川三郎,他的視線發暗。
隐約中,他看到一個巨大的輪廓在陰影中擺動,畸形的四肢支撐着臃腫軀幹,渴望新鮮食物。
藤川三郎卻不感到恐懼,反而感到釋懷。
“那麽,我就把我自己當成正餐,卡門!把我變成一個惡魔吧。”藤川三郎帶着幾分欣喜和熱切說,“老夫從來沒有感受到像現在這樣強壯、青春和自由過,雖然你是惡魔,但你也是老夫的救星,爲老夫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賜福。明碼标價,公平交易,你比這世界上的許多人都更光明磊落。”
下一秒,李弈心從後出現,她的身影穿過世界的縫隙,懸浮在血肉惡魔卡門面前,手裏的焰縷光往前伸,巧妙抵住三郎的後腦勺。
“該說晚安了。”李弈心說。
“傑克遜和喬治都被你殺了?”藤川三郎感到腦後冰冷。
“他們稍微抵抗了一會。”李弈心身上沒有傷口。
“……你是愛蒂絲派來的吧。”藤川三郎回過神來。
“你曾經挑釁愛蒂絲夫人,這就是你必須付出的代價。”李弈心說。
“傻孩子,你覺得和惡魔做交易會有好下場?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未來。我隻是爲了求而不得的東西才這樣做。能看到藤川千代那副樣子,我一大把年紀,死也甘心。你呢?你會甘心嗎?”藤川三郎問。
李弈心答不上來,她将長矛往前貫穿,藤川三郎感到一種奇怪的拉扯感,仿佛他的靈魂正被吸入一道血紅的深淵。
她将長矛拔出,刀尖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
血肉塑像發出一聲不屈的抗議,仿佛到嘴的食品橫遭竊奪。
“你原本有更好的選擇。”血肉雕塑中發出尖細的聲音。
“……愛蒂絲讓你離開,你想惹怒愛蒂絲嗎?”李弈心開口說話,她的聲音扭曲,猶如萬千受折磨的亡靈一齊呐喊。
血肉塑像顫抖了一下,退卻,然後消失在黑暗中。
李弈心站在黑暗中,她感覺越來越讨厭人間,于是打開一道裂縫,鑽了進去。
……
鳴蛇商廈的大廳。
張肅辦完事,宴會中多了大量灰燼。
美靈魔們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跟其首領伊莉妮一樣被消滅。
檢查戰場,張肅發現藤川組員被打散擊退,陷入潰退狀态,許多都已投降。
黑煙熏天,滿目瘡痍。
曾經喧鬧的鳴蛇商廈現籠罩在詭異的寂靜當中,隻有外面的警笛聲喧嚣作響。
大概事情告一段落了。張肅心說。
他離開商廈,去找藤川千代。
此時,水璃扛着藤川千代穿過玻璃廊道,往外求援,藤川千代剛打了一發大電,電流代替血液支撐着她的體能,隻是面色仍是蒼白。
這場偶遇讓她們始料未及。
藤川千代擡頭看到身披黑色野獸盔甲的張肅,神情立刻警覺。
這盔甲既恐怖又先進,外觀更是駭人,張肅今天殺了太多人,血液仿佛粘在盔甲上無法剝離,顯然它在今晚的屠殺中表現出色。
水璃用完了所有的忍術道具,剛才還消耗自己的電量去治療藤川千代,而今力氣喪盡,已經無力作戰。
藤川千代咬緊牙關,踏前一步,把水璃保護在自己身後。
“……你是來殺我的嗎?全力以赴吧。”藤川千代調動身上的魔力。
雙手中,電流滋滋作響。
縱使她受了重傷,一切威脅都顯得格外滑稽可笑,但藤川千代也并不退縮。
“你是誰?”張肅用粗惡的語氣發問。
“藤川千代,藤川組的組長!”她毫不猶豫地說。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張肅掃了一眼水璃。
水璃的身體僵直着,等待藤川千代的回應。
“好朋友,很小就認識了,所以我會保護她。”藤川千代一隻手往前伸,擺出迎敵的架勢。
鮮血從半愈合的創口中往外流淌。
這樣的話,水璃也可以放心了,至少她不是孤單的忍者,而是有人間羁絆的忍者……張肅心想。
張肅沒說什麽,而是轉身離開,投身到舊東京的黑暗當中。
“怪物……放我們走了?”藤川千代緊盯張肅消失的方向。
“快走吧,能活下來就很厲害了,現在上醫院。”水璃背着藤川千代去找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