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蟲子，終日覓食。
這是小蜂出生以來第一次吃飽。
她曾是幽法琳的蟲群裏最渺小的蟲子，其他蟲子大快朵頤，用尖銳的角與鋒利的刃足刺她，驅趕她，讓她流血。
她太小了，以至于魔女對策局把她當成幽法琳的衍生物，而非魔女。
現在小蜂有了一個飼主。
一個願意養大她的人，就像蜂農給蜜蜂預備花朵一樣。她知道自己要工作，制造蜜，藏好毒針，不要被發現，那樣才會安全。
小蜂現在更聰明了。
她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谄媚的笑容，收起身後的翅膀，卑躬屈膝地來到張肅面前。
“感謝您賜予的盛宴。”小蜂學着幽法琳的腔調。
蟲王幽法琳也曾這樣卑躬屈膝，但等幽法琳長得稍大些，她就吃掉了原先的主人，創造了自己的蟲群。
出乎小蜂的意料，張肅也單膝跪下。
他伸出手臂環住小蜂的背，順着她的背輕拍。
“怎麽叫賜予呢？這是你的努力換來的，小蜂，這是你日複一日、夜複一夜照顧花園赢來的。”張肅說。
“真的嗎？”小蜂擡起頭。
“真的。”張肅退後一步，“小蜂，不要低頭，是你自己争取到了長大的機會，站起來，小蜂，站起來。”
小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環顧四周，更害羞了。
滿地散落着空麻袋、破損的闆條箱。手推車都被她給吃了，吃鐵補鐵，吃木頭補纖維素。
許多鳥類和昆蟲都能一邊吃一邊排，确保食物以最快的速率得到消化，提高胃腸的解決效力。
但它們都比不上小蜂，她的消化速度離奇驚人，食物從舌頭到地上不過幾秒鍾。
小蜂的消化殘渣堆滿一整個袋子，張肅還拿個鏟子在旁邊鏟，它們都是被小蜂消化到不能再消化了，看起來灰撲撲、硬邦邦。
張肅聽說，蟲群将食物快速分解成營養物質，魔力能夠從生物體中提取遺傳物質，整合到自己的基因組中，從而獲得無限生長的機會，不斷優化蟲群的基因模闆。
吞噬、進化、複制、繁衍，最終成爲世界上唯一的優勢族群。
對小蜂而言，30分鍾的進食就相當于10年的成長。
小蜂長高10厘米，薄薄的細紋翅膀擴大到以前的兩倍。
原本孩子般的身材已大幅成長，變成了一個優雅的少女。
甚至五官也變了樣，銳利起來，不像小蜂階段那樣圓滾滾的，展現出真正的蟲之妖美，自然誘人。
好看，真好看。
張肅前世把小蜂喂得破位3次了，現在又親自拉扯起來，有種養成的美。
雖然長得又高又美，然而張肅還是要叫她小蜂。而她進化後，力量還會全方位增強。
黑暗的倉庫讓小蜂向往外界的陽光。
她的翅膀急促地扇動了一陣，像是在重新學習飛翔。
“體驗一下伱的新力量吧，小蜂。”張肅引導小蜂适應成熟期的蟲群之力。
“嗯……！”小蜂努力嘗試學習。
這個時候，張肅又覺得她像之前的小蜂了，總是一副努力刻苦的樣子。
小蜂先學習飛行。
之前一扇翅膀就能飛好遠，那時小蜂輕得跟中空一樣。
現在她的翅膀更大，不過體格也更重了，需要拼命扇動翅膀才能稍微離地飛行。
在飛行過程中，張肅看到彩虹般的鱗翅粉末散落下來，這些可是有毒素的。
“看到這些粉末了嗎？它們有毒，可以引發幻覺。”張肅提醒。
他走上前，稍微嗅了嗅。
粉末讓張肅回想起一些虛假的回憶，仿佛置身一個錯亂颠倒的世界。
“這些都是我與生俱來的力量！”小蜂漸漸進入狀态。
她原先肢體幹癟，而今強壯有力，光滑的軀幹突出柔和的曲線。
“恭喜，一下就長大了。”張肅覺得很了不起。
“我的力氣也變大了！”小蜂努力推搡張肅。
張肅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朝自己推來，不過還無法推動他。
“對一隻小蜂來說确實夠強了。”張肅不得不承認。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張肅看向小蜂，她嘴唇沒有張開，但目光鎖定在張肅身上。
“嗯……”張肅點點頭。
[太了不起了！]
聲音直接在張肅的腦海中響起。
這是蟲群賴以傳遞信息的心靈共鳴，幽法琳之前也是用這種手段來遠程遙控小蜂的。
不過幽法琳現在被囚禁在隔絕心靈的囚室内，無法再把聲音投影到小蜂心中。
“你的天賦比我想的還要強大。”張肅仔細打量小蜂。
按照他的經驗，小蜂的心靈投射能力非常強大，這種無聲交流的鏈接最遠可以抵達1公裏外。
[我可以一直這樣和你說話]
小蜂懸浮在空中，目光炯炯地看着張肅。
“……！”張肅感到小蜂的眼神格外炙熱。
下一秒，小蜂直接撲過來，擁抱了張肅，臉頰緊貼張肅。
她發出一陣輕柔的呼吸，張肅感到耳朵癢癢的。又是這樣，小蜂……
小蜂的小觸角貼近張肅的額頭。
“我的信息素已經标記在你身上了。”小蜂親張肅的耳朵，“你是我的，你将幫我建立一整個蟲群，一個比幽法琳更巨大的蟲群。”
小小蜂、小蜂、戰士蜂、女王蜂。
小蜂現在屬于戰士蜂，下一次進化就能成爲女王蜂。
破位儀式則是建立一個蟲群，萬千蟲卵會從此誕生。
“蟲群”魔力，非常神奇。
“謝謝你的認可。”張肅不由得摸了摸額頭，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印記。
它們像一些蟲子幼體或者孢子，試圖鑽透張肅的皮膚，影響他的精神。
小蜂在他身上留下的信息素非常特别。
一個蟲群魔女一生隻能傳遞一次，而小蜂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标定了他！
這種信息素是極其罕見的特異生物費洛蒙，可以大幅提升潛能。
随着信息素深入神經、血脈，張肅感到自己的肌肉更加健實，全身體能大幅上升，同時還提高了抗毒能力，足夠抵抗毒素。
而張肅也能獲得些許“靈視”能力，可以隐約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獨特世界，提升對事物的分辨能力。
小蜂的費洛蒙還誘導張肅的多巴胺和血清素合成，讓他感到注意力更加集中，幸福感也随之上升。畢竟是小蜂交給未來蟲群之王的獨特氣息，她希望對方能感到開心。
小蜂微笑着看向張肅。
蟲群的本能是珍藏這種一生一次的信息素，一旦交出就無法再合成。
每個有志于成爲女王的魔女，都會把費洛蒙留給生命中最有價值、最理想的候選人。
但是在小蜂看來，不必等待，張肅就是她的選擇。這是她能回報張肅的唯一禮物。
在費洛蒙的作用下，她和張肅之間建立了一種幾乎永久的低度心理聯系。
這樣一來，她也能感受到張肅的心理體驗。
張肅對小蜂的變化是什麽感覺？
小蜂閉上眼睛，迫不及待地靜靜感受。
欣喜、欣慰……滿足？開心？高興……遺憾？有什麽遺憾的？還有恐懼？張肅在害怕什麽？
小蜂走上前，輕輕撫摸張肅的臉。
像她這樣的小蟲子都很勇敢，像張肅這樣的大人又在恐懼什麽呢？
她知道了。
張肅害怕這一切轉瞬即逝。
“就算是滅亡，也是我們一起……”小蜂喃喃道。
小蜂的思想和張肅的思想鏈接到了一起，他也能感受到小蜂的情感，羞怯、緊張、欣喜……
這是他的小蜂，一隻小蜂，會慢慢變大，變得比現在還美貌，勝過幽法琳，勝過一切。
“……我們走吧。”張肅收拾殘局。
小蜂點點頭，她微微一笑，心情愉快地離開了倉庫。
其他人看到更高、更漂亮的小蜂，都大吃一驚，而小蜂則竭力飛行，在她的花園中飛來飛去，照料屬于她的小小王國。
得益于小蜂的努力，加上紅焰的祝福，現在花園已經能穩定産出嘉實、瓜果、鮮花以及藥草。
每個星期天，小蜂都會把它們梳理收割并且送到倉庫，以供大家取用。
進食的機會是她自己努力賺來的。
張肅還打算挖一個大池塘，以供養魚之需。
現在他和小蜂親密無間，也很快着手開始這一工程。
“安心院原來的池塘已經被淤泥堵塞了，太過可惜，我們想辦法重新挖開吧，把它和山上的溪流鏈接到一起。”張肅覺得很有幹勁。
他現在無論體力、耐力還是力氣都已經遠超凡俗，參加傳統體育競賽能夠完全壓制普通人。
也是在安心院大家看習慣了，如果走到外面，到哪都會引起矚目。
“嗯！”小蜂也願意工作。
蟲群的性質特殊，之前的暴飲暴食之後，她體内貯存的能量極多，足以支持許多天工作不眠不休。
如今投入到勞動當中，更避免浪費。
安心院的花園曾經有個大池塘，不過已經被陰暗潮濕的藻類以及泥漿掩蓋，看上去隻是一個小凹坑，張肅得一口氣挖到底部。
它原先直徑有25米，深度在2米左右，最底部觸碰到基岩。
原先的僧侶精心設計，用不透水的粘土襯砌，防止池水滲漏，同時從含水層打孔汲水。
據說之前這裏養了不少錦鯉，但現在池塘已經完全幹枯了，留下積年的淤泥。
那麽……開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