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院的所長是個不好相處的人，他現在可能正欺淩拉露潔。”愛蒂絲悠哉地說。
“那讓他滾，讓他死。”三橋祐皺眉，“拉露潔必須被放出來。”
“拉露潔偷漏稅合計4.8億円哦？”愛蒂絲笑道。
“小錢。”三橋祐搖頭，“爲這點錢把偉大的拉露潔關起來才是損失。”
“那麽，我來牽線搭橋，你自己去和那個張肅聊聊吧。”愛蒂絲坐回到椅子上，往後一仰，神情自在，“一切都是爲了你的……虛拟女友。”
“出席完首相的晚宴後，明天我親自去造訪。”三橋祐起身向愛蒂絲鞠躬，“感謝你們對東溟國魔女事務的嚴格管理。”
“東溟國是人類防禦計劃的重要加盟國，我們會照顧好這個地方的。”愛蒂絲悠悠地說。
……
另一邊，卡蒂爲晚上的約會做準備。
她在安心院的山道上走來走去，此時已是四月，滿眼櫻花飛散，她的心仿佛也随着櫻瓣一道在風中旋轉，搖擺不定。
每時每刻，卡蒂的心靈都被一團炙熱的龍炎灼燒着，她焦躁、易怒，頻頻産生砸碎東西和撕咬獵物的沖動。
但是！這樣是不能參加約會的，卡蒂生怕自己咬斷什麽東西。
卡蒂搖搖晃晃地離開安心院，走到寂靜的深山當中，把衣服留在岸上，爬進山澗的冷水中。
她擡頭看着天空，水流浸濕她滾燙的皮膚。她的記憶破碎不清，但卡蒂知道自己很少這樣認真地清潔自己。
漂漂亮亮地……約會……
卡蒂清理高強度鍛煉後留下的汗水與污垢，河水嘩嘩流過，把濃密的信息素傳遞到下遊，沿途的動物們都被震撼了，紛紛四散奔逃。
她坐在河中心的一塊石頭上，卡蒂的頭發永遠是散亂的、髒兮兮的，她盯着河水上映出的倒影，反複擦洗，然後仔細地将它們編成一個長辮。
可她的手是爲了撕裂敵人而準備的，頭發對她的手掌來說太過柔軟。
她不得其法，總是失敗，動作愈發粗暴，甚至揪下一些頭發。
卡蒂穿上衣服，惱火至極，帶着一頭更加錯亂的發型回到安心院。
門口的羅伊看到卡蒂那可怕的神情，自覺地找個掩體躲了起來。
安心院裏肯定有人會梳辮子，卡蒂渾渾噩噩的腦子裏緩慢地遍曆每一個人。
孩子們都是披頭散發的，哪怕是注重儀表的憐央也才在兩周前的禮物會上得到自己的第一個發卡。蓮霧是散發的，禮奈是盤起來的高發髻，但那個新來的萊絲柯琳……
萊絲柯琳在獄政大樓的辦公隔間裏負責記賬與物資理貨的工作，卡蒂一頭撞了進來，萊絲柯琳沒有被吓一跳。
“辮子——”卡蒂将自己的頭發垂到萊絲柯琳面前，跟鬼一樣的。
“請坐。”萊絲柯琳有着冰刀般的平靜與自信，她讓卡蒂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好，然後從随身的提包中取出梳子，慢慢地梳理卡蒂的長發。
卡蒂那一頭棕褐的長發被整齊地往後梳，萊絲柯琳仔細觀擦汗，考慮到她豐富的發量，先緊貼着卡蒂的額頭編上了複雜的法式麻花辮。
她的巧手優雅地卷起卡蒂的頭發，讓她前額的編發看起來就像一條手工編織的頭帶。
卡蒂腦後的長發則被梳成一條精美的長發辮，中央系有複雜的結，裝飾在卡蒂的龍角中央。
“完成了。”萊絲柯琳拿出一面梳妝鏡。
卡蒂困擾地盯着鏡中人像，她看到一個養尊處優的年輕女人，褐發，有一對修長的龍角，五官又冷又硬，兩眼是朦胧的金黃，沒有瞳孔。
卡蒂·曼西亞斯，龍魔女家族前途無量的貴胄。深埋的印象忽從卡蒂的記憶深處浮現，她瞪大眼睛，依稀記得童年生活在多麽華麗的大宅中，女仆讓她在位置上坐好，用新蠟保養她的龍角。
往日的幻影被黑色利爪撕碎，她渾身一個激靈。
“這……是我嗎……”卡蒂站起來。她想起來她自己，還有在她之前的龍魔女貴胄，她們一度聲名赫赫，卡蒂怎麽會忘記。
“是伱，我們還需要一件衣服來襯托你的編發。”萊絲柯琳道。
“我隻有制服。”卡蒂費勁想着，“還有運動背心。”
“那麽，請更換爲由我提供的黑色連衣裙。”萊絲柯琳仔細觀察卡蒂。
……
當晚上卡蒂造訪張肅的辦公室時，張肅完全吓了一跳。
卡蒂高挑的身材裹在一件略不合身的黑色連衣裙中，皮膚光滑白皙，柔如龍鱗，細如羊脂，她的金色眼睛凝視着張肅，富有光澤的褐色長發編成華麗又立體的辮子，一對尖角從頭頂伸出，帶着優雅的弧度。
“約會……”她往前走，聲音沙啞，近乎催眠。走路的姿勢帶着捕食者般的優雅，就像一隻大貓在跟蹤其獵物。
“來，卡蒂……”張肅仔細邀請她走過來，卡蒂靠近之後散發出更加濃烈的香氣，混合着硫磺、木炭、香料以及一些更狂野的東西。
就在靠近張肅幾米之内的時候，卡蒂費心僞裝的優雅就迸碎了，她撲了上去，跳到張肅身上，對他又親又吻，幾乎要将他半張臉啃掉。
“卡蒂——！”張肅努力地掙紮，卡蒂的滋味愈發迷人，混合着狂野難馴以及美麗優雅。能夠變身成龍的魔女，實在讓他難以抵抗。
“我們是……來做什麽的？”卡蒂氣喘籲籲。
“看那個家夥的——拉露潔的視頻，vtuber，還記得嗎？皮套人。”張肅努力回歸正題。
“是，是的，你要讓我見識。”卡蒂背靠着張肅，躺在他懷裏，然後她側着頭，鋒利的牙齒扣住張肅的脖子，就像要把他叼走一樣。
“注意力往前，現在就開始了，來看看你前所未見的東西。”張肅打開事先準備好的視頻，電腦熒幕裏播放着虛拟主播“桃憐Nana”的直播切片。
卡蒂猶豫了一下。
她看到一個粉紅頭發的動漫女孩瘋狂地打手勢，似乎在玩一款的射擊遊戲。
“大殘，大殘，大殘！！一滴一滴一滴！！他在拉，他在拉！幫幫桃憐Nana喵！”
“……這有什麽好看的？”卡蒂從口袋裏拿出兩個棒棒糖，分給張肅一根。
“桃憐Nana是現在最受歡迎的Vtuber，我們需要了解年輕人的文化。”張肅說。
“……你是說你愛她？她不就是個可愛的紙片人嗎？”卡蒂啞着嗓子說。
“别這麽不尊重人，你看她這邊的打賞記錄，榜一大哥‘東溟頭号貴公子’打了足足20億円呢。”張肅點出旁邊的打賞排行榜。
“嗯哼？20億円……”卡蒂皺眉，努力分辨，想要弄明白裏面這動漫形象有何過人之處。
半晌，卡蒂似乎也沉浸在這種直播的快樂能量當中，這讓每天都值班站崗的她得到些許放松。
視頻中，桃憐Nana取得勝利，正爲成爲獵殺者而歡呼。
桃憐Nana的虛拟粉色長發閃閃發光，彈幕也變得更加稠密，打賞滿天飛。
“她還挺樂呵的。”卡蒂不得不承認，她咬了一口嘴裏的糖。
“你有想過做這種職業嗎？”張肅好奇。
“不……不……但我看得很開心。”卡蒂搖搖頭，“這是怎麽了？”
“她是那麽快樂，充滿喜悅，隔着屏幕都能讓人感受到她的積極性。畢竟她就是拉露潔，魔力途徑就是‘歡欣’。”張肅說。
卡蒂困惑不已。
“桃憐Nana的皮套比拉露潔的真人好看多了。”卡蒂承認。
“桃憐Nana的外觀設計就花了小1億円，而拉露潔本人的誕生是零成本的。”張肅道。
“所以外面世界的人看的就是這樣的垃圾，消磨時間，她有幾十萬粉絲團。”卡蒂很難理解。
“他們對主播毫不掩蓋自己的熱愛，所以拉露潔的頭号粉絲應該很快就要找上門來了。”張肅說。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是愛蒂絲打來的。
“這裏是安心院魔女收容所，我是張肅。”他按了免提，讓卡蒂也聽聽。
“有個叫三橋祐的議員，剛剛從我的辦公室裏離開，他想特赦拉露潔。”愛蒂絲的聲音傳來。
“荒謬，雖然三橋祐是國會議員，但也不能直接把拉露潔這樣的魔女罪犯拉出監獄。”張肅道。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愛蒂絲問。
“不會批準釋放，必須讓拉露潔蹲滿10年才行。”張肅利落地說。卡蒂在旁點點頭。
“我們的工作人員都是專業人士，所以我們會考慮很多細節。”愛蒂絲語氣優雅。
“請直言。”
“我已經同意特赦了。”愛蒂絲說，“三橋祐很快就會去你們監獄提人，帶着有我親自蓋章的命令。”
“理由呢？”張肅皺眉。
“我們當初逮捕拉露潔，是因爲她偷漏稅極其嚴重。但現在三橋祐想要保下拉露潔，連東溟财務省大臣都親自過問，他的影響力太大了。我不得不這麽做，你會理解的吧？”愛蒂絲輕輕地說。
“你期望我怎麽做？”張肅問。
“做你該做的事。”愛蒂絲不再說話，等着張肅挂斷電話。
卡蒂把聽筒塞回去。
“荒唐。”卡蒂總結。
“是挺荒唐的，稍微準備一下吧，畢竟三橋祐也是個體面人。”張肅說。
“我還是不明白拉露潔爲什麽能這麽吸引人。”卡蒂搖頭。
張肅打開另一個切片，拉露潔完全換了另一幅面貌，她頂着自己的皮套頭像，但其他區域則是真人上鏡。
“大家好，又到了桃憐Nana的秘密時刻了喵~”
随着拉露潔的演出、聲音還有奇怪的幻光，卡蒂越來越覺得心跳加速。
“好奇怪……這下真的長見識了，世界上原來有這樣的東西。”卡蒂加快呼吸，繼續咬張肅的脖子。
“她的歡欣魔力對粉絲來說是最好的助導工具，就像現在這樣，哪怕一個視頻也能讓人失去理智。”張肅低聲說。
“其他人看得都太遙遠了……在外面的世界裏撲騰，爲了錢……力量……權力……但我隻想要這一刻。”卡蒂感到沉醉，覺得一切都适逢其時。現在她才知道，爲何這種魔力被稱爲“歡欣”。
“卡蒂……”張肅盡可能環抱她。卡蒂感覺回到了魔女之卵裏，不過這一次她不必掙脫蛋殼來尋求自由，這裏是安全的。
“謝謝你，這就是，這就是我所需要的。謝謝你……其他人看得都好遙遠，爲什麽要規劃一周、一個月、一年之後的事情？我隻要擁有當下便心滿意足，我喜愛一個又一個碎片，一瞬幻夢……”卡蒂喃喃道。
“是的，我們的故事就是由這些碎片串成的。”張肅輕聲說。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我的？”卡蒂抵着張肅的額頭。
“很久以前。”張肅吻她，随後直入正題。
所以辦公室的這個椅子——這個椅子還是這樣，一有動作就響。
樓下，蓮霧夢見兩個人砍樹砍了一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