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想回歸悠閑的生活。
最起碼在閨女不上學的日子裏,睡覺睡到自然醒,想做啥就做啥,不想做就啥也不做。
奈何……
很多事情發展到今天,就目前的情形來說,他注定會被無形中的一雙大手,推着向前。
10月3日一早。
嶺山水庫又來了人。
是王大校長王海強。
時隔那麽久,老王同志釣瘾又發作了。
昨晚他特意發了條信息給季然,季然回了條‘沒問題’。
于是一大早他就期待感爆棚地來了。
要問他期待啥?
當然是期待漁獲。
期待釣一場可以吃半個月的小白條,期待釣一條可以吹到入土前的60+巨草。
對嶺山水庫釣白條,他信心十足。
上回一天他幹了二十多斤呢,何其駭人?
而巨草嘛,上回專守巨草的長竿的浮漂定海神針般紋絲未動,然他今天依然充滿信心。
要問他信心從何而來?
昨天季然的直播他也看了,季然折服全網的表現……他身爲季然曾經的老班,深以爲榮。
然後在看的過程中……
他算是弄明白了:那天爲何他守釣草魚一口都沒有,季然在水庫開播卻能打連竿,并成功幹到巨草……
季然現在又擁有了神餌,一場都能送出去兩千多包,做爲他的老班,拿個一包幫他喂下他水庫的魚,應該不會很過份吧?
這便是他的信心來源。
是的,他雖然沒搞懂嶺山水庫的草魚緣何嘴巴如此叼,但明白了釣它們,要用季然的神餌。
車子停好。
王海強沒敢急着下車。
上次來時那兩條大狼狗,着實吓到他了。
季然過來後,是交代了他的狗子們。
可他哪敢指望狗子們還真能明白季然的交代?
王海強在車上張望了一陣。
沒看到狗子們的身影,卻看到木屋前有個似熟悉的小身影在練着拳。
戴上眼鏡,定睛一瞅,赫然是豆花。
豆花在就好,狗子來了也不怕,她會及時喝止的。
王海強放心地下了車。
“校長好。”
豆花也看到了他,隔着水庫揮着小手打招呼,再對着樓上喊,“老爸,校長都來了,你怎麽還沒起來呀?你個大懶蟲。”
“哦……馬上,馬上就起來了……”
一大早就被‘一日之計在于晨’觀念已然深種心中的閨女叫醒,季然這會賴床想再眯會兒呢。
聽到閨女喊,并被她鄙視,季然再扒開窗簾看到王海強,隻得無奈地起來。
“豆花好……豆花你接着練拳啊,校長是來釣魚的,不打擾伱。”
王海強慈笑着揮手回應着豆花。
“嗯,我老爸馬上就起來了。”
豆花應了句,繼續心無旁骛拳腿交加。
王海強撩起衣角擦了下鏡片,看着豆花練了一會兒。
發現豆花的一招一式,動作漂亮,速度快極,很有章法。
不由得感到吃驚:想不到豆花智商出衆,學習天賊極高,在功夫方面,似乎也很不簡單。
豆花簡直是文武皆天才的典範啊!
頓時就聯想到了他家的大胖孫子。
那家夥比豆花還大了個兩三歲。
論學習,學習就那樣,撥不了尖,墊不了底,不上不下,要死不活;
論運動,運動他是一動不想動,不然也不會長成個小胖子。
王海強暗歎一聲:果然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想打死人,好孩子永遠是别人家的!
看了小半晌,王海強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再去想,不再去比,再想再比釣魚都沒心情了。
缷下裝備。
來到上回的位置。
這時季然起床利索地洗漱完過來了,“王老師,你上回釣的白條都吃完了?”
“吃完了。”
王海強放下裝備,笑容滿面地看着季然,“季然啊,你昨天的直播老師全程觀看……老師啥感歎也不想發表,隻想說,你是這個。”
兩根梆硬的大拇哥整齊劃一地亮了出來。
季然就笑,“還不多虧了你當年教導有方。”
這一塊王大校長不敢居功,“當年老師可沒教你釣魚,更沒教你研究餌料。真論起釣魚和餌料來,你才是我的老師。”
“呵呵。”季然一笑,“王老師今天是奔着白條來的,還是巨草來的?”
王海強笑道,“當然是兩不誤。”
“你用這個釣草魚吧。”季然變魔術似的手裏多出來一包草魚餌,上回就想給老王同志用,遺憾沒貨。
“這是你的草魚神餌?”
王海強見之厚厚鏡片下的雙眼不由得發亮。
釣壇裏有多少人想這包餌料,想得睡不着覺?
可他……
身爲季然的老班,真好,真榮幸。
王大校長樂不可支地接過餌料。
“對,不瞞你說,我水庫的草魚不用這個餌料,一口都不會給。”
季然道,“王老師你先釣啊,我要去煮早餐,待會一塊吃哈。”
“我吃過了,中午的幹糧也帶足了,真的。”王海強道,“像上次一樣,你不用管我,你該忙啥忙啥去。”
季然了解釣魚佬的尿性,不再堅持。
回到木屋前。
問練得滿身汗水的豆花,“閨女,今天你要不要和王校長一塊釣魚?”
村裏田壟那些收完稻谷的田裏的黃鳝泥鳅禍禍完後,閨女收了心。
近些時日來,閨女用功地學這練那,季然看着都心疼。
季然素來認爲,孩子們的童年,要有學習,更要有玩樂。
“好吧,我也有好久沒釣魚了。”
豆花欣然應下。
煮好早餐,父女倆和滾滾圓圓吃完,至于汪仔,老早就去了酒叔那裏。
收拾幹淨。
豆花道,“老爸,那我釣魚去了哦。”
“去吧……對了,你用這個釣。”
季然給閨女整了包鲫魚餌。
豆花拿出她的專用釣具,去也。
……
季然轉身上樓,進了卧室。
‘咒語’一念,先入‘淨土’。
香麥草種子早已經發芽了,細嫩的小草兒尖尖的,猶如一柄柄朝天的碧綠小利劍,密密麻麻。
看着這些小草,季然就琢磨開了:
草芽子占下了‘淨土’剩餘的所有空間,得移栽出去才行,否則‘淨土’無法再種其它……屋旁水庫畔租下來的荒地還有幾畝,倒是可以種在那裏。
嗯,此事宜早不宜遲。
還有70斤香麥草種子待播種呢。
另外‘金燦燦系列’……
當下時節中秋已過,深秋即将到來。
深秋再過,就是冬天。
‘金燦燦’系列還是等來年開春再種吧。
季然想着這事兒,來到蘆荟地壟。
蘆荟已經長到了一紮半高,大半個巴掌寬,近三公分的厚度。
每一片葉子都非常厚實。
季然也不知它們成熟了沒,是否會開花結籽?
有香麥草‘繁洐’出二代的經驗……季然對它們抱有期望。
反正離童顔日化的新廠建設完工還早着,‘童顔日化’又有了神餌的加持,業績無憂。
季然暫且不打算動蘆荟。
再觀‘淨土’裏其它植物……
榴蓮樹和車厘子樹更高更壯了;
水田中的蓮荷圓圓葉兒亦更寬大了;
不過三者都還沒有開花的迹象。
觀畢。
季然拿起鐮刀。
收割完香麥草一代。
‘淨土’裏已經沒有地方儲存,季然把割好的草轉移到‘一方清泉’,需要用時再取出來。
事實上其它放在‘淨土’中的物品,季然早就把它們移了過去。
‘一方清泉’裏。
呈‘十’字交錯的竹橋如新,紮實美觀依舊。
季然觀察着‘試養’的水産們。
其它幾種依舊是正常生長進度,唯獨從水庫裏弄進來的草魚,已經長到了七八斤一條。
且……
季然發現它們中有五條,肚子似乎變大了些。
“難道懷上了?”
季然抓了條草魚觀察半晌。
說穿了他就是個釣魚佬加喂魚佬,又不是什麽水産養殖專家。
似模似樣地左看右看,基本上看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還是留待網箱中繼續觀察吧。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豆花拿着她的漁具,徑直來到離老王同志不遠的一個位置。
很有禮貌地問,“校長,釣了多少魚了呀?”
王海強今天來作釣沒有急着釣草魚,他清楚季然草魚餌的神奇,隻要一用,絕對不用擔心魚口的問題。
他打算先抽幾斤白條再說。
吃魚他還是喜歡吃小魚,尤其喜歡吃煎香香的小白條,就着小酒……一口酒來一條魚,相當美滋滋。
“釣了好幾十條了。”
聽到豆花問,王海強就笑呵呵地回複。
豆花聞言真誠地贊道,“這麽快就釣了幾十條啊,校長真厲害。”
“還行,比你爸就差那麽一丢丢。”
王大校長同志驕傲地揚竿,飛上來一個白條雙尾。
豆花瞅見,不禁怔了怔,眨着烏漆漆的大眼睛,眼神怪異地看着他,“校長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釣小白條啊?”
實誠的語氣中有濃濃的疑惑,以及那麽一乃乃的鄙視。
王海強聽到了那一乃乃鄙視,驕傲蕩然無存,隻感到尴尬。
居然被豆花這麽個六歲的小丫頭給鄙視了?
非常不服,“豆花你也會釣魚?”
他相信豆花會釣魚,豆花的裝備一看就是她所專用的,已經有些顯舊了,顯然她已經用了一段時間;
再說了,豆花她爸乃是當今釣界最具影響力的存在,她會釣魚絲毫不稀奇。
但他不認爲豆花這年紀這小身闆子,除了釣個趴地虎小白條,還能釣個啥?
“嗯呢,我老爸教我的。”
豆花擺開她的小釣箱,熟練地支上竿撐,拿出她的三米竿,找出線組……
看着她釣前準備做得娴熟,王海強就問,“和你爸學釣魚多久了?”
豆花從精美的漂盒中挑了支浮漂插上,“如果隻從釣白條開始計算,就三四個月吧。”
“哦,才學三四個月啊。”王海強不無輕視地笑了笑,“那你今天也抽白條嗎?”
豆花撇撇嘴,面對校長,再次實誠地表達着她的想法,“才不抽白條呢,那麽小一條的魚,釣起來一點手感都沒有……白條吃起餌來又跟從沒吃過東西似的,拼命地往嘴裏吃,漂相誇張,釣起來沒一點技術含量。”
王海強嘴角抽了抽,瞬間感覺被噎住,瞬間感覺沒臉再抽白條了。
默不作聲地收起他的小短竿。
豆花就問,“咦,校長你不釣了嗎?”
被你這麽一說,我還好意思釣小白條?
我這麽大歲數的人了,被你個小朋友鄙視,我不要面子的啊?
王大校長腹诽,幹笑道,“其實我就釣點小白條做個下酒菜,這東西甭看小,釣起來沒技術含量,但油炸一下,姜蒜辣椒一焖,賊香了……”
找了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掩飾自個釣白條的尴尬,接着傲然道,“其實校長我今天是來釣大草魚的,釣幾十斤的大草魚。”
豆花開始調漂,“嗯,我們家水庫裏好多的超級大草魚,我老爸就釣上來過幾條……凱子叔叔和我小姑也釣到過,可最後都跑掉了。”
“今天校長我也會釣一條上來。”
王海強信心滿滿地道。
拿出了他7.2的竿子,着手拴線組等事宜。
豆花這邊調好漂,開了份餌,待其醒制。漁護下水,抄網就位……
很快餌料醒置完畢,打揉搓成團,開始作釣。
當豆花進入作釣狀态……
要知道上回去粵省珠市旅遊,和聞峰高穩這種職業級釣手一塊作釣,豆花的表現就得到了他們的高度贊許,并認定她是個釣魚極富天賦的天才……
現在時隔這麽久,豆花的熟練度又有精進。
但見抽着頻率的她動作教科書級般的标準,每一竿抛出去,鈎餌都精準地落在一個飯碗那麽大的範圍内……
還有她開的餌料,拉出來附在雙鈎上圓潤飽滿,猶如兩個小絨球。
和季然配餌各原材料配比到位固然有關,但她開餌的功力,亦可見一斑。
王大校長瞅見,一陣驚詫。
自問豆花每一個細節上的表現,他都做不到。
霎時就感覺他這十幾二十年的魚,白釣了。
而當豆花沒過多久,釣上來一尾大半斤的闆鲫,遊刃有餘地控魚,遛魚,再抄魚,摘鈎,翻轉網子把魚倒入漁護……
行雲流水的操作,每一個細節都可圈可點……
王大校長愈發深刻地認識到他這些年的魚,釣到豬身上去了。
難怪豆花瞅不上釣小白條,不是小丫頭眼高手低,她是有這個本事啊。
同時他也意識到豆花在釣魚方面的天賦,非同小可。
王大校長不禁心下慨歎。
學習天賦出衆,練武天賦異禀,釣魚的天賦亦不容小觑,這還隻是豆花展現出來的三方面的天賦,其它的……
偶嘀咯乖乖……人比人真的想打死人呐!
回去非得好好地教育兒子,讓兒子好好教育他兒子不可!
那胖小子天天就知道抱着個手機或平闆躺着,不是看動畫片,就是玩遊戲……
都說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胖孫子和人家豆花一比……
馬馬皮的,廢掉算了,讓兒子再重新練個新号。
……
深深地吸了口氣,王大校長摒除複雜的心緒,操作着。
準備工作到位,開始長竿作釣。
頻率走起。
抽了幾竿,就來口了,相當誇張的一個漂相。
王海強一喜。
大力打竿。
中魚。
魚蠻有力道,竿身都弓起來了。
王海強穩穩地控着魚,享受着完美的手感,想着剛剛在豆花這裏受到的鄙視……釣生恥辱啊。
“釣魚嘛,還是要釣大魚才有勁,幾兩斤把的魚都沒一點意思,平時我都不稀得釣。”
王大校長煞有介事地搖頭晃腦,瞬間感覺場子就找回來了。
誰知豆花一本正應地回應他,“我們家水庫裏這種幾斤的小草魚好多的,釣到它們不算本事,釣到超級大的草魚,那個才是本事。”
王大校長再次被噎住。
暗暗下決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幹條巨草上來,證明給季家小丫頭看,校長他釣魚是有真本事的。
把這條草魚遛上來……
王海強一看魚瘦不啦叽的,不由得皺眉。
随手就放流。
接着釣。
很快又釣上來一條,還是幹巴巴的。
第三條,依舊瘦骨嶙峋。
恰好從‘一方清泉’出來的季然來到了水庫邊。
王海強拿出爲人師表的派頭,一臉嫌棄地将魚展示給季然看,批評道,“季然啊,你這魚是多久沒喂過了?你這養魚的态度,很不端正啊。”
“這段時間忙着餌料的事,确實忽略了喂魚。”
季然打了個馬虎眼,随意地扯開話題,“王老師你今天不是要兩不誤,一竿抽白條,一竿幹巨草的嗎?如果不像上次那樣釣個二十幾斤白條回去,我怕你不夠吃啊。”
豆花偏着腦袋,用看怪爺爺的眼神看着王大校長。
王大校長老臉泛紅。
“咳咳。”
季然揭了他的老底,王大校長委實是嗆到了。
都不想搭理父女倆了,釣他的魚。
老王同志的反應,搞得季然一頭霧水,什麽情況?
這時一台小電驢駛上大壩,穿過壩頭攔杆間隙,徑直騎到壩端。
來者是一名六十多歲身材佝偻背微駝黑黑瘦瘦的小老頭。
正是老村長劉富源。
“富源伯,你怎麽來了?”
季然和劉富源打招呼。
“來你這轉轉看看,好久沒來了。”
劉富源憨憨地笑應。
“你是有好久沒來了。”季然笑道。
自打水庫放開作釣,最是火熱的五一期間,老村長到來過一次,和他語重心長地聊過一場後,便再沒來過。
季然也幾乎沒在村裏和他碰過面。
今兒個老村長到來,季然笃定他不是光爲了轉轉看看。
無事不登三寶殿嘛。
“喲,王校長在釣魚啊。”
“劉村長你來了。”
王劉二人是老相識了,笑着相互打招呼。
“村長爺爺。”
豆花禮貌地喊人。
劉富源笑呵呵地回應,“豆花最乖了。”
說巧不巧。
忽地老王同志的魚竿‘無腿自跑’,‘嗖’地就從竿架上向前滑去。
王海強别看年紀大了,反應還挺快。
第一時間就抓住竿子,使勁向上一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