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老話，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
豆花起腿的一刹那，唐山林就看出了門道，霎時怔忡。
從小墊步，到擡腿，再到如同鞭子般抽掃而出，豆花的動作非常标準……
這是次要，太多練習認真的孩子都可以踢出标準的鞭腿。
關鍵是豆花的動作如流水般自然，極爲絲滑……或是基于此，她的這一腿，速度太快了！
唐山林敢打賭，就算是爲追求速度而罔顧力量的跆拳道黑帶高段位高手，也未必也踢出這樣的速度！
豆花才起腿，隻看到虛影一晃，腳丫子就到了對方的跟前。
用快如閃電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天下武功，唯快無破！
唐山林知道，他的學生張浩瀚面對這一腿，沒有半點可能性能躲得開。
“怦！”
沒有一丢丢的懸念，豆花的小腳丫子腳背結結實實地呼在了張浩瀚的腦袋頭盔上。
發出非常清脆的聲響。
豆花别看人小，力氣可不小，爆發力更是驚人……
張浩瀚被這一腳直接撂倒在地。
他腦袋嗡嗡的，整個人都懵了。
懵的又豈止他一個。
振龍的孩子們懵了，興武的孩子們懵了，外圍的家長們亦懵了。
包括季然。
季然不練武不懂武，雖知閨女天賦佳，練得有模有樣，可畢竟心裏沒有個好與差的衡量标準，更不知叫張浩瀚的孩子是個什麽水平。
以爲閨女會和對方像所有小孩子打架般‘互撓’一番，未料就這麽一腳，簡簡單單輕輕松松便解決了戰鬥！
屬實是被震撼到了。
随之而來的，是滿滿的自豪感。
閨女這一腳，真帥，真飒！
真不愧是我閨女！
“孜然，你家豆花也太厲害了吧，一腳就把那個小胖男孩子給幹倒了！”
一道來的家長們驚贊，臉上充滿了對‘别人家孩子’的羨慕。
唐山林亦由怔轉懵。
豆花的動作如此流暢，速度又快疾，他知道這一腿擊打出來的力道不可能會小。
最簡單的物理原理：正确的動作下，速度越快，産生的動能就越大嘛。
但他萬萬沒想到……張浩瀚體重七十斤，竟然一腳被直接放翻，豆花這一腳的爆發力着實不小！
看不出來，豆花這小體格子，竟然蘊含着如此大的能量。
當然，和她對驟然發力技巧的領悟，也有莫大的幹系。
懵過之後，唐山林看豆花的眼神兒就變了。
從看一個普通孩子的目光，變成了……炙熱，灼人的炙熱！
這孩子甭管她練武多久了，在這個年紀能有此黑帶高手都未必能媲美的腿速，能有此與體格子完全不相符的爆發力，絕對是個習武的天才！
絕世天才！
“師兄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唯獨不懵的就隻有柳莉了。
甭說豆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算是張浩瀚做好了準備，也會是這個結果。
絕對的速度，注定了讓人防不勝防，何況張浩瀚還隻是個小屁孩。
此刻，柳莉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師兄，表情中滿是捉狎。
“确實挺意外挺驚喜的。”
唐山林雙眸依舊炙熱，目光仍然在豆花身上，不曾離開，“師妹，你是在哪裏找到這麽棵好苗子的？就她剛剛那一腳的表現，我覺得她都不需要付出太多，将來便能輕易地站上武道之巅！傲視群嬌！”
聽到她師兄這話，柳莉想起了季然堅決的态度，無奈一笑，“我也是這樣認爲的，可又有什麽用呢？”
“怎麽就沒用了？”
唐山林雙眼中的炙熱漸變爲狂熱，“等她稍稍打出點名堂，随之而來的便是名與利；等她站上巅峰，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以及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财富！而我們，做爲她的授業恩師，你想想……最起碼的，我們的武館生意都将好到爆，大把的家長搶着把孩子送過來……”
柳莉鄙夷地斜睨着他，“伱啊，就趁早收起那份心思吧。”
唐山林瞪着眼，“怎麽，師妹你不想師兄沾你這學生的光？”
柳莉沒好氣地道，“我還想沾光呢。”
唐山林聽出了點意思，“莫非還有什麽内情？”
柳莉道，“在旁邊觀看的那位，是她家長，你仔細認一下，應該認識。”
唐山林看過去，目光落在季然臉上，在腦中有印象的人中搜了一圈，對号入座後，不由得一驚，“孜然？釣界大佬孜然？你是說，豆花是孜然的女兒？”
柳莉嘲笑，“難不成還是你女兒。”
“我倒是想哦。”唐山林目露羨慕，“怎麽，孜然不願意讓她女兒走上職業武途？”
柳莉道，“孜然不想他女兒留下一身的傷，職武一途你我都清楚，爲了突破極限，各種超負荷地透支，特别傷身……經常打比賽就更不用說了，受傷那不是家常便飯……落下一身的病根也很正常。”
唐山林道，“等會我去找孜然聊聊，他的情況我知道，他沒了神餌，跌下釣界的神壇了……他女兒對她來說，是一個天賜的機會。”
柳莉道，“你想浪費口水，我随便你。”
場地那邊，還有人懵。
年輕教練渾然忘記了他剛訓完孩子們，誰在瞅就罰誰。
他和年紀較大的學生們齊涮涮地瞅着這邊，瞅着趴在地上的張浩瀚……
因爲沒留意這邊，隻聽到一聲‘怦’響……
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所以最懵就屬他們。
……
場地中。
豆花一擊踢倒張浩瀚，表情一如沒開打前的平淡。
無喜無悲。
這年紀下這心态，教練與家長們以及她老爸季然皆啧啧稱奇。
地上的張浩瀚腦袋瓜子‘嗡嗡’了小半晌，漸漸清明。
爬起來，一張小胖臉上盡是不服，怒視着豆花，“你搞偷襲，你不講武德！不算，重新來。”
豆花不和他争辯，也不去扯他放出來的厥詞，吹過的牛比。
她爸教過他，哔哔濑濑打嘴炮是無能之輩才愛幹的事，真正有實力的人，從來都是用實力說話，用實力讓對手心服口服。
豆花淡定地回應，“那就再來吧。”
“這回我要讓你好看。”
張浩瀚放出狠話，擺開格鬥式，專注度拉滿。
豆花亦右腳在前，雙腳前後開立，站着截拳道的警戒式。
剛剛是因爲生氣了，想都沒想就直接起了腳。
現在平靜下來……終究缺乏實戰經驗，她有些不知道要怎麽打了。
“嚯！啊哒！”
張浩瀚剛剛丢了面子，想着盡快扳回來，嘴上出聲，手上一記直拳就朝着豆花的面門上招呼去。
看到對方拳頭砸過來，豆花本能地起腿，一腳正蹬，直奔他的肚子。
拳比腿快，張浩瀚又是先發招，按說……
可在絕快的速度面前，沒有什麽按說，隻有後發先至。
“怦！”
豆花的小腳丫子這回和張浩瀚的肚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又是一聲脆響。
張浩瀚應聲趴下。
“嘩啦啦……”
豆花剛剛展現了實力，是以這次沒人發懵，隻有小孩子們啪啪啪地使勁鼓掌聲。
兩個武館的孩子，都被豆花的身手給折服了。
“又一招就把這個小胖子給幹倒了，豆花好厲害啊。”
以及家長們帶着濃濃羨慕的驚贊聲。
唐山林和柳莉亦撫掌，皆笑呵呵地看着豆花。
豆花的這一腳正蹬速度壓制，太漂亮了！
場地那邊，這回年輕教練和學生們都看清了過程。
頓時所有人一個個那表情仿佛大白天地見着了鬼，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是小菜雞互啄嗎？
無疑那個小胖子是隻小菜雞，但那小黑妹，速度那麽快，力道那麽大……簡直超乎想像啊！
“嗚嗚，嗚嗚嗚嗚……”
豆花這一腳的力道透過護具，張浩瀚差點沒被蹬岔氣，老會兒才緩過勁。
感到無比委屈憋悶的他，嗚地就哭起來了。
“還說女孩子愛哭鼻子，羞不羞。”
“剛剛他還拉了勾，說好了不準哭的呢。”
“吹最大的牛，挨最快的打，說的就是你哩張浩瀚。”
小孩子們嘲笑他。
大人們……
張浩瀚一把鼻涕一把淚，“教練我不打了，不打了……”
“好好，你下去吧……”
唐山林幫他把護具脫下來，張浩瀚擦着眼淚抹着鼻涕，灰溜溜地跑進隊伍裏，坐在後面一排。
“你們誰來和豆花過兩招？”
唐山林在振龍孩子群裏掃視一圈。
很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
前面在興武上演過的劇情，重演了……振龍孩子們一觸及唐山林的目光，唯恐避之不及地躲開，沒一人敢應聲站出。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唐山林嘴角抽了抽，“沒人主動是吧，我點名了哦……王浩宇。”
叫王浩宇的小男孩一臉懼意，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因爲怕怕，說話都嗑巴了，“我，我，教練我打不過她。”
“打不過你就不打了啊？平時教你們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呢？”唐山林恨鐵不成鋼。
王浩宇低着個腦袋，玩弄着手指。
“李子江。”唐山林再點名。
“教練我肚子痛，好像要拉肚子了……我上廁所去。。”
叫李子江的孩子起身就跑。
“哈哈……”
興武這邊的孩子們哄堂大笑。
大人們忍俊不禁。
柳莉笑而不語。
唐山林臉都黑了，隻差點沒破口大罵：李子江你特麽那麽多借口可以找，你偏偏和興武的那個李瑞龍一樣，用上屎遁，你這不成心讓老子難堪嗎？
沒有意外。
唐山林不管點到誰，要麽直言打不過，要麽施展‘遁術’，總之振龍孩子們沒一人敢出來應戰。
唐山林臉更黑了。
柳莉看着她臉黑如鍋底的師兄，笑眯眯地道，“師兄，别點了，來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吧。”
唐山林眼睛一亮，“誰出來和豆花打一場，輸赢都獎一個變型金剛。”
刷刷刷，振龍孩子們小手齊齊舉高高。
唐山林神色略緩，暗罵：這群小兔崽子，看到玩具，怕的不怕了，肚子痛的也不痛了……
點了一名八歲的孩子。
一分鍾後。
唐山林好險沒氣暈。
豆花初到興武武館時的情節再度重演。
豆花的出招快，那八歲娃子倒地的速度更快……完了舉白旗投降，理直氣壯地要變形金剛。
“泥馬，你怎麽不去馬路上碰瓷啊。”
唐山林破防爆粗口。
孩子們大人們集體笑噴。
……
豆花和這群年紀相差不大的孩子，注定玩不下去。
師兄妹倆人一合計。
把那一邊的孩子們喊了過來。
那群孩子最小的都有九歲，對豆花這麽個六歲娃兒，敬畏有，但還不至于怕到連場都不敢上。
點了名九歲的男孩子上場。
開始時他憑借着體形身高優勢，以及更豐富的實戰經驗，占據着上風。
漸漸的，形勢開始發生變化。
豆花揚長避短，依靠着靈活的步法，快疾的速度，扭轉了戰局。
最後一記側踹，将九歲男孩踹倒，取得勝利。
“啪啪啪……”
掌聲雷動。
柳莉和唐山林對視了一眼，都發現彼此的眼中冒着光。
豆花打張浩瀚完全是速度與力量上的輾壓，但打這個大她三歲的男孩子……
要知道豆花真正的實戰經驗幾乎爲零。
可豆花卻硬生生逆風翻盤。
這說明什麽？
說明豆花的實戰學習能力，領悟能力，運用能力……無與倫比！
有快如閃電的速度，有超乎想像的力量，再加上上述……超級天才！絕對的超級天才！
“常子楓，你上！”
唐山林又點了名十歲的男孩，比豆花高了大半個腦袋，壯了一大圈。
豆花積累了實戰經驗，沒再被壓着打，但又處在下風……
慢慢的，局勢發生着改觀。
一局三分鍾結束，誰也沒放倒誰，不過分數上，豆花險勝。
讓豆花下場休息。
換其他的小孩子們上場。
一個多小時後，豆花又和一名十一歲更高更壯的男孩打了一場。
終究體形經驗差距過大，豆花這次敗了。
不過敗得并不難堪。
實戰課程結束後。
唐山林第一時間在柳莉的介紹下，認識了季然。
唐山林迫不及待地開口，“孜然，你女兒……”
“唐教練，恕我打斷你的話。”季然搖頭道，“該說的，我和柳教練已經說過了……有什麽，以後再說吧。”
講真。
今天看了閨女的實戰表現，季然有些動搖了。
閨女在對同體型的對手時，那就是妥妥的輾壓局。
季然是不懂武，但沒吃過天鵝肉還沒見過天鵝飛啊。
搏擊賽事，是按體重來分級别的，什麽繩量級，羽量級，輕量級，重量級……
有這規則，應該足夠護閨女的周全了。
……
回清水鎮的路上。
季然認真地問道，“閨女，你今天打了幾場實戰，有什麽感想？”
“感想啊？”豆花歪着腦袋想了蠻久，“沒什麽感想，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打架的感覺，很刺激很過瘾。”
季然……這是已經成了暴力妞啊。
季然再問，“那你想不想将來在功夫上有所成就？想不想今後在大賽上奪冠軍拿金腰帶？”
豆花不假思索回複，“想！”
“好！既然想，就要行動，要努力。隻有努力地付出了行動，才有可能心想事成。”
季然點點頭，一碗雞湯灌下。
對于讓閨女走上武道一途……閨女還小，時候尚早，後面視情形再作定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