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黃相間的拼接海綿墊場地中間,豆花站定,抱拳标準地行了個禮。
随即作了個起手勢,就打起拳來。
打的還是那套在幼兒園畢業典禮上表演過的長拳。
劉文靜對豆花說過:武術分套路和散打。
在劉文靜對功夫的理解中,套路僅用于加強身體四肢的協調性。
而實戰,直拳就是直拳,側踹就是側踹,任何花裏故哨的卵用沒得,隻會被揍,閃電五連鞭馬保鍋就是典型的代表。
所以劉文靜攏共就隻教了豆花兩套拳法,一套入門級的五步拳,還有就是這套長拳。
其它的除了對身體柔韌性、各項素質的捶煉,劉文靜教的全是實用性的拳腿。
劉文靜教導豆花:簡單拳腿反複練,百煉鋼成繞指柔。
豆花将她的話牢記于心,并認真執行。
此刻。
豆花的套路表演已經開始。
隻見她比之畢業典禮上又有了很大的進步,動作一開一阖有章有法,非常的流暢,猶如行雲流水,令人賞心悅目。
一套拳幹淨利落地打完,豆花臉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閑地抱拳再行禮。
“啪啪啪啪……”
“好厲害,豆花好厲害哦。”
“豆花這拳法打得真漂亮。”
外行看熱鬧,席地而坐的小孩子們看得眼花缭亂,熱烈地鼓着掌,大聲地叫着好。
“孜然,你确定豆花隻練了一個多月的功夫?”
内行看門道,柳莉亦拍着手掌,驚訝地問季然。
季然兩手一攤,“我幾乎沒關注過她練武的事情,所以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豆花,你除了套路,還練了别的嗎?”問瞎子指路,問了個寂寞,柳莉轉問豆花。
豆花如實道,“還練了拳法腿法。”
“伱還練了拳法腿法?”柳莉愕然,神色間隐隐有了些激動與期待,“認真打幾拳踢幾腿,我看看。”
豆花擺出個右腳在前的李小龍截拳道式的格鬥式。
打了一組直擺勾拳,再踢了一組前鞭後鞭加轉身外擺腿,最後來了一組拳腿連環組合。
一如她的長拳套路,拳拳腿腿拳腿銜接流暢,好似風兒吹拂、水兒流淌般自然……且,她出拳出腿的速度皆極快。
“啪啪啪啪……”
“豆花你太牛了!”
“豆花你好帥哦!”
看熱鬧的小家夥們再度鼓掌喝彩,一雙雙天真的眸子中有了崇拜的色彩。
看門道的柳莉這回完全沒有反應,整個人都已經麻了。
“柳師叔,你怎麽啦,是不是我練得不好呀?”豆花萌萌地眨眼,弱弱地問。
“沒……不是。”柳莉回過神來,神情抑制不住地興奮激動,“你練得好,練得實在是太好了。”
說完再問豆花,“你打過實戰嗎?”
豆花搖頭,“靜姨姨說,等我把基本功練好了,就讓我打拳靶打沙包,然後才是打實戰。”
“你靜姨姨說得對,練功夫要講究循序漸進,一步一個腳印地來,切不可好高骛遠。”
柳莉點點頭,從一衆小孩子中點名一名個子比豆花高一丢丢的小男孩,“李瑞龍,你穿上護具,和豆花來一場實戰。”
叫李瑞龍的小男孩長得很墩實,一副憨憨的模樣兒。
他站起來,臉上滿是怯色,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跟豆花打,我會被她打死的。”
“哈哈哈……”孩子們哄堂大笑。
“噗……”
季然和童媛媛直接笑噴,又有些無語,咱們閨女身手似乎還闊以的樣子,但有這麽暴力嗎,還把你打死?暈。
“打你個頭啊,還把你打死……戴着護具你怕什麽。”
柳莉啼笑皆非,叫李瑞龍坐下,另外點了一名比豆花高了半個頭的瘦男孩子,“王子豪,敢不敢跟豆花打一架?”
叫王子豪的男孩腦袋使勁晃啊晃。
柳莉要無語了,“你練了兩年功夫了,豆花才練了一個多月。你還比豆花大了兩歲,高她一大截……這你都不敢打?”
“教練,豆花太厲害了,我不敢和她打架。”王子豪倒是個實在娃,自知不如,果斷認慫。
點名沒用,柳莉沒轍了,使出大招,“有誰敢和豆花打架的?打赢了他獎勵一個變形金剛。”
環顧所有孩子,孩子們紛紛望向别的地方。
壓根就沒人接她的招。
徹底沒轍了,柳莉隻能祭出終極大招,“打輸了也獎個變形金剛。”
“我來。”
“教練我來。”
這下孩子們紛紛争先恐後的舉手。
柳莉無語中,這幫子現實的小家夥!
季然童媛媛相視一笑,孩子們真可愛,真實在,不愧是物質社會大旗下長大的新一代。
柳莉指着第一個被她點名的小男孩,想笑又想罵人,“李瑞龍,這回你不怕被打死了?”
“怕……可是我想要變形金剛,嘻嘻。”李瑞龍撓着腦門,憨厚地笑。
“爲了個變形金剛,冒着被打死的生命危險……你,勇氣實在是可嘉!”柳莉翻了個白眼,“行,那就你來吧。”
遂問豆花,“豆花你怕不怕?”
豆花神情堅毅,“我不怕,靜姨姨說,真功夫都是在實戰裏打出來的。”
柳莉表揚道,“對,就是打出來的,豆花好樣的。”
拿來兩套全套的小護具,給豆花和李瑞龍穿戴上。
“不準擊打對方的裆部,眼睛,後腦勺……”
柳莉充當裁判,說完規矩,“好,抱拳向對方行禮……開始。”
豆花和李瑞龍各自擺開架式。
倆人都沒有實戰經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柳莉就引導,“把你們平時學的拳腳功夫,往對方身體上禁區外的地方可勁地招呼就可以了。”
豆花微微點頭,率先發動攻擊。
起腿就是一記側踹過去,很快!
豆花出腿快,李瑞龍的反應更快!
豆花的小腳丫子離那家夥還差十萬八千裏,那家夥就‘哎呦’一聲……倒了。
然後就捂着胸口,裝作一副受傷的樣子,躺在地上哀嚎嚷嚷,“哎呦,好痛,哎呦,我輸了,教練我輸了。”
豆花都傻了,什麽情況?
柳莉更是傻了,特麽這娃子屬狗的吧,這麽苟?
季然和童媛媛眼淚都笑出來了,李瑞龍這孩子看上去如此憨态可掬,原來……古人說得好啊,人,果然不可貌相也。
“教練,我的變形金剛。”下一秒李瑞龍翻身爬起,小手兒伸到柳莉跟前,理直氣壯地讨要。
柳莉實在沒忍住爆了個粗口,“我特麽……李瑞龍你特麽長大了記得一定要報考京城藝術學院表演系,你這表演天賦浪費就太可惜了。”
惱歸惱,氣歸氣,李瑞龍都認輸了,按規則确實就是輸了……縱然是被這個苟孩子給陰了,然而柳莉爲人師表,沒法否認,更不好賴皮。
把兩娃子的護具脫下來,柳莉去獎品櫃裏拿來一個手指頭那麽大的迷你變形金剛,往李瑞龍的手裏一塞。
李瑞龍有些傻眼,“怎麽這麽小?”
“我也沒說要獎大變形金剛啊。”柳莉沒好氣地道。
“也好,沒挨打,白撿的。”李瑞龍憨憨地撓頭。
“實戰取消,都回家吃飯去吧。”
柳莉手一揮,孩子們歡呼着散去。
都是附近的野孩子,年紀最小的都有五六歲了,故沒家長來接送。
“柳教練,怎麽不繼續實戰了?”
季然笑呵呵地道。
他就想看看這幫孩子耍寶,很有樂子。
“還實戰?”
柳莉吐槽道,“這幫王八羔子,一個個人小鬼大,你不給獎品,他們根本就不理我;要赢才給獎品,也沒人理我;參與即有獎,你剛剛也看到了……完全沒法玩。”
想着剛剛孩子們的表現,再看柳莉便秘般的表情,季然忍不住想笑。
柳莉收拾了一下心情,眸光熾熱地看看豆花,“孜然,雖然沒測試到豆花的實戰領悟能力會怎麽樣,但從她打的套路與拳腿中,我敢這樣說,豆花的習武天賦,普天之下,絕無僅有。”
季然表情平淡,“靜爺也是這麽說的。”
柳莉似乎已經在幻想什麽了,神情由興奮變爲亢奮,“你把她交給我,我一定将豆花培養成自由搏擊界的……”
“柳教練,這個再說吧……”季然打斷她道,“豆花練武就是爲了防身健體。”
柳莉惋惜,“那太遺憾了。”
季然正色道,“沒什麽遺憾的,你是走職武的人,你比我清楚,競技體育對孩子身體的負作用……何況是職業搏擊。”
聞言柳莉沉默了。
她看出來季然讓豆花習武,和不讓她走職武一途,都是出于對豆花的保護。
這樣的話,她真不知道再說啥。
不過不管怎麽說,有個如此天賦異禀的孩子在她手上學武,她還是挺開心的……
萬一将來因爲某些因素,豆花走上了職武道途,成爲了震撼武界的存在,也是她的榮光不是?
……
交了學武的費用,仨人回家。
車子停在屋前坪裏,季然看到季靈和劉文靜分立堂屋的大門兩旁。
“新郎倌新娘子回來喽。”
劉文靜笑嘻嘻地扯着嗓子喊。
然後在季然和童媛媛走到大門時,她和季靈變魔術似得手上各多出來一支禮花筒。
拉開。
‘怦怦’兩聲,炫爛的彩帶在兩人頭上炸開,紛紛揚揚,将兩人籠罩。
“靜爺小靈你們搞什麽,還沒到時候好吧。”季然有些無語地道。
劉文靜就道,“這不是爲你們舉行結婚儀式時,先預演一下嘛。”
堂屋裏,季忠厚吳蘭亭笑呵呵地看着童媛媛,也不說話,就看着她。
童媛媛被他們看得頗不好意思,“叔叔,阿姨……”
吳蘭亭佯作不悅,“還喊叔叔阿姨!”
“爸,媽。”童媛媛俏臉兒酡紅,羞郝改口。
“哎。”
季忠厚吳蘭亭開心地應着,一人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過去。
“這?”童媛媛愣了愣,看向季然。
季然笑道,“改口費。”
吳蘭亭眉開眼笑,“等你們辦結婚酒的時候,再給你個更大的。”
“謝謝爸,謝謝媽。”童媛媛滿臉幸福的收下。
在江心當地,改口紅包隻有在結婚宴席上才會給,但剛拿證回來,季然爸媽就先來一個熱身的,目測紅包的厚度,估計均在一萬五往上……
這可不是小紅包了,當地改口紅包,一般公公婆婆一人也就八千。
一個紅包還是兩個紅包,八千還是一萬幾萬,童媛媛壓根就不在乎這點錢,童顔日化現在的效益好着呢。
讓她感到開心幸福的,是二老對她的這份實打實的認可。
“嫂子,祝你們海枯石爛共白頭。”季靈也掏出了紅包,亦是厚厚的,目測得有1W。
劉文靜給的紅包和季靈的一樣厚度,倆人肯定是商量好了的。
她一手拉着童媛媛,一手拽着季然,神情前所未有的肅然,“媛媛,季然,看到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由衷地爲你們高興……祝你們早生多生,幸福一生。”
嚴肅地說完祝福語,靜爺又調皮了,“當初你們一個提出要魚,一個答應送魚,我就看出來你們早晚要送到一個鍋子裏……果然不出爺所料。”
聞言童媛媛笑若桃花,那會她可不是有那麽點小心思。
季然……那會他根本想都沒往這方面想。
如吧,不管怎麽樣,确實搞到一個鍋子裏來了。
魚是他們的月老,嗯,以後要多釣魚,多吃魚。
……
簡單的儀式過後。
吃飯。
這頓飯就豐盛了,水裏遊的,天上飛的,地上的……
飯後,吳蘭亭又把童媛媛拉進了房間裏,給兒媳婦傳授禦夫道法、孕兒真經……
回到悠然居,汪仔和滾滾圓圓都在,沒看到雕仔。
也不知沙雕追對象的進度怎麽樣了。
下午,季然釣了兩條魚,獨自去了清溪澗。
回來時魚變成了酒,又是十斤。
留一半,提一半,再來兩條魚,一家三口驅車前往童家村。
都拿證了,是時候帶豆花見見她的新外公外婆了。
童家村之行,非常愉悅。
很巧,當然更是因爲認可,季然也收到了嶽丈大人與嶽母娘的初步改口紅包。
至于豆花這裏……
童媛媛父母早就知道豆花的存在,既然對季然大爲認可,自然而然地愛屋及烏……
何況豆花小萌蘿莉一枚,懂事,貼心,小嘴兒甜,可謂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童安邦和嚴芝華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便宜外孫女。
豆花亦收到了她新外公外婆的厚厚紅包。
在童家吃完晚飯,又待了一陣,離開童家村。
童媛媛開車,和嶽老子九爺爺喝了點小酒兒的季然和豆花坐後排,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來到鎮上,此際天色已黑。
道路兩旁的路燈明亮,把整條街道照亮得如同白晝。
隔着還有一段距離,仨人就看到前面大馬路邊圍着一群人,有人還在拍照錄視頻。
車子駛近,隻見人群間一名老人躺在血泊中,身體抽搐……
人群議論紛紛。
季然讓童媛媛靠邊停車,聽了幾耳朵,大概把情況搞明白了。
原來這是一樁高樓抛物傷人事件。
一個啤酒瓶子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路過的老人腦袋上。
老人那個無辜啊,他在路上走,瓶從天上降。
圍觀的群衆義憤填膺,紛紛指責樓上。
豆花也很氣憤,“老爸,這個扔酒瓶子的人太可惡了,怎麽可以從那麽高的樓上丢東西?這個老爺爺好可憐啊。”
季然皺着眉頭道,“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個社會十幾億人,其中不可避免地總會有一些渣滓。”
豆花攥着小拳頭,“好想把這些渣滓全部打爆。”
童媛媛……
季然……不得了,閨女已經有化身爲俠女的趨勢了。
這時候一輛救護車駛來,下來兩名醫生,緊急對老人進行生命體征的檢查……
而後一輛警車呼嘯而至,穿着制服的李偉和王志面色沉重地下車……
老人還有生命體征,醫生做了緊急處理後,把老人擡上車,拉去醫院。
李偉王志一人勘查現場,一人向群衆詢問着情況。
看着忙碌的兩名叔叔,童媛媛黛眉輕蹙道,“老公,這種高樓抛物至人财産損失甚至是至人傷亡案件,很難偵破的。”
季然颔首道,“是啊,到最後整幢樓的人爲那個人渣的愚蠢行爲買單。”
豆花憤憤不平,“那個壞人幹的,憑什麽要大家來買單?這好不公平!”
童媛媛道,“是不公平,但有什麽辦法呢,樓上住那麽多人,又無法查出是誰幹的。出了事情,總得有人來負責不是?”
豆花不開心,“哼!”
“好了,叔叔們不是在查嗎,會抓到那個壞人的。”季然揉着閨女的頭發,“媛媛,咱們開車回去吧。”
紅旗SUV拐了個彎,駛往江邊村。
還沒到家裏,季然的手機就響了。
不用看季然都知道,八成是李偉打來的。
一看所料沒錯。
李偉有些煩燥地道,“孜然,鎮上發生了……”
季然道,“我剛路過那裏。”
李偉郁悶地道,“這事已經在那些小視頻網站上傳開了,熱度一路狂飙。”
“這麽快?”季然略感詫異。
李偉無奈地道,“高空抛物傷人案,向來很敏感……上面對這事非常關注,要求我們鎮所盡快破案。否則案子一拖倒還好,就怕拖了還破不了案,輿論便會對我們清水、乃至是整個江心縣都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可這種案子,最爲棘手,除非當場就有人看到,否則破案率十難有一……”
季然直截了當地道,“行了,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你到鎮裏轉我們村的路口等我。”
按照季然的性子,破案擒兇是叔叔們的職責,他是不會去摻合的。
但今晚這事,他撞見了,現場看到了老人的慘狀,聽到了人們對高樓抛物之人類中垃圾的深惡痛絕……
再有童媛媛閨女那裏,尤其是閨女,咬牙切齒,欲揍那壞人而後快……确實這種渣滓欠收拾欠毒打。
馬的,就當吃飽了閑得蛋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