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晚餐格外的豐盛。
知悉今天一場直播加帶貨掙了一百多萬,身爲一家之主的季然老娘下令男人殺雞宰魚,各種好吃的上上上。
吃飯時老頭還主動地拿出了兒子孝敬他、他已當稀世珍寶般珍藏起來的酒叔牌佳釀。
其實說起來二老對于錢的觀念……
自從那次童媛媛和吳蘭亭敞開來聊過後……
再有季然一掙就是大幾萬大幾萬的,再後來女兒和劉文靜回來開直播,一天十幾萬、幾十萬……
二老的金錢觀在不知不覺中被掰正,變得不再像往日那般見錢眼開地财迷。
不過不管怎麽說,日賺百萬,還是讓二老歡喜不已。
對于一個平頭小老百姓,日賺百萬啊,别說真實發生了,光是意淫一下,都感覺挺爽歪歪有沒有?
堂屋裏。
一家人喝着吃着聊着,氣氛不要太好。
“哥,現在咱們開始帶貨了,往後還會帶各種各樣不同的貨,且一天兩場,工作量大幅度增漲……屆時我和靜爺都會忙不過來……哦,不是屆時,這兩天就會忙到飛起……今天直播間下了将近十來萬張訂單,我們要和問釣那邊對接,盡量做到不遺漏,确保無誤……草魚餌也要去發貨……”
季靈啃着一隻肥碩的大雞腿,滿嘴是油地跟她哥反應實際情況。
“我知道。”
季然點點頭,“照這趨勢下去,你們的工作量隻會越來越大……團隊擴大,勢在必行……你跟靜爺看着搞就是了,不用和我彙報。”
劉文靜美美地淺啜了口小酒,一本正經地道,“孜然,現在我們隻能算是野戰軍,想要真正做大做強,做到全行業的金字塔頂尖那一層,首先必須成爲正規軍……正規化經營,正規化運作,正規化發展……”
“靜姐說得對……哥,我和靜姐商量過了,我們覺得确實是時候成立公司,招兵買馬了……單打獨鬥我和靜姐還行,可要帶隊兵打仗……像我們這種性格的人,注定就是個沖鋒陷陣,攻營抜寨的将才,而非統籌全局的帥才。”
季靈說話間,把吃完的雞腿骨頭扔到滾滾面前。
滾滾聞都不聞一下,轉身就走開。
大夥兒見此,早習以爲常。
以前汪仔就不吃任何人吃剩的骨頭,現在的滾滾和圓圓也不例外。
“别想着忽悠我進來。”
季然哪能聽不出小妹劉文靜的意圖,對付着一個雞爪子,考慮都不帶考慮地道。
搞公司,正規化搞,還讓哥來帶隊?
開什麽國際大玩笑,鹹魚生活它不悠閑?
掙再多的錢,不就是爲了享受生活的?
年輕時有精力享受,等到老胳膊老腿時,再想享受,很多項目也有心無力喽。
那句話說得好,再不享受,我們就老啦。
目的都還沒說出來,話就被堵住,季靈和劉文靜對視了一眼,果斷撒嬌,“哥,你是開過公司的人,伱經驗豐富,公司的掌舵人非你不行啊。”
劉文靜大力附和,“是啊孜然,我和小靈的能力,目前都很有限。執掌帥印,還得是你來啊。”
“那我甯願把号都給注銷掉,天天舒舒服服地睡大覺。”
季然一句話把倆人差點沒噎死,再無法嘀嘀半句。
這時吳蘭亭開口道,“然子,小靈,文靜,你們做大了忙不赢了,要招人是不是?”
季然沒給反應,倆妮子點頭。
吳蘭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們要不把麗麗和文彬招進來,帶着他們一塊賺錢……你們看,成不?”
“麗麗和文彬?”
劉文靜疑惑,剛要問此二人是誰,季靈黑着臉,直截了當地回絕,“不行!絕對不行!”
“然子,你的意思呢?”吳蘭亭臉上露出苦笑,看向季然。
她知道這事情,隻要兒子說句話,就能成。
直播的賬号是兒子做起來的,神奇餌料是兒子搞的,說到底整個所有,都掌控在兒子的手上。
“哥!你不能答應!否則我跟你沒完!否則看我揍不死你!我和靜姐一塊揍你!”
回來後在季然面前一直都很乖巧的季靈,這會急火飙的本性畢露,揮舞着拳頭,恫吓她哥。
劉文靜感到好奇,那個麗麗和文彬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季靈情緒失控,堅決地拒絕完她老娘,又恐吓還沒表态的她哥?
話說她哥現在可不再是單純的她哥,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她季靈的老闆啊。
也是她劉文靜的老闆。
“反了天了你,跟哥沒大沒小是吧!”
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哥之威嚴,豈容挑釁,季然作勢要賞他妹爆栗子。
“哥,我的親哥……”
威脅不成,似乎也不妥當,季靈馬上變招,再度抱着她哥的手臂狂撒嬌。
季然懶得搭理她。
對于老娘提出來的這倆人……
有的事情,他無所謂,不去計較。但有的事情,他拿捏得很清。
……
其實他老娘口中的麗麗和文彬,分别是他大舅的女兒,小舅的兒子。
也就是他的表姐和表弟。
按說如此親近的關系,吳蘭亭提議兒子女兒帶他們一塊賺錢,季靈不該反應如此激烈。
可……
關于季然家和舅舅家……一個很狗血,又很現實的故事。
季然外婆家位于西江市隔壁東江市,正兒八經的城裏人。
當年季忠厚一個山裏娃和吳蘭亭一個城裏姑娘要走到一起……吳蘭亭娘家整個一家子都極力反對。
窮山旮旯裏的窮小子,他們就算是瞎了也看不上啊。
奈何吳蘭亭倔強,認死了季忠厚……
因爲這事,娘家人和吳蘭亭關系決裂。
畢竟血濃于水。
直到過了好幾年,時間沖淡了一些東西,才慢慢恢複來往。
但季然兄妹倆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每一次去外婆家……
兩位老人倒還慈祥,對兄妹倆蠻好。
就是舅舅舅媽以及老表們,對兄妹倆各種嘲笑諷刺挖苦,甚至還因爲打碎個碗之類的小事,數次動手打過他們;
還有對他們的老子季忠厚,更是怎麽說話難聽怎麽來……
這樣的一個情況,一直持續着。
直到十幾年前,倆位老人相繼逝去。
失去了老人的維系,娘舅家的人本來就深深地看不起季家的人……兩家再次斷了聯系。
又到季然碩士畢業,在滬市開了公司,買了車買了房,娶了漂亮是老婆……兩家重新有了往來。
然而在去年季然離婚,帶着閨女從滬市歸來,似一蹶不振認命般地躺平度日……娘家人再再次和季家不再來往。
現實,勢利,在那些人身上展現得淋漓盡緻。
“媽。”
季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組織着語言,正色對他老娘道,“那邊的人是什麽品行,是什麽德行,不用我說,你比誰都清楚……在有的人眼裏,金錢,永遠比親情更重要。而這種人,你永遠都不要去指望他們良心發現。”
頓了頓,季然接着道,“我知道那是你哥你嫂你侄子你侄女,我理解你的感情和心情……但,你把他們當親人,他們何曾又把我們當過親人?”
“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既然别人不把我們當親人,爲什麽我們又要把他們當親人?”
一直安安靜靜吃着飯的豆花聽到她爸的這番言論,聯想到了什麽,停止進餐,雙手托着下巴,目光透過窗子,眺向遠方。
稚嫩的臉頰上,神色間有糾結,掙紮,痛苦……最後都化爲與其年齡很不相符的絕決。
季靈聞她哥所言,咬着牙憤怒地道,“他們不把我們當回事,我們要是再把他們再當回事,那我們就是犯賤!”
“說話能不能委婉一些。”季然呵斥小妹。
雙眼緊緊地盯着老娘,留意着老娘的表情變化。
季然擔心揭起這些不堪的事情,老娘會很傷感……所幸,老娘的臉上隻有淡淡的哀傷和失落。
看來這麽多年來娘家人近乎冷血動物般的現實勢利,老娘對他們也失望乃至是絕望了,同時淡化了老娘對他們的情感。
這,就很好。
“然子,小靈,媽就提一嘴。”
兒子的态度擺明了,女兒的态度就更不用說,自己再揪着這事下去,說不準桌子都要被女兒給掀了。
吳蘭亭神情略苦澀地道,“你們事業上的事情你們自個決定,媽不摻合。”
“媽你就不該摻合!更不該想着讓那倆個人摻合進來!”季靈兀自憤憤道,“要是真讓那倆個人摻合進來,我哥不注銷賬号,我就……”
季靈又揮起了拳頭。
季然輕輕一巴掌甩在了她後腦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閉嘴,吃飯!”
這個插曲,影響到了晚餐的氛圍。
大夥兒都不再說話,默默地幹飯。
飯後,季然幫老娘拾掇幹淨殘局。
在忙活時,季然特意和老娘講了許多。
經過他的開導,老娘徹底地放下了一些東西,心境重新變得開朗起來。
……
7月13日。
對季靈和劉文靜來說,是異常忙碌的一天。
對問釣漁具來說,亦是忙得腳不沾地的一天。
問釣不僅要對接‘孜然’的單子發貨,還要對接‘孟大師’那邊的單子發貨。
‘孟大師’和‘孜然’同期上架了問釣的産品,然後在‘孜然’直播間超市正式開售時,‘孟大師’的小程序同步開售。
效果比之擁有着神餌抽獎加持,影響力号召力變态的‘孜然’,‘孟大師’自然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但它也不容小觑,出了幾萬塊錢的貨。
相較于問釣平時自己的渠道一天的出貨量,都能持平了。
且‘孟大師’這一塊,勝在時時能出貨,天天能出貨。
季然這一整天也沒閑着。
起來後先把‘淨土’的香麥草收割一遍,一小部份喂豬,其餘放在太陽下晾曬。
米缸子裏的‘金燦燦’大米所剩無幾。
上午,他又挑了擔‘金燦燦’谷子去鎮上碾成米,順便買了幾大袋子的玉米、小麥、黃豆等。
回來後,後幾樣通通打成粉末。
心一橫,将一半的大米炒熟,亦打成粉。
所有粉末按比例倒到一塊,攪和勻稱,分袋包裝。
是的,爲了童顔,爲了童媛媛,季然狠下心來,算是下了血本。
7月14日。
季然又是一天的時間都投入在餌料的制作當中。
這兩天期間,季然和蘇曼聯系了幾次,詢問或商量一些細節上的事情。
最近的這幾天裏,季然在閨女的輔助下,打包了足足三千包草魚餌,五百包鲫魚餌。
此一次,爲了童顔,爲了童媛媛,他要搞一波大的!
7月15日中午。
季然接到小程序制作公司的電話,經過他們公司夜以繼日地趕工,‘童顔日化’微信小程序基本上完工大吉。
正在試運行,進行最後的調試完善。
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正式投入運營。
風事俱備,隻欠東風。
挂斷電話,季然點了支煙,靜靜地琢磨着。
要如何才能把這一波搞大,搞到更大?
香煙燃至煙蒂部位,季然腦中有了清晰的思路。
當即登錄‘星程’,在‘孜然’的賬号上發了一條通告:
“後天早上8點,孜然的私人菜地——嶺山水庫,挑戰60斤級巨草!有驚喜,有意外的大驚喜!”
通告一經發布,無數的水友陸陸續續地收到平台的推送。
評論區裏,開鍋般地沸騰了。
發完通告,季然打了個電話知會季靈劉文靜。
倆妮子這幾天忙着和問釣對接,忙着注冊公司事宜,忙着直播間超市上架‘童顔’的産品,都沒出去開直播。
“哥,怎麽突然把釣點定在了你的水庫裏?裏面的大草魚,真的有六十斤一條的嗎?”
季靈已經看到通告了,好奇地問。
“這不是想在水庫裏釣一個看看,是不是有那麽大的嘛。”季然信口敷衍道。
“好吧,那所謂的驚喜大驚喜,究竟是什麽?”季靈再問,好奇心進一步變濃。
“保密。”季然賣關子。
季靈不滿道,“我們不提前溝通,到時怎麽直播?怎麽和水友們互動?會掉鏈子的啦。”
季然神秘地笑,“你不需要擔心這個,一切盡在哥的掌控之中。”
“切!連我都瞞着,鄙視你!”
季靈想了想,忽然驚訝地道,“是了,哥你是不是打算後天親自下場開播?”
季然道,“保密。”
季靈氣道,“保密保密,就知道保密!我快要摁不住我砂鍋那麽大的拳頭了!”
季然調侃道,“那你捶牆去!”
季靈咬牙,“氣死我了,我隻想捶你!”
……
下午,季然把閨女和兩條奶狗送回家裏,然後驅車直奔縣城童顔日化。
有幾天沒見到童媛媛了,想念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擔心。
這幾天晚上和她的視頻聊天,季然明顯地察覺到她整個人更爲疲憊,也更憔悴了。
可想而知她現在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些刻的她需要陪伴,需要放松。
路上買了一條華子,徑直來到童顔日化。
今天值班的還是倆老爺子,他們年紀大了,不參與倒班,就上長白班。
“小季來啦。”
看到季然,老爺子們好比看到了他們的乖乖親孫子,笑容叫一個陽光燦爛,臉上的褶子都快化開了。
“來了……大伯,十二伯,抽煙。”
季然下車,一人一包華子塞過去。
倆老爺子笑納。
“媛媛在裏面吧?”季然問。
十二伯臉上的笑容斂去,臉色沉重地道,“媛媛她沒出去,在廠裏……最近公司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媛媛都愁壞了,你去好好地陪陪她。”
大伯接着道,“小季啊,你說幫媛媛的事情,怎麽樣了?現在公司已經面臨絕境……唉,照這樣下去,我估計都要撐不過一個星期了……到那時,就是無米下鍋,無人可用啊。”
“都在計劃内。”
季然微笑着應付了句,把車開進廠裏。
而後往樓上走去。
直接來到童媛媛的辦公室,欲擡手敲門,忽聞裏面傳來童媛媛歇斯底裏憤怒的聲音,“姓吳的,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我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再來騷擾我!”
沉寂片刻後,童媛媛愈發地歇斯底裏,“我的公司倒閉了又怎樣,我男人會養我!王八蛋,給我滾!給我去死!”
辦公室裏安靜下來。
季然站在門口,雖然隻聽到童媛媛兩段話,卻足夠他弄明白大概是怎麽一回事兒。
心頭的怒焰倏地就竄得老高!
拳頭攥緊了,松開;再攥緊,再松開……反複地攥緊松開。
重複了不知多少次,配合着深呼吸,總算是把怒焰強行壓了下去。
擡手,敲了敲門。
房内沒有回應。
再敲,還是沒回應。
季然擰動門把,門沒反鎖。
推門進入。
辦公室裏無人。
休息室的門虛掩着,季然輕輕推開,隻見童媛媛趴在床上,頭埋進枕頭裏,曼妙的軀體在微微地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