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最後一天。
自淩晨開始,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絲綿綿,給炎熱的大地送來了陣陣涼爽。
老早季然就起來了。
早餐,他用‘金燦燦’大米和昨晚在水庫邊随手逮的兩隻大肥田雞,煲了一鍋子香噴噴的田雞粥。
父女倆和狗子美美地享用着時,沙雕不知是聞到味了,還是趕巧了。
它來了,它來了,它邁着沙雕的步伐,走進屋來了。
‘gi~gi~’叫喚,明顯地表達‘我要吃,我也要吃’。
季然給它盛了一碗。
沙雕便啄食起來,吃得津津有味,大米爲系出品,深得它的胃口。
享用完美味田雞粥,家裏交給雕仔守護,汪仔去陪它婆娘和娃兒們,季然帶着閨女直奔幼兒園。
今天是一個意義非凡的日子——豆花的幼兒園學業完結日。
在學校集合完畢,全園小朋友們在老師的帶領、家長們的陪同下,來到幼兒園租借的鎮府大禮堂。
八點半鍾。
文藝彙演兼畢業典禮開始舉行。
由園長周芳主持。
開場白後,文藝彙演開始。
一個個節目結束後,輪到豆花她們班集體大合唱,《讀書郎》。
豆花站在前排正中間,一身潔白的連衣群,紮着個丸子頭,臉上塗着鮮豔的腮紅圈圈,顯得很是可愛。
幾歲的小朋友們聲音稚嫩,賣力地唱着……
季然開啓手機攝像功能,将整個過程錄制下來。
這,是閨女童年的一部份,是她成長的曆程,亦是季然生命中頗具意義的時刻之一。
值得銘記。
合唱完畢,又是數個節目後,輪到了閨女她們班的舞蹈表演。
豆花也有參與表演。
季然再次錄制。
小朋友們的表演,小狀況時有發生,但文藝彙演總體來說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最後壓軸的節目,是豆花的單人武術表演。
近些日子,劉文靜教會了她一套長拳,豆花學得格外地認真。
舞台上,豆花一闆一眼,一招一式,行雲流水,打得有模有樣兒。
台下的一衆小朋友們看得羨慕不已。
季然都有點看懵了。
一直他都沒怎麽關注閨女的功夫習練,沒想到丫頭已經進步到了這程度,看來頗有天賦。
随着豆花收勢,抱拳行禮,滿堂掌聲雷動。
“老爸,我打得怎麽樣?”
下台後豆花跑到季然跟前,眨巴着眼問。
“很不錯,不愧是我閨女。不過不能驕傲哦,虛心才能使人進步,你要再接再勵。”
季然肯定,表場,告誡,勉勵。
“嗯嗯,我會繼續努力練習的。”豆花用力地點頭。
彙演至此結束。
接下來,周芳就大班的小朋友畢業,聲情并茂的緻辭。
“孩子們,從今天起,你們就會走出幼兒園……以後的路,園長媽媽不能再陪伴你們,伱們一定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等長大後,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有價值、有意義的人……”
“……孩子們,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們,我會非常想念你們每一個人的……‘小天才’是你們的家,以後你們想家了,記得一定要回家看看……”
說到這裏,周芳真情流露,已經是熱淚滿眶。
氣氛感染了每一個在場的孩子,俱是紅了眼眶。
“老爸,以後我們要經常回幼兒園看看,看看園長媽媽,好嗎?”豆花抹着淚花道。
“園長媽媽對你們都很不錯,是個值得尊敬的人,以後你想她了,我們就來看她。”季然欣然答應。
……
十二點出頭,整場文藝彙演兼畢業典禮結束。
畢業證書?沒有。
所有大班的孩子,就此在禮堂裏别過。其中有的人,往後餘生,或許将不會再有交集。
“豆花,季叔叔再見。”
“季叔叔,豆花再見。”
基本上所有孩子在離開時,都有和季然父女倆揮手道别。
還是因爲上次的春遊踏青野炊活動時,季然釣魚抓螃蟹給小朋友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事實上季然每回去接閨女,孩子們看到他都會禮貌熱情地打招呼。
“豆花爸。”
季然帶閨女過去和園長周芳說了聲,準備要走,周芳叫住他,“你打算讓豆花去哪裏上小學?”
“就在鎮完全小學。”季然不假思索地道。
豆花九年義務教育一事,在他從滬歸來前,就規劃好了。
必須是家鄉的學校,他的母校。
“豆花的記憶力特别好,學習能力非常強,思維也很敏捷。還有她習武,進步簡直神速……我帶過這麽多孩子,她是幾乎方方面面表現都最棒的那一個……”
周芳愛憐地撫摸着豆花的腦袋,接着皺眉說道,“我覺得,你應該讓豆花去市裏面,甚至是省城上學……以你現在的經濟實力,應該是沒問題的……”
季然看出來周芳是真在爲豆花着想,心裏有些感激,笑道,“鎮完小的師資,學習環境,軟硬件條件,确實沒法和城市學校比……不過,父母才是孩子成長路上最重要的老師。”
“你說得也有道理。”
聽季然這麽一講,周芳明白季然主意已定,便不再勸說。
豆花爸本身就是碩士學曆,名副其實的高材生;再一個他的能力方面,其它的不深論,就看人家現在開的什麽車吧。
父親如此優秀,由他教導的女兒,未來想必不會差到哪裏去。
所謂虎父無犬女。
“豆花,以後要常回幼兒園來看園長媽媽哦。”
周芳和豆花擁抱,再和季然握手。
“園長媽媽我會來看你的,再見哦。”
父女倆和周芳揮别。
“季叔叔。”
要離開禮堂,這時又有人喊他。
季然一看,是豆花的同學兼好朋友江子瑞。
江子瑞曾去季然家玩過幾次,後來沒再去了,因爲他爸爸媽媽從外面打工回來了。
不過今天陪他來的,還是他爺爺江有爲。
“小季啊,打算送豆花到哪上小學?”
江老爺子滿臉慈笑,問的也是這個問題。
“鎮完小。”季然道。
“啊,豆花也會去鎮完小上學啊,那太好了。”江子瑞聽到開心無比,拉着豆花的手,“豆花,以後我們還是同學哦。”
“那真的是太好了。”豆花也很開心。
……
離開禮堂。
宣告豆花的幼兒園生涯,正式結束。
下午,雨過天晴。
季然帶着她動手,制作了一個不怎麽精美,但很美味的蛋糕,小小地爲她慶祝一番。
父女倆以及狗子的晚餐就是這個蛋糕,季然邊吃邊問道,“閨女,明天開始就放暑假了,你想要爸爸先帶你出去旅遊,還是先待在家裏玩?”
豆花單手托着下巴,認真地想了想,“我們還是先待在家裏吧,好久沒去釣魚了,我想明天去釣魚。”
“明天不去釣魚。”季然道。
豆花頓時有些失落,好久沒釣過魚了,她好懷念。
“怎麽,明天不去釣魚,就不開心啦?”季然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們吃完飯就去釣魚好不好?”
“晚上釣魚?好啊好啊!”聞言豆花開心地站了起來,她還沒玩過夜釣呢,“我就知道,我老爸最好了。”
飯後,季然打了個電話給小妹。
“今天沒直播吧,晚上我們一塊去釣魚?”
不知緣何,聽到季然喊她去釣魚,季靈的反應很興奮。
“今天沒播……晚上去哪裏釣?釣什麽魚?”
“就去清江,正常作釣,不開直播,純粹地爲釣魚而釣魚。”季然道。
季靈滿口答應,“你來家裏接我。”
……
父女倆收拾完家裏,撿拾好裝備,季然重點拿了昨天配的兩包新餌料。
季然帶着豆花,驅車到家接上季靈和她的裝備。
劉文靜不去,她本身并不愛釣魚,不用開直播,去沒意義,不如把時間用來學點能變成流量變成錢的東西。
季靈一上車就挑釁地嚷嚷道,“哥,我感覺我現在釣魚的水平,又有了很大的進步,要不,今晚上我們掐一場?重量賽,對象魚鲫鯉……賭注的話,我要是赢了,你給我們每個月加一百五十包贈送的草魚餌料。”
小妹竟然膽敢主動找我掐魚?
她釣魚都是哥手把手帶她出來的好不?
還有那天孟凱在水庫向哥下戰書,結果被教做人,被虐出翔,她不是在現場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妮子緣何要作妖?
“要是你輸了呢?”季然反問。
“輸了的話……”季靈想着。
“你要是輸了的話,年底給我找個妹夫,怎麽樣?”季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小妹的終身大事,爸媽急,做哥的他也急。
但再急季然也不會逼迫她去匆匆忙忙地找一個對象。
老話說得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嫁對了是郎,嫁錯了就是狼——是豺狼,是白眼狼。
對一個女性而言,婚姻大事,真不能草率。
但也不能完全不上心。
是以對于季靈,還是得适當地施壓敲打。
“沒問題。”季靈爽朗地同意。
“喲,看來你是有必赢我的把握嘛。”季然笑呵呵地道。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别再用看老黃曆的眼光,來看現在的我!哼!有實力,當然就有信心!”
季靈柳眉一挑,鬥志昂揚。
季然瞟了她一眼,“你個丫頭,怕是手上有什麽秘密武器吧。”
“你怎麽知道?”
突然被看穿底牌,季靈感到詫異,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想收回,已是來不及。
“别忘了你是當誰的跟屁蟲長大的。”季然就笑。
他這個小妹,他太了解了,一張嘴就看得到她上一餐吃了什麽。
“讨厭。”
季靈白了他一眼,還是交代道,“天沅最近出了一款釣鲫魚鯉魚的小藥,鄧鲢子親自代言……效果挺好的,你不知道?”
哦,鄧鲢子出了針對鲫鯉的小藥?
效果還挺好?
自己也準備試驗加了‘金燦燦’大米的餌料,重點對象魚無疑也是全國各水域中最爲普遍常見的鲫魚鯉魚。
呵呵,這麽巧的嗎?
“不知道,不怎麽關注天沅跟鲢子。”季然搖了搖頭,又頗感興趣地問,“那小藥具體實戰效果怎麽樣?”
季靈就道,“鄧鲢子播了兩場,他釣的效果堪稱爆炸……但買了用過的網友們反饋,遠沒有那麽誇張……不過網友們一緻評價,加了那小藥,比不加,确實還是要強上一些。”
季靈聞言一笑,對其中爲什麽會有差距,不作點評。
想那會他直播釣草魚,再有小妹現在用的草魚餌,和直播間送出去、孟凱賣出去的……能一模一樣?
當然,不排除人家除了這方面,還有其它‘劇本’。
這年月裏,爲了流量爲了錢,各種套路層出不窮啊。
越是大主播,花招越多。
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出來。
……
仨人來到位于鎮中心上遊幾公裏的一處大壩——紅旗壩。
季然之所以将今晚的釣點選于此……
因爲江河中的大壩上的那一片水域,對釣魚而言,有兩大特點。
1:水流相對緩慢,走水現象不會如其它江河段那般嚴重,便于觀漂抓口;
2:起碼江中間的水會很深,藏魚,藏大魚。
也是基于這兩點,紅旗大壩一直是附近地方上的釣魚佬們的垂釣聖地之一。
此刻,兩岸道路旁都停了不少的車子;
兩邊岸上釣魚佬大幾十号;
并且陸陸續續地有釣魚佬到來。
炎熱的季節裏,夜釣的人經常比白天作釣的人還多。
此乃常态,不足爲奇。
兄妹倆各戴着頂帽子,裹上遮臉巾,下車。
太陽已經落山,防曬措施已無必要。倆人還如此,是怕被人認出。
以兄妹倆當下在釣界的名氣,又是在當地,若不遮掩……恐怕不得安甯。
縱然如此,還是引來了不少的目光,以及議論。
主要是季靈,沒辦法,女釣手真如大熊貓一樣的稀少。
好在釣魚佬們以爲他們仨是一家三口,故而沒人上來搭讪。
仨人提着裝備,往上遊走去。
最終選在一個離衆釣友較遠的江段。
兄妹倆相距約三十米,都選了一個邊上水深不到兩米的點位。
釣魚常識:這個季節常規作釣,不宜釣得太深,尤其是夜釣。
當然,釣無定律,一切得視情形而爲。釣魚一事,照本宣科是要不得嘀。
……
豆花就坐在倆人中間。
季然給三個釣位都左、右、後各點上一盤蚊香。
夏季夜釣,蚊香乃戰略級物資,比什麽都重要……否則成堆的蚊子要麽把你擡走,要麽把你吸幹。
點完蚊香,季然拿了條兩米七的竿子,和相應的釣組,以及炒熟的米粉配制的餌料,過來給豆花。
幫她開着餌,同時說道,“閨女,今晚上你不就釣小白條了,晚上不好釣這些玩意兒……你就和我們一樣,釣鲫魚鯉魚……你用這根兩米七的竿子釣,釣底……調漂你就調四目,釣兩目……精準找底是這樣找的……”
“然後釣鲫魚抓口很重要,是個技術活……”
季然耐心地講解着,豆花有些擔心地道,“釣鲫魚鯉魚這麽麻煩啊?老爸我怕我釣不到。”
季然鼓勵她,“不怕,我閨女是最棒的。”
“嗯。”得到她爸的鼓勵,豆花燃起了信心。
季然再幫她的竿子拴上失手繩,“你要是碰到大魚了,感覺控制不住魚了,你就放掉手上的竿子……有失手繩在,不怕它跑掉……”
和豆花再講了一大通,教了她不少釣鲫鯉的東西,季然回到自個的釣位上。
季靈在慢條斯理地搗鼓着,“哥,你釣多長的竿子?”
季然道,“熱天夜釣宜釣近,我就釣根3. 6吧。”
季靈嚣張地道,“那我也釣3.6,咱們同長度的竿子競技,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你都用上小藥了,怎麽讓我心服口服?”季然無語道。
季靈理直氣壯,“你也可以用啊,又沒說不準你用。”
季然……個嚣張的小妮子,待會看你還嚣不嚣張。
懶得和她作口舌之争。
作好釣前準備。
餌料開的是沒炒的大米粉末配的餌。
醒置,打揉成團。
夜幕開始降臨,季然戴上感應頭燈。
支起三角架,裝上藍光燈。
夜釣常規作釣,在沒有走水等特殊情況下,用藍光燈照着常規的浮漂,比直接使用電子漂要好使。
電子漂普遍靈敏性不行,出口差,正常浮漂就不會有這個情況。
尤其是在魚口輕的情況下,兩者的差距尤爲明顯。
開燈。
一束藍色的光芒照着水面上的浮漂,非常醒目。
整個江段兩岸,藍光燈幾十束,紛紛投射在江面上,形成一道很獨特的夜釣風景線。
季然沒打窩,老規矩,頻率走起。
季靈那邊和他一樣的操作方式,豆花亦然,她爸适才教她的。
抽了十幾後,放緩節奏,适當地守久一些。
開釣二十來分鍾後。
季然和季靈都以爲自己即将率先上貨,抜得頭籌。
然而率先中魚的,卻是豆花。
一尾二指大的奶鲫,被豆花釣了上來。
“老爸,小姑,我釣到鲫魚了,咯咯……”
人生頭一回釣上來鲫魚,豆花好不開心。
“豆花真厲害。”
兄妹倆誇贊。
兩分鍾後,豆花又上魚了,這回的鲫魚要大一些,有三指來大。
兩米七的小竿子,腰力有限,豆花遛了會兒才把魚弄上來。
這下她更是咯咯直笑。
又是兩分鍾後,豆花再次中魚……
季然倒還淡定,他已經大概地明白,爲什麽他和小妹兩個專業人士沒上魚,連入門都談不上的豆花,卻連中三元。
且豆花還夾在他們中間,天然的地理劣勢。
季靈隻覺得太出乎意料,就坐不住了,跑過來察看情況。
“豆花,你是怎麽釣的?小姑跟你學學。”
季靈蹲在豆花旁邊,看她操作。
她是頭一次認真地看大侄女釣魚,結果她是越看越驚訝,越看越稀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