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好東西,倆人先回了一趟家裏。
今天又是一個周六,豆花沒上學還在家。往常的周六周末季然基本上必陪伴着閨女,今日卻不能。
“豆花,爸爸今天要去一趟媛媛阿姨家裏……”
季然見到閨女,有些歉意地說道。
現在他和童媛媛還隻是确定關系,等領了證,再去她家時,肯定會帶閨女一塊去。
現在帶她去,會比較尴尬。
“老爸,你去吧,今天爺爺奶奶陪我玩。”豆花很平靜地說道。
閨女的表現……要是換作其他她這個年紀的小朋友,估計大部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吵着鬧着甚至是哭着纏着要跟着一塊去……閨女的體貼懂事,季然甚感欣慰,更感愧對她。
“晚上回來爸爸炒嗦螺給你吃,還有水煮草魚片。”季然用力抱了抱閨女。
“好呀。”豆花開心地笑,“老爸你要好好表現哦。”
小手握拳,來了個加油的動作。
“爸爸會的。”
季然在閨女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個。
“然子,要懂禮數啊,看到長輩平輩晚輩都要打招呼,該問好的要問好,該敬煙的要敬煙……”
季然老娘從屋裏走出來一通叨叨叨地叮囑。
“嗯嗯。”季然應聲。
豆花離開她爸的懷抱,轉頭撲入童媛媛的懷中,“媛媛阿姨,今晚上伱和老爸一塊回來嗎?”
“下午我們就會回來,晚上我們一塊做好吃的。”童媛媛柔聲笑道。
就是帶男朋友回家見下父母,又不是結婚後的回門,不會留下來過夜。
這是地方上不成文的規矩。
“嗯。”豆花歡欣地點頭。
“然子,把這個提上。”吳蘭亭又進屋提了幾十個棕子包子出來。
都是她昨天包的。
江心當地過端午節在吃一塊的習俗,首先是棕子,再是包子,然後是皮蛋,再有鹹鴨蛋。
後三樣可吃可不吃,棕子是必須要吃的。
而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走親戚什麽的,都會提上棕子作爲禮品。
季然把棕子包子放上車,倆人驅車往鎮上駛去。
來到清水鎮鎮上。
鎮裏在舉行龍舟大賽,觀衆倒是不多,這項古老的活動早已經不怎麽吸引人了,但賽場上熱鬧而激烈。
隻聞鑼鼓聲震天,隻見一條條龍舟在水上疾速飛駛……
季然多瞟了幾眼,心下不由得唏噓。
清水鎮的龍舟賽每年除非發大水,否則都會舉辦,以村爲單位組隊參加。
想當年季然在家時,必是村隊的一員,絕對主力的那種。
隻可惜江邊村已經有好些年沒再參加過了,沒辦法,連支隊伍都湊不齊。
你不可能讓留守的老弱婦嬬們上陣嘛。
當然,令季然唏噓的不是江北村沒有隊伍參賽,即使參賽了奪了冠又如何。
他唏噓的是村落的人員流失現狀……
車子往清風鎮方向走,鑼鼓聲漸行漸遠。
清水鎮過去是清風鎮,再過去就是清河鎮。
童媛媛家就在清河鎮。
童家村。
在地方上,但凡是以姓爲名的村莊,基本上全村爲同宗同族人。
童家村就是如此。
童家村和江北村一樣偏僻,距清河鎮中心足有十來公裏,亦處在山圍水繞之中。
不過童家村周遭的山是較爲普通的山巒,環繞的水是清江的支流清河。
此外兩個村子同樣相似的地方還有人員流失、田地荒蕪的情況非常嚴重。
“媛媛,怎麽你們村的人呢?”
季然駕車,紅旗SUV進入村莊,在童媛媛的指路下前行,一路季然看到不少的屋子明顯都有住人的痕迹,偏偏就是沒看到一個人影兒。
這讓季然感到疑惑。
“待會你就知道了。”童媛媛眨着眼,俏皮地賣了個關子。
季然猜測,“都參加龍舟賽去了?或者是在舉行什麽祭祀活動?”
“不告訴你。”童媛媛狡黠地笑,“反正你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喽。”
“什麽意思?”季然反過來調侃他,“難道說想把你們童家村的村花娶走,會像那些電視上演的狗血劇情,還要走刀山,趟火海,飲九九八十一碗……闖關不成功,就休想抱得村花歸?”
“讨厭。”童媛媛嬌嗔,一記粉拳捶在了季然胳膊上。
季然對這事确實有那麽點好奇,“說說看,我到底要做什麽心理準備?”
“就不告訴你。”
……
童媛媛告不告訴季然,都已經不重要,因爲季然已經看到了。
那是在大概村落中間的位置,一幢帶前後大院子的豪華大别墅……
前院裏,起碼聚集着三四十号人。
主要是老人婦女以及小孩。
他們吃着瓜子等幹果,喝着茶,有說有笑地聊着天,不時地往村口的方向張望。
“哦,原來人都在這裏。”
離得還有蠻遠,看到那幢别墅,看到村民們,季然笑道,“這别墅很不錯,想必不是你們村長家,就是你們村最有錢的土豪家吧。”
童媛媛笑眯眯地接腔,“恭喜你猜對了,這别墅正是咱童家村的村長家,也是全村首席土豪家。”
季然問道,“看那陣勢,全村人都去了,他們家今天是要辦什麽大事吧。”
童媛媛捉狎地笑,“他們家姑爺今天上門,村民們都是來看姑爺是長得像潘安,還是像二師兄的。”
聽她這麽一說,季然哪還能不明白。
靠,敢情這就是童媛媛家;敢情他嶽老子就是童家村的話事人;敢情全村都沒見個人影,都是爲看他來了。
尼瑪,哥成西洋景了。
童媛媛眨着眼,進一步捉狎,“姑爺,那麽多人,那麽大的大場面,你慌不慌?”
“慌!慌得一批!”季然給了她個大白眼,反過來戲弄她,“我一個山野小農民,哪裏見過這陣勢。不行,我腿軟了,油門都踩不動了。咱們掉頭回去吧,等你家人少時再來。”
“你敢!”童媛媛一雙美眸瞪着他,佯怒道,“進了咱童家村,還想跑?門都沒有!乖乖地跟我去做我的押寨男人。”
“做你的押寨男人……哈哈。”
季然啞然失笑,沒發現童媛媛還有這麽有趣的一面,簡直就是徹底地颠覆了她平素的高冷禦姐形象。
自己的這個未來婆娘,越來越有意思了。
至于童媛媛她爸是村長,村裏人近乎集體守在她家,是爲了看他這個初次登門的姑爺……
季然會慌?
怎麽說也是拿了碩士文憑、開過公司的人,見過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多着呢,經曆過的各種場面不知凡幾……何況心境卓然,他會慌才怪。
不慌是真,有點小緊張亦是真。
終歸是頭一回來童媛媛家,還那麽多同宗同族的人在等着圍觀‘西洋景’。
……
SUV一出現在村民們的眼中,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來了來了,老邦,你姑爺來了!”
“芝華嫂子,你家的金龜婿來啦。”
“嗯,等了這麽久,總算是等到了,我倒要看看能把我們童家最靓的一枝花摘走的家夥,長什麽模樣。”
“我問過芝華嫂子,芝華嫂子也不知道,她說媛媛太忙了,一直沒時間和她細說。”
“我看忙是假的,媛媛是要給她爸她媽一個驚喜了。”
“可别是個驚吓哦。”
“你瞎說什麽,媛媛吃過虧的人,又開那麽大的公司,見過大世面,眼光豈會再那麽差。”
“就是。”
随着車子愈來愈近。
村民們讨論的方向頓時一變。
“喲,這車子好大氣啊,怕是得上百萬。”
“上不上百萬不知道,反正我看閱兵儀式上,大大們坐的就是這個牌子的車。老百姓裏選擇開這個牌子的車的人,肯定是有品味有格調的人。”
“看來媛媛找的這個對象,其它的先不說,起碼不差錢。”
“媛媛自己都是開大公司的人,沒點經濟基礎的男人,怎麽配得上她?”
讨論聲中,車子駛入了院子。
在所有人伸長脖子的炙熱注目禮下,季然推門下車。
議論聲霎時再起,但聲音很小,當面讨論人家第一次來家裏的姑爺,不禮貌嘛。
“嗯嗯,小夥子個頭有那麽高,不胖不瘦,相貌标标緻緻,長得很精神。”
“可以,就外表上,和媛媛非常登對。”
“即有錢又有相貌,确實和媛媛蠻般配。”
季然的聽力非常不錯,議論聲很小卻依然聽到一些。
面帶微笑地看着衆人。
童媛媛從副駕駛座下來,繞到他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臂彎,在他耳邊悄聲道,“這裏面好多都是沒出五服的長輩,你盡量記住每個人,免得下回見到不會喊。”
季然腦門上冒出了一道黑線,這麽多人,要他記住人,記住尊稱……本姑爺表示壓力山大有沒有。
還是輕輕颔首。
童媛媛開始帶他介紹院子裏的每一個人。
“這是五伯……”
“五伯……”
“這是五伯娘……”
“五伯娘……”
每介紹一個人,季然就喊一聲,雙手敬一根煙,男女老少,概不例外。
一通介紹下來,季然頭都大了,這個是伯,那個也是伯;這個是叔,那個也是叔……眼花缭亂,真沒完整地記下幾個。
介紹完院子裏的人,童媛媛牽着他的手進了屋子。
屋子裏還坐着四位呢,他們一直在看着院子裏。
季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那四位。
其中端坐在上首的一男一女,年紀皆在六十上下,容貌和童媛媛頗有些相像,無疑就是自個的泰山大人與嶽母娘了。
還有一名五十多歲的女子,和童媛媛亦有些像,估計是她的姨或者姑什麽的。
以及一名八十來歲的老者……難道是童媛媛的爺爺?
“這是我爸。”童媛媛率先介紹坐上首的男子,“爸,這是季然,家裏清水鎮的,你女婿。”
“小季,坐。”童安邦面容嚴肅,眼神甚至有些冷峻,指了指對面的空位置。
“叔叔好。”季然不卑不亢地打招呼,敬煙。
未來嶽老子闆着個臉,态度似乎不怎麽友善,季然并不在意,甚至能理解他的心情。
想想若幹年後,閨女某天帶着對象回來……
辛辛苦苦養了那麽多年的女兒,寵了那麽多年的女兒,突然被人拐走……
估計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也不會給那小子什麽好臉色看。
“季然,這是我媽。”
童媛媛狠狠地瞪了她爸一眼,接着介紹她媽。
“阿姨好。”
“哎,小季你好你好,第一次來家裏,不要覺得生疏,其實這也是你家裏,千萬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童媛媛她媽嚴芝華和童媛媛她爸童安邦的嚴肅冷峻态度截然相反,臉上笑容慈藹,樂呵呵地上下打量着季然。
她的視力不太好,季然在前院時沒看清,這會近距離打量……
真應了那句話,嶽母娘看俊女婿,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這是二爺爺,我爺爺的親二哥,咱們童家的老族長,老村長。”童媛媛鄭重介紹八十多歲的老者。
“九爺爺好。”
“小季你好。”九爺爺童建軍須發皆白,慈眉善目,和氣地對季然笑了笑。
“這是我小姨。”童媛媛接着介紹坐在她媽下首的女子。
“小姨好。”
“小季你好。”
嚴麗華眉目含笑地看着季然,笑道,“媛媛一直沒對她媽對我說你的情況……昨晚上她媽說你今天要來,我特意大早就過來了,想看看我侄女婿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嗯,很不錯,一表人才,沒讓小姨失望。”
“小姨過獎了。”季然謙虛地回應,遂和童媛媛在未來嶽丈嶽母對面坐下。
嚴麗華笑着點頭,“現在你人來了……那什麽來着,小姨失禮問一下,你在哪裏工作?或者說是搞了點什麽事業?”
這是要開始查戶口了?
媛媛這妮子,你怎麽不和你家人說我的情況?
鬧得我一進門就被查。
也罷喽,即使你說了,他們大概率還是會查。
話說有幾個男方初次到女方家,縱使女方家已經知道男方的情況,依舊還是要被查的嘛。
季然如實回複,“我沒工作,也沒開公司。硬要說在搞什麽事業的話,我在村裏包了個水庫,養了點魚。”
九爺爺童建軍和童媛媛她媽嚴芝華、她姨嚴麗華的表情依舊,然而明顯童媛媛她爸童安邦的眼神陡然間更爲冷峻。
發覺未來嶽老子眼神愈發冷峻,季然亦很淡定……講真,真能理解他的心情。
想那一天,自己閨女開了家幾百人的公司,事業有成,拐他的男人卻是個喂魚佬……
季然不敢保證自己的态度會有多好。
什麽,沒錢可以掙?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誠然人品很重要,可人品終究不能當飯吃啊。
嚴麗華繼續查戶口,“你開的那台新車,是自己的吧。”
季然道,“昨天買的。”
嚴麗華道,“那車多少錢?分期還是全款?你自己的錢買的?”
季然道,“落地六十多萬,全款,我自己的錢。”
童安邦聞言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女兒,童建軍嚴芝華兩姐妹亦看向了她。
童媛媛看都沒看四人,剝着自個的瓜子。
沒能從季然以及童媛媛身上看出什麽,嚴麗華繼續開問,“小季啊,能買得起這麽好的車,想必你水庫裏的魚養得挺好,賣得不錯。”
季然笑道,“養得好不好我也不清楚,還沒賣過,目前也沒打算賣……對了,我特意帶了兩條我養的魚過來……還有其它東西,沒來及拿進來。”
“喲,還特意帶了魚過來啊,有心了。”嚴麗華誇贊了句,給了她姐夫一個眼色。
“車鑰匙給我,剛好中午還差個魚。”童安邦就起身,對季然淡淡地來了一句。
季然亦起身,“我去拿魚吧。”
“你陪媛媛小姨多聊聊。”童安邦不由分說。
季然拿出鑰匙,童媛媛一把拿過來,“爸,我們去拿魚拿東西。”
父女倆往外走。
前院裏,村民們如願看到了初來乍到的姑爺,走了個七七八八。
隻有幾人還坐在那裏聊着天,其中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看下手機,又看下屋裏的季然,神色間有震驚,又有疑惑。
……
父女倆沒急着去拿魚,童媛媛把他爸拽到了院子的一角,闆着臉問,“老童,你對你女婿這麽個态度,是什麽意思嗎?”
剛才在屋裏還一臉嚴肅冷峻、架子擺得很足的童安邦,這會竟是猶如學生面對嚴厲的老師,讪笑道,“我這不是怕你又遇人不淑嘛……上回就是爸把關不嚴,害得你……”
童媛媛冷笑一聲,“别拿那個人渣和季然比,這是對季然的莫大侮辱。”
“這小子有這麽好?”童安邦撇撇嘴,“男人這種東西,戀愛的時候是哈巴狗,千方百計地哄你開心。一旦結婚了,原形畢露,就變成了狼狗,甚至是白眼狼。”
“就算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也不包括季然。”童媛媛自信地道。
童安邦皺着眉頭,“我看你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吧。”
童媛媛怼道,“你覺得我栽過跟頭,還會被愛情蒙蔽雙眼?”
童安邦不以爲然,“誰知道……專家們都說,女人一旦談戀愛,智商就會直線下降。”
童媛媛瞪着她爸,沒再說話。
她也知道父親是爲了她好,爲了她不再受到傷害。
“對了媛媛,那小子的新車,是不是你掏錢給他買的?他一沒工作,二沒事業,哪來那麽多錢?”童安邦問道。
“呵呵,季然要我的錢買車?”聞言童媛媛笑了,“他要是想掙錢,一天随随便便能掙幾萬幾十萬。”
“這麽厲害?那他到底是幹什麽的?”童安邦眉頭皺得更緊了。
一個沒工作沒事業的沒夥,一天随便掙幾萬幾十萬?
不會是個騙子吧?
童媛媛還以爲自己說出季然的賺錢實力,她爸會震驚會高興,沒想到居然……
馬上就明白他爸在想什麽。
正要解釋,在院裏看下手機又看下季然的青年走了過來,一臉興奮地問道,“媛媛姐,我姐夫和他,是不是同一個人?”
說着把手機給童媛媛看。
手機上播放着的是一條短視頻,内容正是季然那天在清江釣草魚……
童媛媛看了眼手機,再看向她爸,笑而不語。
“給我看下。”童安邦拿過青年的手機。
看了小半晌,童安邦面帶疑惑,“看着很像,又不太像……媛媛,這個釣魚主播,是不是小季?”
厚着臉皮求下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