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時才恍然想起,小師妹她,從前就有把自己當人形抱枕的習慣。
不過當時彼此歲數都還很小,
即使白夢顔以怕黑的理由抱着他睡,李誠也權當cos成照顧瓜神的奶爸。
可時過境遷,小師妹如今也稱得上小荷才露尖尖角。
嚴格說,即使對方外表蘿莉,柔體輕音,卻實打實到了該嫁人的年紀。
于情于理,再抱着大師兄睡覺就顯得很不合适。
如此想着,李誠剛想出言拒絕,卻留意到對方眼神裏的倔強。
還夾雜着有些顯得卑微的期冀與希望。
他知道,如果自己斷然拒絕,白夢顔隻會依依不舍地放開手。
但他心頭蓦然一軟,猶豫了下後諄諄笑道:
“我不走,就在這裏陪着你。
不過顔顔已經長大了,總不能一直抱着師兄睡,對嗎?”
少女聞言,眼神忽然一亮,美眸含霧地低聲懇求:
“最後一次。”
李誠:……
他這小師妹,屬實是把得寸進尺給玩明白了。
不過他心中并未生出絲毫反感,伸手輕刮了下少女的瓊鼻,隻得語氣無奈地答應:
“知道了,說好是最後一次。”
“嗯嗯。”
說話間,
白夢顔以八爪魚姿态纏住對方的胳膊,呼吸着師兄衣服上好聞的皂莢清香,櫻唇帶着淺淺的甜笑。
盡管兩人之間存在着衣服阻隔,也并未處在同一個被窩裏。
可感受着緊貼着的溫熱軟香,李誠内心遠不似表面那樣平靜。
一時間,
他竟也分辨不清,自己對待小師妹究竟是何種感情。
不過此刻他的眼中,盡是寵溺與愛護之色。
看着身旁呼吸勻稱,睫毛長長的白淨小臉,李誠仿佛在欣賞一件美輪美奂的玉器。
精緻卻又容易破碎。
……
……
入夜後的江都城,淅淅瀝瀝滴落起了小雨。
聽到窗外若隐若現的雨聲,白夢顔緩緩睜開了惺忪睡眼。
在看到身旁平躺着,衣衫領口略顯淩亂的師兄時,
少女微微怔了怔,繼而溫婉一笑,俏顔浮現出淺淺的梨渦,以及可愛的小虎牙。
半明半暗中,
她像是個手藝不娴熟的小偷,動作謹慎地将小腦袋湊向師兄。
當晶瑩的紅唇離對方僅剩幾寸之差時,
李誠忽地睜開眼睛,聲音微帶疲倦地開口:
“顔顔,你打算替師兄整理衣服嗎?”
軟香在懷,他又不是個太監,怎麽可能真睡得着。
聞聲的白夢顔,神态頃刻間變得猶如受驚的小鹿。
可她卻不退反進,在李誠側臉上輕啄了一口,才滿意地從床上坐起來。
料到這個結果的李誠,表情略有無奈地起身,下床後回頭輕聲詢問: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白夢顔以鴨子坐的姿勢待在床上,白嫩如玉的雙腿分開成W形狀,聞言後陷入思索。
半晌後,
她揚起略顯呆萌的俏臉,言簡意赅地吐出了一個字:
“雞。”
“好,那伱待在房間裏等着。”
說完後,李誠便準備離開房間去抓雞。
在一起生活這麽些年,小師妹的口味他還是很清楚。
不算特别重口,但也不算很清淡。
做一道小雞炖蘑菇剛好很合适。
剛走出沒多遠,他忽然感到被人拉扯住。
偏頭看去,隻見白夢顔緊挨着他,雙手牢牢抓着他的衣角。
“一起去。”
小師妹聲音很輕的開口,讓李誠不由微微一笑。
對方在和其他人相處時,總恨不得立刻跑回自己房間單獨待着。
可是與大師兄待在一起時,她又變得很懼怕孤獨。
享受着被差别對待的李誠,聲線溫柔地答道:
“那就,一起去。”
……
……
謝氏作爲東南四大名門之一,府邸占地面積自然極大。
隔着一座景觀湖與嫡系樓院遙遙相望的,則是成片招待外客的院子。
下着蕭蕭秋雨的涼亭裏,
凍得瑟瑟發抖的綠衣女子,手指打顫地彈着琵琶,聲音沙啞地唱着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一曲唱罷。
當女子從頭再唱到兩聲‘知否’時,被坐在對面端着酒杯的呂見林叫停:
“這是第幾首了?”
“回少俠,第十七首了。”
沒有修爲在身的女子,此刻凍到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
她想不明白,上午還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爲何轉眼變得這麽無情,這麽冷漠,這麽無理取鬧。
是他一口一個薇薇叫着,暗示她才色雙絕,應該有個更好的歸屬。
還把谪仙人的行蹤告訴她,又安排她去甯鳳渡守株待兔。
本來她以爲碰上了個純種舔狗,能将對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結果當她被送回來時,對方卻跟換了個人似的。
雖說是她主動落水去勾搭谪仙人,可說到底,還不是受眼前這人的蠱惑。
抛開事實不談,他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家人們誰懂啊,咱就是說一整個無語住,蝦頭男真是惡臭。
如果李誠在場,一定能生動總結出綠衣女子的内心戲。
而将杯中酒飲盡的呂見林,站起身望向湖面另一側,眼神不由暗沉下來。
不到短短幾個時辰,
他這半個多月來收買的謝家下人,竟全然失去了消息。
如今的他在這謝家府邸,已經是兩眼一抹黑。
想要接近白夢顔,更可謂是難上加難。
身爲劍宗這一代的年輕弟子,
他當然做過迎娶白夢顔,當上少宗主,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夢。
可事實卻是,
他這一身六品初階的修爲,在劍宗年輕一輩裏隻能算中上,卻達不到頂尖。
而他義父的親兒子,實力已至六品高階,且義父很想讓親兒子成爲宗主女婿。
當義子的,當然是要急義父之所急。
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敗壞李誠在白夢顔眼中的好感。
同時,他還要在師妹面前樹立起義兄的良好形象。
念及此,
呂見林收回視線,轉而神色冷然地看向綠衣女子。
他起身走到對方身前,動作粗魯地捏住對方下巴,眼神好像在打量牲口。
片刻後,
他松開了手,看着不斷咳嗽的綠衣女子,耐着性子出言安慰:
“薇薇,剛才是我不對,不該讓你一直唱李誠的詩詞……”
女子咳嗽的聲音一頓,正納悶對方緣何改變态度時,聽到對方接着道:
“明日帶你去見個人,是我劍宗分堂的首席長老,一身修爲驚人,本領高強……”
隐隐察覺到不對勁的女子,謹慎地出言反問:
“不知這位長老,年歲幾何?”
“哈哈哈,”爽朗地笑了笑,呂見林毫無不好意思地回道:
“明年他老人家過六十大壽,歲數雖然大了些,但懂得疼人,與你最是相配。”
“……,少俠,其實小女子心裏唯傾心于你。”
看着女子明顯抗拒的容顔,呂見林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哦,當真如此嗎?”
說話間,他嘴角邊浮現一抹殘忍的笑容:
”若你能在這亭子連續唱上三天三夜,我就信你真喜歡我。”
綠衣女子:……
她微微張開嘴,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牙齒不停在打顫。
可能,是湖邊的晚風過于冷了些的緣故。
……
……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整夜,直至天亮才稍稍停歇。
陰天裏的江都城再度蘇醒過來,空氣裏流動着盎然生機。
辰時三刻,也就是快到早上八點時。
李誠坐在庭院的櫻樹之下,旁邊則是陳伯與謝景之。
昨日他和白夢顔吃完晚飯後,還是專程去看望了下她舅父。
對方骨瘦如柴地在床上沉睡,全靠參湯強續着最後一口氣。
也許熬到白夜夫婦前來,對方再看一眼,連句話都來不及說,便會溘然長逝。
當然也很有可能,其人壓根撐不到那時。
但不管怎麽說,他至少還剩下一天時間。
而白夜夫婦最快,也是明日上午才能趕回來。
因此,眼下便存在了一天的時間差。
怕小師妹胡思亂想,李誠主動提出帶對方出去逛一逛。
以防萬一,他并沒打算走太遠,在謝家附近散散心便好。
又過了一會兒,
一襲純白長裙的少女,素面朝天的從小樓正門走出。
她烏黑的披肩長發被束到腦後,額頭留海則被梳理到兩側,看起來靈動又出塵。
好似九天下凡的懵懂仙子。
見到白夢顔朝他們走來,李誠站起身時随口感慨了一句:
“一轉眼,顔顔出落的越發水靈。”
對此,在旁的謝景之笑了笑,并沒接話。
就算他謝家的小白菜再水靈,從目前看,最大概率會被你拱了去。
陳伯則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
當少女走到李誠面前時,她很自然地握住李誠的左手。
和向宜相比,白夢顔無疑要矮上一些。
可這樣卻與李誠形成了很萌的身高差。
緊貼在李誠身邊,擡眸看了看陰沉的天色後,白夢顔很小聲地問道:
“去哪裏?”
昨晚做過功課的李誠,低頭輕聲笑道:
“先去外面吃早飯吧,我知道有家馄饨攤,應該…會好吃。”
頗爲乖巧地點了點小腦袋,白夢顔寸步不離地跟在李誠旁邊。
謝景之與陳伯對視一眼,相視一笑,而後也快步跟上。
穿過湖間的小路,一行四人從側門離府,乘馬車來到一處極具煙火氣的集市。
即使離着很遠,也能聽到吆喝叫賣的嘈雜聲音。
進入到集市之内,白夢顔忍不住東張西望,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對熱鬧的市井景象保持着好奇。
忽然間,她眼神一亮看到了什麽,帶着李誠穿過人群來到一處玩具攤前。
不大不小的木質貨架上,擺放着許多各式各樣的木質玩偶。
雕刻地雖談不上有多精緻,倒也還算栩栩如生。
起碼不抽象,能看明白都是些什麽動物。
觀察了會兒,李誠順手拿起一個像卡比獸的木偶,輕笑問道:
“顔顔,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少女打量了幾眼後,果斷地搖了搖頭。
接着,她伸手指了指卡比獸旁邊的黃色鴨子,示意就要這個。
李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而拿起了小黃鴨,對着攤主問道:
“多少錢?”
“回公子,八十文。”
“嗯,好。”
這個價格不算便宜,但對李誠來說連九牛一毛都不算。
痛快地付完錢後,他在白夢顔的帶領下又逛了許多店鋪。
而他小師妹則是逛得很多,買的卻很少。
市面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不在少數,卻也最多博得少女多看上幾眼。
逛了好長時間,白夢顔才終于有些要停下的意思。
而跟着少女的三人,臉上都有些累覺不愛的疲憊表情。
不知道爲什麽,就是莫名感覺逛得很累。
不單單是肉體上,更多是精神上。
看着右手緊攥着小黃鴨的小師妹,李誠強打起精神說道:
“都快午時了,早飯還沒吃呢,不如去馄饨攤休息一下。”
“好。”
少女燦然一笑,更用力地抓緊李誠的手臂。
而在幾人走向馄饨攤時,陰暗的天空又飄起了毛毛細雨。
腳下半幹未幹的青石闆街,頃刻間又被打濕。
從陳伯手裏接過帶來的油紙傘,李誠信手将之撐開。
刹那間,
傘面滿目的櫻花與蝴蝶,遮擋住白夢顔擡眸看天的視線。
她凝視着傘面片刻後,發自内心地莞爾一笑,眼睛彎彎的猶如月牙。
陰沉的天色似乎都随少女這一笑,明媚了幾分。
一邊看着淡粉色的櫻花傘面,一邊看着腳下的青石闆路,
垂眸之時,白夢顔櫻唇輕啓,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着:
“好喜歡,和師兄撐傘逛街。”
和一高一矮拉開一小段距離的陳伯,眼睛微眯着,似乎在追憶些遙不可及的往事。
他身邊的謝景之則嘴角含笑,覺得眼前這一幕場景很美。
不止這江南煙雨,更是如天作之合的一雙璧人。
可能是下雨的緣故。
擺了六七張木桌的馄饨攤,隻有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在吃東西。
頭頂遮雨的棚子縫隙很大,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碗裏,男人也毫不在意。
擡頭看到遠處有幾人走過來,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碗裏的馄饨吃完,連湯都沒剩下。
抹了把嘴,他正想起身離開時,卻看到了傘面印着櫻花的油紙傘。
以及,傘下緊靠着的一對年輕男女。
沉默數息,
他眼神閃過一抹痛苦的掙紮,如心頭被紮一樣。
輕輕歎了口氣,
男人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下,剛邁出腳步時,忽地與傘面微擡的李誠對視了下。
一瞬間,
看清李誠面容的男人猶如雷擊般楞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皺起眉頭,下意識脫口而出了兩個字。
但緊接着,他随即反應過來什麽,垂着頭匆匆背對着幾人離開。
望着雨幕中的落魄背影,李誠眼眸不禁閃過一抹異色。
他并不認識對方。
可恰好,剛才他看到了對方的自言自語。
從口型上判斷,對方所說的兩個字應當是: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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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