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乍一聽到石越的提問,劉辯呆了一呆,不自覺地打個哆嗦,後覺地意識到了甚麽,結巴道:“處、處理文書?”
“不錯。”石越咧了咧嘴,但在劉辯他眼裏看來,宛如石越正在朝他獰笑。就見石越把手一指,指向書房的方向,恭敬地說,“殿下,請往這邊走。”
劉辯怔了一怔,便乖乖地跟随石越前往目的地。
少時,劉辯來到書房,放眼一看:嗬!好一座又一座的文書大山!
這這這……
劉辯兩眼發直,呆呆地望着文書大山,幾乎都想捂臉了:甚麽情況?這才多久,爲甚麽他有這麽多文書沒有整理?
明明離開之前,他就加班加點,好不容易才清理幹淨來着。
石越默默地恭請劉辯坐在案幾前,随手抽出一份文書,遞到他的面前,展開,認真地補充說:“殿下,此是一個月前,邺城那邊出現的盜竊案……”
“邺城?——且慢!”劉辯義正詞嚴地反駁說,“又不是渤海郡内,這不歸我管!”
他記得可清楚了,萬萬不是甚麽路癡,分不清冀州東南西北。
“是!本來是不歸殿下你管,但卻架不住邺城縣令……逃了。”石越說。
劉辯張大了嘴巴,「啊」了一聲,瞠目道:“這是爲何?”
石越歎道:“說來話長!據說是邺城爆發饑荒,無力解決災情,以緻該縣令帶領數萬百姓們,往渤海郡投奔而來……這些皆是與邺城相關的文書,好在都已批過,還請殿下你過目。對了!那邺城縣令如今就住在南皮縣,還上書緻仕,揚言不想再擔任邺城縣令之職,懇求殿下你收留。”
劉辯:“……”
劉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隻覺一言難盡。
“還有,還有——”石越又抽出另一座文書大山裏的第二份,遞給了他,并說,“此乃加急文件!巨鹿郡百姓們聽聞渤海郡有糧有房,亦大舉搬遷過來,想在渤海郡長久地住下!巨鹿郡守自稱愧對百姓,懇請殿下你入主冀州!”
劉辯:“……”
似乎還嫌劉辯的刺激不夠大,石越還用一種平靜的口吻說:“這巨鹿郡守也是有趣,生怕殿下你樂意,竟然聯系了冀州内所有的郡守、縣令,一緻上書,舉薦殿下你掌管整個冀州……殿下請看這十幾份,皆是各地的推薦文書。”
劉辯:“……”
劉辯木然了一張臉,已經說不出話來:不知爲何,他總覺自己是不是錯過了甚麽。
爲甚麽短短地離開渤海郡一陣子,渤海郡就像變天了一般,快令他不認識了。
“殿下,這份也是緊急……”
當石越第三次抽來文書,劉辯飛快地站起,阻止了石越的遞給,誠懇道:“南皮縣令,我錯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不必說了……總之,本王若有甚麽不懂的,會傳令詢問于你。”
石越定定地注視劉辯,終于露出一抹和藹可親的笑容,溫聲道:“如此甚好。
殿下,請你專心公務,容許下官告退!”
言罷,石越向劉辯行個禮兒,施施然地退下。
是錯覺嗎?——他才數日不見石越,亦覺石越好像變了?
眼瞅石越,他怎麽感覺石越渾身散發黑氣……咳~錯了!是變得更沉穩了。
唔~不說了!
目送石越揚長而去,劉辯盯着一沓又一沓的文書陷入苦笑:好罷!兢兢業業批文書!!
幸好先前他飽餐一頓,神采奕奕,很有精力幹活。
于是乎,回到渤海郡的第一天晚上,他甚麽也沒做,就光顧埋頭閱覽文書了。
而當他終感疲憊時,已是後半夜了。
他伸個懶腰,起身回屋,睡覺去了。
待到天亮,他又返回書房,繼續忙碌。
就這樣,他在文書的海洋裏忙到昏天黑地,不但了解冀州各個郡縣的百姓們都有搬家來渤海郡的打算,亦見到不少奇奇怪怪的奉承文書,夾雜好幾份洛陽那邊的,看着看着他差點信了,幾乎都要忘記當今漢室衰落,隻差沒有天下三分……
後來,他把奉承類的文書丢至一角,先看完甚麽修路彙報、流民慘狀、豪商們想來渤海郡行商、南皮縣内稍微嚴重的治安問題,順便連渤海郡其餘縣令們如曹操、袁紹、劉備等人的文書上表,也不曾落下。
馬不停蹄地批閱之餘,他終于再次地明白爲何他行事隐秘低調,而曹操、袁紹、劉備等人仍是知曉他的行蹤了。
——總是見不着渤海郡守的身影,可不就能猜到渤海郡守本人不在嘛?再派一、兩個人手去探查,哪能打聽不到渤海郡守……溜了?
慚愧之餘,劉辯亦抽出空來,逐個與諸縣令們交流,讨論各個縣城的治理情景。
說來也奇:自從衆縣令們随他回到南皮縣,就沒回去各自的縣城,皆聚在南皮縣,仿佛在等待甚麽。
而他一向太忙,暫時地忘了甚麽,都沒空去細想。
而當他好不容易地搞定了所有文書,他才想起:他非但沒能趕上「南皮書院」的開學儀式,還痛失報名時間!
事實上,早在夫子鄭玄來到南皮縣當晚,便與弟子崔琰、國淵和孫乾,外加袁術和幾個稍有名氣的文士們,共同地讨論整晚關于「南皮書院」的各項事宜。
且有「北海書院」的豐富經驗,鄭玄等人快速地敲定一項又一項方案,但當劉辯得知夫子鄭玄先生自覺而主動地擔任起「南皮書院」的書院長,并且廣而告之後,他才覺得不大對勁:貌似,貌似與他想象當中,有所不對啊?
原來的計劃裏,他打算拜師鄭玄夫子,成爲鄭玄的優秀弟子,憑借鄭玄夫子的名氣,使「南皮書院」的名氣打出去,順理成章地名揚天下,借機招納寒門子弟,或是世家豪強學子們,是謂收人才也。
再憑借「南皮書院」的含金量,使天下有識之士積極地慕名而來,不約而同地意識到:唯有從「南皮書院」畢業,方才成爲一名正統的人才。
這與傳統的「察舉」和「征辟」有所不同,是靠着過硬的才學才被評爲人才,而不是靠着世家或豪強的舉薦,才成爲甚麽徒有名氣之人。
當然,他不是指桑罵槐,非要認定世家或豪強推薦的人才全是庸才。
他隻想打破人才的壟斷而已。
而他想做表率,成爲第一批從「南皮書院」畢業的學子。
但是,實際情況呢?
實際情況是:他一頭紮進文書的海洋,沒記下「南皮書院」的招學、開學日期,害他再報名「南皮書院」,隻能成爲「南皮書院」的第二批學子。
更别提「南皮書院」的學業時間早已規劃好了,可不是短短幾個月就速成來着。
另外,讓劉辯糟心的是:他好不容易地勸服鄭玄夫子,可以嘗試用「考試」來判斷一個學子是否成才,甚至連「畢業考試」都提了出來,結果……
結果,歪打正着,他才聽說曹操、袁紹、劉備、關羽和張飛,外加何苗、張燕、石越,皆都一把年紀了,卻悄悄地報名「南皮書院」,打定主意,妄圖成爲第一批優秀的畢業生學子!
這下可好,大夥兒能憑借自身的才學,快速地畢業,就隻有他……
這還不包括年紀稍小的諸葛亮、曹昂、袁譚等人,據說曹操、袁紹等人都已做好要與兒子一同上學的尴尬準備。
劉辯:“……”
他還能說甚麽呢?
他隻能說……
好家夥!爾等偷偷地背着我去報名,卻沒有一人提醒我……爾等是想當我的師兄們嗎?!
劉辯磨牙霍霍,隻差沒找鄭玄夫子本人,揚言要當中途插班生——還是免了!
他雖想讓「南皮書院」辦個速成班,盡快打響自身的名氣,然而……
然而,他亦有自知之明:論真才實學,他遠不如曹操等人。
至少他不能滿口之乎者也。
是故,他贊成「南皮書院」認認真真地辦學,設定非十年不得畢業,除非通過「畢業考試」這一項,這點真的挺合情合理。
他略有期待曹操等人集體考試不過。
百忙之餘,他暗搓搓地觀察曹操等人的表現,卻見二舅舅何苗若有所思,竟是主動地找上門來,私下地求見于他,卻是低聲道:
“殿下,你是不是忘記一件事了?”
“甚麽事?”他還沒反應過來。
何苗冷不丁道:“敢問殿下何時登基?”
劉辯嗫嚅了嘴唇,懵了,徹底地說不上話來。
下一刻,劉辯卻眸光一閃,輕聲道:“這還用問麽?
——自要挑個黃道吉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