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面相觑,有心想說甚麽,但又不知該從哪裏說起——
話說殿下,你真的清楚「登基事宜」是指甚麽嗎?
登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登基。
好歹選個黃道吉日,殿下必須換上衮冕禮服,從東宮行至中殿,率領百官們奉天祭祖、受拜登位,再接手玉玺、修改國号,最後大赦天下、減輕賦稅……
那麽,問題來了:眼下這南皮縣連皇宮的影子都沒有,哪兒來的東宮、中殿?
另外,衮冕禮服也需要特别訂制,可不是輕易就能買到啊?——真要是能買到,隻怕賣家就要倒黴了:輕者被關進大牢,重者直接小命難保!
再者,登基所涉及的一系列禮儀,諸如「三公奏」、接玉玺、告令四方等步驟亦不可跳過,無論是哪一環節,皆不能缺少文武百官們的出席。
而文武百官們,全在洛陽。
這難題就又繞了回來。
所以說,殿下你果然是在忽悠我們嗎?
害我們還誤認殿下你真很上心呢?還真着手準備登基一事,說的真像那麽一回事兒……
啧!
旁人也就罷了,作爲标準世家子弟的袁紹和袁術則越發郁悶,忍不住道:“殿下,你真打算在渤海郡登基,還定南皮縣爲國都嗎?……這涉及的裏裏外外,遠不是殿下你發布告示,就能令所有大臣們信服啊!”
“因此,我們也得加快進程啊!”劉辯眼皮也不擡,淡定地吐出具體事項一二三說,“待我們回到南皮後,我自會出資建造皇宮,再廣發文書,發給遠在洛陽的諸位大臣、老臣們……總之,先把人請到南皮縣再說!”
至于之後,是着手對付宦官們,還是慢吞吞地登基,殿下雖沒明說,然而……袁紹和袁術打個激靈,總覺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對了!殿下要出資建造皇宮?!
開甚麽玩笑!
哪有自己出錢,自己造皇宮的先例?
難道不該是相關的吏員們負責工事?
何況建造皇宮沒個三、五年,哪能建成?——倘若建得快了,豈不是偷工減料?……這一時刻,袁紹和袁術的腦回路詭異地連接在了一起,不由地互視彼此,皆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一絲煩悶。
不!
嚴格來說,是不忍直視。
太可怕了!
一想到隻爲設計和迷惑宦官們,就不得不趕工,盡快出成品,以緻把規模建小一點兒,把堂堂皇宮改成寒酸的府邸樣兒……袁紹和袁術打個激靈,都不敢深想下去,非常想跳腳。
皇宮是一國的排面:不僅是皇帝和其後妃、子女們生前居住的地方,亦是衆大臣們每天上朝的場所,哪能随意糊弄,即使是甚麽「假戲真做」呢?
最關鍵的是:這南皮縣的皇宮建成了,洛陽那邊的皇宮又該怎麽辦呢?
對比袁紹和袁術的迷茫和急躁,劉備、關羽和張飛則心平氣和,哪怕殿下的想法,異想天開。至于曹操,雖覺不妙,卻沒插話。
作爲在場之人的智力擔當,荀攸亦敏感地覺察不妥:自古以來,一朝一代就沒同時建造過兩座皇宮!
且不提兩座皇宮代表甚麽兩份皇權,恐會政見不一,實爲不吉,隻這南皮縣皇宮及其費用……荀攸就覺真沒必要。
是以,荀攸思索片刻,冷不丁道:“殿下,此事不妥。”
甚麽?
衆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此時的荀攸還未因爲沖動而吃過苦頭,遭受甚麽牢獄之災,這使荀攸的性子仍能保持直率,有話直說,很不喜歡藏着掖着。這會子,荀攸就說:
“殿下,你想對付宦官、十常侍,大可不必建皇宮,隻需完成在外登基即可。”
咦?
聽罷,衆人挑了挑眉,饒有興緻。
尤其是曹操,更是睜大一雙眼睛,稀奇地瞅着荀攸。
“繼續。”劉辯說,表情甚是波瀾不驚。
荀攸便道:“隻要殿下決定在南皮縣登基爲帝,還怕文武百官們不來嗎?到時,可趁機對付那群宦官們!而等殿下成爲新皇以後,自可再返回洛陽……那時,洛陽一定會「煥然一新」,絕不會再讓殿下你傷心。”
荀攸意有所指,說得相當含蓄。
衆人則抽了抽氣,用嶄新的目光看着荀攸。
直感荀攸的想法不錯。
可不是?——對付區區十常侍而已,哪需動用甚麽另建皇宮?
太誇張了!
而且,大家似乎忘了某個事實,那就是:這次殿下隻随便說一說心裏想法,可沒讓大家一次就接受、執行!
倒是大家經曆得太少:以爲殿下說甚麽,便是甚麽,完全沒去谏言。
這不,曹操就說:“善!聽先生的計策,令我茅塞頓開!”
的确:比起殿下計劃建甚麽南皮縣皇宮——其實大可不必!
隻要把洛陽那些濁氣清理幹淨,殿下不就可以再回洛陽皇宮了嗎?
還呆在南皮縣建甚麽新宮?
當然,若是殿下非要留在南皮縣,也沒甚麽關系:一國之君,總有出宮遊行、出城北巡的時候,大不了殿下在南皮和洛陽之間,修路或修一條河道,方便來往,不就行了?
越想越覺可行,衆人不等劉辯開口,已在思考大将軍何進和何皇後的态度了:之前若說劉辯要在南皮縣建皇宮,以後就以南皮縣爲國都,大将軍和何皇後大概率不會同意——自然地,這也要看殿下的決心,以及殿下能不能說服大将軍和何皇後,還有衆人。
如今,倒是簡單了:殿下之所以留在南皮縣,隻是想在外登基罷了。
待到登基大典結束,殿下自會回宮——
從此,洛陽皇宮再也沒有甚麽十常侍危害朝廷和各州百姓們,大臣們也會盡心盡力,竭力地輔佐新帝,開創一個大漢盛世……完美!
于是乎,衆人來勁了,皆向劉辯拱手,包括曹操,請求道:“殿下,關于你提到的出資建皇宮,我們一緻認爲很不妥,還請殿下你三思!!”
劉辯:“……”
劉辯撇了撇嘴,便宣布道:“你們的建議本王收到了……好罷!就如荀先生所說,我會書信給大舅舅和母後,就說我要在南皮縣舉行登基大典——”
衆人:“……”
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衆人瞠目結舌了。
劉辯斜視一幹人等,眼裏滿是調侃:在座的,該不會認定我非要一意孤行?
可是,我也的确覺得荀攸的計策更好啊?——盡管一開始,劉辯的确不想回洛陽,不想參與朝廷之争和卷入後宮心計!
惜歎事與願違。
不過,他亦不會一味地躲避。
他沉聲道:“到時,我請大舅舅留意那群十常侍們,若有不從者,可定罪解決。
倘若對方敢來,還得請大舅舅在途中動手!”
吧啦吧啦,他照葫蘆畫瓢,祭出殺招計策一二三,還很直白地表示他真不待見十常侍們。
尤其是十常侍的親戚們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
大家目不轉睛地望着劉辯,聆聽劉辯不加掩飾地「報複」後,齊齊地咧了咧嘴,齊聲道:“殿下英明!”
劉辯沒好氣道:“諸位謬贊了!夜已深了,本王還要寫書給大舅舅和母後,爾等若無緊要之事,且先退下罷!早點休息,明日我們起程回南皮縣!”
“喏!”
這次,衆人無事可奏,終是滿意告退了。
劉辯則揉了揉額,認認真真地寫兩封信,一封給大舅舅何進大将軍,隻說想在南皮縣登基,希望大舅舅能同意配合;另一封則寫給母後,先向母後訴苦,有好幾次被十常侍的親戚們迫害,請母後千萬不要再信任十常侍們,後才提及自己會在南皮縣登基,并懇請母後在洛陽照顧父皇即可。
老實說,何皇後要來南皮縣,效果會更好。
可惜漢帝,他的便宜父皇,更需要人照看。
再有董太後和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
眸光微沉,他且按捺顧慮,召見徐庶,先把這兩封信寄出去。
次日,劉辯一行人整裝出發。
并且花費大半天的時光,劉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久違的南皮縣了。
且還受到南皮縣百姓們的熱烈擁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