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一件事我不知該說不該說。”似是商量好了一般,何苗率先開口。
劉辯便說:“二舅舅,你說罷,我聽着。”
“——就是這個。”何苗一臉平淡,先從腰間取出一隻沉甸甸的布袋,并将布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幾上。
瞳孔一縮,他呆呆地望着那樣東西:由藍田之玉打造而成,其方圓四寸大小,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篆字,用以作爲「皇權天授、正統合法」之信物……嘶~怎麽看,怎麽像是傳說中的傳國玉玺?
搞錯了罷?!
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看見玉玺……傳國玉玺,就這般輕描淡寫地映入他的眼簾,直令他風中淩亂。
甚麽情況?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有心想說甚麽,卻一時迷茫,不知該問甚麽。
良久,他木然地擡頭,望向何苗,眼裏劃過一絲茫然,希望何苗能替他解惑。
何苗闆臉道:“正如殿下你所見,此是「傳國玉玺」——
相傳,它是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藍田玉镌刻而成,是曆代正統皇帝陛下的證憑,以得此玺爲符應,奉若奇珍,國之重器也!得之則象征「受命于天」,失之則表示「氣數已盡」!凡登大位而無此玺者,則被譏爲「白版帝王」,會顯得底氣不足而爲世人所輕蔑……”
吧啦吧啦,何苗向他介紹有關「傳國玉玺」的常識一二三。
他:“……”
聽、聽到了!
他聽到何苗說這是玉玺!
真是傳國玉玺!!
那麽,問題來了:這等珍寶般的傳國玉玺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如是問了,還提醒二舅舅何苗勿要轉移話題。
明明之前是二舅舅你主動地挑起話題來着。
何苗吞了吞口水,幹巴巴地道:“殿下,原因大約是這樣的……陛下立你爲太子一事,太過匆忙,隻才寫下诏書,還沒對外宣布,就病重了,不曾醒來。”
何苗磕磕碰碰地交待前因後果。
聆聽何苗這颠三倒四的解釋,他總算勉強地聽明白了:原來竟是母後和大舅舅協商後的手筆。
要怪就怪漢帝,他的便宜父皇,一直昏睡,沒法蘇醒過來,以緻各州郡的文書如同雪花般地,都堆積成了雪山,但又不能不處理——董太後虎視眈眈,都不掩飾野心勃勃,竟想上演「垂簾聽政」,暫代兒子漢帝處理國事!
這當然會被以何皇後、大将軍何進爲首的另一波「劉辯派勢力」所阻攔——聽至此處,劉辯都要無語了:他本人都躲到渤海郡了,還能天降大背鍋,重重地砸到他的頭上……唉!也是醉了,好生酸爽。
扯遠了。
總之,董太後并不清楚自家兒子漢帝悄悄地立劉辯爲太子,欲想借機「垂簾聽政」一事,替孫兒劉協鋪路,好讓孫兒劉協有朝一日能被立爲太子——漢帝兒子和自個兒是同一條心,皆都偏愛劉協,認定劉協資質比劉辯強,想立劉協爲太子……
是故,頗有危機感的何皇後含蓄地警示董太後,私下都把話說明了,惜歎董太後不以爲然,壓根不信兒子居然立了劉辯爲太子!
董太後放話說要讓陛下親口承認——
奈何漢帝都叫不醒了,如何能應?
再加上「立太子诏書」被荀攸帶走了,連物證也沒留下……
是故,何皇後再也忍不住,暗中聯系大将軍何進,自家的兄長,欲與董太後叫闆——何皇後和大将軍商議讓兒子劉辯幹脆地幫忙,暫時地監國,應該沒問題罷?
反正,反正劉辯正好被皇帝陛下立爲了太子。
于是乎,需要監國,就得處理相應的文書;而要批閱和處理文書,又少不了玉玺蓋章……
結果,大将軍何進就勸妹妹何皇後早拿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讓兒子劉辯直接登基爲帝得了!
老皇帝病重,沒法清醒,不能處理國事;立太子诏書在手,已經嫖到;附帶傳國玉玺一枚……可不正是登基爲皇帝的标準三套件?
然後,然後何皇後就偷……拿走傳國玉玺,并讓大将軍何進想法子,把傳國玉玺捎去渤海郡。
重點補充:用的是類似飛鴿傳書的方式,把傳國玉玺寄出去了!
老實說,他很有理由懷疑立太子诏書是不是何皇後在推波助瀾,更有甚者是何皇後使人模仿漢帝的筆迹,親筆寫下的诏書,再偷拿玉玺蓋章……不不不!這種想法太喪心病狂了,他怎可質疑母後!母後斷斷不會那麽做罷?
他思緒混亂,簡直沒法說話。
他還想說:傳國玉玺哎!傳國玉玺哎!你們就這麽随随便便把傳國玉玺用類似飛鴿傳書的方式給送到渤海郡了?威嚴何在?天理何在?是傳國玉玺啊傳國玉玺,國之重器啊國之重器,哪能……啧!
話說那隻載着國之重器的鴿子在哪兒?我很想膜拜——
不對!
是也不怕中途被人截去,那就成了黑漆漆的笑話。
幸好這種情況并沒發生。
可是……可是,也不能如此做罷?
他瞠目結舌,完全沒法思考了。
假如,假如他命二舅舅何苗将其送回洛陽皇宮……這能行得通嗎?
但是,但是傳國玉玺就在眼前……
他呼吸加重,加重。
便見何苗和荀攸安靜地侯在一旁,也不吵鬧,似是給他足夠的時間去适應……口糊!他感覺自己真的适應不下來啊!
莫名地,莫名地他就要登基爲帝了。
還是在便宜父皇沒法醒着的情況下——
總覺得,總覺得這事怎麽想怎麽透着怪異……
許是他的表情太過豐富,又或是太過苦惱,總歸何苗說:“殿下,反正你安心準備登基大典罷!如今夜已深了,請早些歇息,我先告辭了。”
說罷,何苗帶着荀攸告退。
喂!
這……馬上他就要登基了,這讓他如何睡得下去?
不是!是去哪裏登基?——回洛陽皇宮登基嗎?又或者……
别走啊兩位!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你們,可我卻不曉得該從哪裏問起。
他沉默地望着何苗和荀攸退下,還貼心地關好屋門。
隻是别讓他瞧見袁紹、曹操、劉備等幾人的身影,那就更貼心了。
嗚哇!他受寵若驚,驚吓過度,睡不着啊啊!
今夜他幾乎無眠。
次日,他醒來,精神萎靡,總覺昨晚好像一夜沒睡,又睡了一夜。
不管了。
淡定地下榻,他正想獨自更衣、梳洗……“殿下。”有個女子的聲音冷不丁地從門外響起,吓了他一跳,“請讓婢子服侍你罷?——婢子名喚貞兒,拜見殿下!”
他:“……”
他該慶幸對方沒有擅自地闖入嗎?
甚麽貞兒閑兒,誰啊這是?——服侍他?大可不必了!
自從他拜學「北海書院」後,他一向都是自個兒更衣梳洗啊?
頓了一頓,他果斷道:“不必,你且退下。”
爾後,對方就退下了。
他快速地打理好自身,再鐵青了一張臉,喊道:“何先!”
何先應了一聲,把門打開,向他行禮。
他不客氣道:“怎麽回事?爲何……?”
爲何出現女子的聲音?
何先目不斜視道:“殿下,此是……此是修縣令袁術的主意。殿下馬上就要登基爲帝了,總要貼心的宮女服侍,才算周到——”
說至「宮女」這兩個字時,何先明顯地停頓一下。
他不禁地懷疑何先是不是還想加個「宦官」,即太監之類的稱呼,畢竟自古宮女、太監是服侍皇帝的标配……且慢!他爲甚麽會自然而然地想起此事?
嘴角抽了一抽,他滿頭黑線道:“可知方才那位女子的來曆?”
何先道:“是修縣令親自挑選之人。”
言下之意:是袁術信得過的人。
呵~
他哂笑:袁術這厮本性不改,一味地投機取巧麽?看來修縣治理得不錯啊?不然袁術怎有閑心關心起宮不宮女?
很好!
等巡視好浮陽縣、高城縣和陽信縣,我想要好好地瞧一瞧修縣!要是修縣管理不好……哼!
他抿了抿嘴,問道:“對了,今天我要做甚麽?”
被袁術這一打岔,他對甚麽登基爲帝一事,反而冷靜了。
提問:爲什麽要把玉玺帶出皇宮?
回答:因爲董太後想垂簾聽政,需要用到玉玺。何皇後不樂意,一氣之下就和大将軍何進商量,幹脆把玉玺送到兒子那裏,反正兒子已經是太子,闆上釘釘了!!
PS:我忽然發現有什麽邏輯不通的禍可以全部扣到何皇後和大将軍何進的頭上,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