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再次地慶幸,歸鄉的旅途中他穿戴普通,最多算是一位世家公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長子殿下。這會子,他與曹昂等少年們會合後,隻引發了周圍一些小小的目光洗禮後,就沒再遇上甚麽幺蛾子了。然而……
“這……這不是阿慈嗎?”忽聽一個陌生的驚歎聲響起。
引得劉辯等人紛紛地側目。
就見說話之人,乃是一名老漢。老漢膚色黝黑,目不轉睛地盯着太史慈,盯了半天,眼裏劃過一絲意外和驚喜。
與此同時,太史慈也看向來人,臉上也流露出幾分喜意,高興道:“年叔?”
“哎喲!真是阿慈!”老漢又驚又喜,連忙地扭頭,招呼周圍的同伴們,“快看!看誰回來了——阿慈回來了!”
“甚麽?阿慈回來了?何時回來的?”周圍有不少老漢們亦扭過頭來,望向太史慈,登時就把太史慈半包圍了。
劉辯在曹昂等少年護衛們的保護下,堪堪地讓出一條道來,目視太史慈與其同鄉們面對面地交談,直至太史慈安撫好了衆人。
這時,太史慈才邁前一步,來到劉辯的身前,拱手道:“……公子,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劉辯微微一笑,沒來由地思忖太史慈是不是也像曹昂等人那樣,差點無意識地喚他爲「殿下」……幸好,幸好沒有!點了點頭,劉辯禮尚往來道:
“子義兄長真厲害,離鄉這麽多年,還有人惦記你。”
太史慈還未回答,就聽有一老漢耳聰目明,接話道:“那可不?咱們阿慈在黃縣也算一位響當當的人物,爲人忠義,有勇又謀,有誰不佩服呢?……這位小公子,你和阿慈是朋友罷?莫非也是幽州人?”
看來大家對太史慈的去處,倒是挺了解嘛?
太史慈默默地注視劉辯,而劉辯可有可無地颔首,配合道:“果真不錯,子義兄長也令我敬佩啊!”
太史慈耳根子微紅,而周圍的老漢們則了然地笑起。
眼見氣氛不錯,劉辯微稍地放下心來,還想愉快地當起群衆,圍觀傳聞中的黃縣令各種吃癟——他可沒忘記來此的目标啊?清了清喉嚨,他問:
“對了,敢問這裏發生何事了?”
衆人面面相觑,爾後紛紛地答道:“俺知道!俺知道!聽說有人要告黃神醫,說是不給黃神醫大量财物,黃神醫就不給看病——罵黃神醫是敲詐!”“咦?那人姓黃麽?俺咋記得是楊?”“可俺聽到是要告黃縣令……黃縣令要倒黴啦!”“俺也打聽了一、二!說是上面派人來調查黃縣令啦!”“胡說!明明是義士!”“不是啊!你們眼瞎麽?那分明是個少年英雄啊?”
吧啦吧啦,衆人言語之間,雜夾明顯的興奮。
劉辯眨了眨眼,已有所悟。
“噓——”有人示意大夥兒安靜,趕緊看戲。
于是乎,衆人終于有功夫擡頭,望向黃縣的府邸。
這座府邸和普通縣府沒甚麽兩樣:擁有大大的院落,且能聚在院裏瞧清縣令審理辦案——隻可惜縣府規模不大……
不!
不對!
很大!
這座縣府規模頗大,至少能容納近千名黃縣平民們!
劉辯很幸運:他被一衆護衛們擁簇,再加上還有不少熱心人士讓道,結果竟能讓他站至最前方,清清楚楚地看清當前的情況!
便見不遠處的府裏蹲着一群人,赫然是不久之前才見過的俘虜死士們。
俘虜死士們皆有進行過簡單的包紮,卻仍掩飾不住鼻青臉腫!
俘虜死士們的兩邊,各站一列縣兵們,手持兵器,氣勢洶洶,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前去,将那群俘虜死士們通通地關押,直令旁觀者心生膽寒,不能言語——
很可惜,這卻威懾不了周瑜!
但見周瑜面不改色,大聲說:“縣令,學生說錯了麽?你再是否認,也不能改變這群家夥們皆是你蓄養的門客的事實!此乃物證,縣令還想耍賴不成?”
言罷,周瑜從某個低頭不語的死士衣袖裏,翻出一枚木牌,上面寫有「黃」字,疑似黃縣令的令牌,用于執行任務……将那木牌晃了一晃,周瑜揚聲道:
“你敢說這不是你的東西?”
不等黃縣令開口,周瑜又大步地沖至衆人的面前,駐步,朗聲道:
“諸位,我有一言,還請靜聽!
學生姓周,名瑜,乃是「北海書院」的學生,承蒙渤海太守垂青,剛任渤海郡南皮縣的奏曹史!學生正欲前往南皮縣就職,不幸在黃縣生了一場病,便找黃縣最爲出名的醫師治病,然後這病治好了,這價錢竟是天價!
學生因要趕路,沒帶太多财帛在身,便想賒賬,待學生回到南皮縣之後,再差人送錢過來,誰知對方就惱了,直接派出這些死士們,欲将學生直接刺殺……
諸位評一評理,這對麽?
沒錯,學生沒帶太多的錢,是學生的不是,但因不給錢,便要殺人,這……這還有王法麽?——幸虧學生略懂一些武藝,這才保住性命,才能無恙,不然學生真被殺了,找誰說理去?
最可怕的是:學生以爲這隻是一件普通的結仇事件,誰知牽扯竟然更多!
學生将這群歹人抓住以後,欲找黃縣令報官,誰知歹人忒是嚣張,說是找黃縣令也沒用,因爲此是黃縣令主使——
學生竟從對方的嘴裏得知黃縣令意圖打壓學生……不是!是學生身後的渤海太守!
學生聽了,真乃萬般不信,遂便逼問對方,是不是故意誣陷黃縣令——你們猜,對方怎地回答?
對方竟說,黃縣令背靠宋黃!
這宋黃又是何許人也?——宋黃是朝廷某一有權有勢的宦官義子!
宦官!姓宋!十常侍!這能是誰?
具體名字學生就不多說了,隻怕一說出來,大家都要被牽連!
說白了!這是朝中宦官指使!
總之,諸位,學生很生氣!身爲南皮縣即将赴任的奏曹史,本奏曹史是不是有資格上述黃縣令的失職之行?!隻這小小的看病一事,便能牽扯如此之多,可見黃縣令平日犯下的罪行也不止這點罷?
再加上學生還聽聞年前有一漁夫出海遇難,其家眷也病死……再也不必提及甚麽十常侍侵掠百姓實是普遍之象,單說這黃縣的賦稅高過一般郡縣,也有黃縣令的手筆呢?不知諸位可曾意識到否?
再者,若按大漢律法,這黃縣令怕也沒法脫身。
黃縣令,你倒是說一說,你犯了多少事,如今還能保全你的身家性命否?”
一通斥問,直令正坐縣令位置的半白頭發的老者面如土色,反駁不得。
嗯?
歪了歪頭,劉辯好奇地打量那位半白頭發的老者,心道:那人便是黃縣令麽?
——那人的确是黃縣令!
劉辯聽到四周有好幾人在竊竊私語:“說得不錯!俺們這縣令平日也沒做過幾件正經好事,得虧咱們黃縣物産豐富,否則可真不夠縣令折騰!”“可不是?回想上一任縣令,與現在的黃縣令一比,俺無比懷念以前的縣令啊!”……
再看黃縣令,仿佛也聽見閑雜人等的閑言碎語,遂兩眼無神,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隻差沒有直接翻白眼,被周瑜氣升天——
嘶~
古有《三國演義》的諸葛亮罵死王朗,今有周瑜譏諷黃縣令?這這這……
該怎麽說好呢?——還是老句話:不、不愧是周瑜!
劉辯聽得滿臉驚歎:仔細回想一下,周瑜應該都沒接觸過黃縣令。但是,周瑜卻憑借少量的信息,硬生生地編出一套子虛烏有的話來。
最奇妙的是:這套子虛烏有的說辭好像把黃縣令罵個遍兒,好像又沒。認真分析的話,亦會發現周瑜啥也沒說清楚,不過是挑起黃縣百姓們對黃縣令本就擁有的憤懑罷了,這才把黃縣令諷……諷得快死了。
嗫嚅了嘴唇,劉辯有心想說甚麽,卻是甚麽也沒說。
不管如何,周瑜都是他的結義二哥……看在兄弟情誼的份上,他必須支持周瑜,盡管他認爲黃縣令最終應該走官方流程,諸如被朝廷貶職之類。
望着眼前的周瑜,劉辯也思緒萬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