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頂着孫竹和周俞詭異的目光，終于等來那名夥計的再次到來。
卻見那名夥計好不歉意，拱手地賠禮道：“對不住了，對不住了，我家坊主有事要忙，今天沒法見客。”
這便是委婉地拒絕了。
劉辯挑了挑眉，擡杠道：“敢問有甚麽事比書坊的未來更重要？”
“啊？”那名夥計茫然，接不上話來。
劉辯目不斜視，面帶笑容，卻冷不丁地說出可怕的話語，說道：“煩請你再跑一趟，就說今日不見學生我，明天我就敢保證你家的書坊直接關閉！”
那名夥計：“……”
那名夥計滿頭大汗，連連地應下，忙不疊地跑開。
劉辯安靜地站在那裏，繼續地等待坊主何時登場。
“何、何師弟……”孫竹的面色一言難盡。
反而周俞，卻是若有所思。
而趙爽，年紀尚小，懵懵懂懂，被劉辯幹脆地打發去逛書坊玩兒。
劉辯有心想結交孫竹和周俞，思量再這樣瞞下真實的姓名，總歸不好，不如今天攤開了說才好——定了定神，劉辯一掃常态，冷靜地鞠個躬兒，一字一句說：
“稍後我便要和這家坊主說話，不知兩位師兄是否有興趣留下旁聽？”
孫竹輕微地睜大雙眼，不自覺地瞟向周俞。
周俞輕輕地點頭。
于是，孫竹看向劉辯，笑道：“敢不從命。”
劉辯、孫竹和周俞這三人耐心地等候坊主的出現。
許是這次的理由足夠，劉辯等人成功地見到坊主來了。
坊主是一位面目溫厚的中年人，一身绫羅綢緞，俗氣卻不失親切，絲毫看不出商人氣息……乍一瞧見劉辯等人，坊主咧了咧嘴，輕拍腦袋，主動地解釋說：
“敝人姓由，前幾天收到遠方朋友的來信，說是這幾天即将會來訪……是故敝人才推卻了小先生你的請求——啧啧～果然是少年才子！瞧一瞧，瞧一瞧你們才多大，就已顯然不凡，假以時日，爾等必成大器！敝人在此提前恭賀了。”
聽一聽，聽一聽這位由坊主多會說話！
說得他劉辯差一點兒飄飄然了！
迅速地回神，劉辯朝由坊主行了行禮，也不拐彎抹角，一邊亮出腰間佩帶的「渤海太守」印绶，一邊直白道：“本王姓劉，名辯，乃是漢室皇長子，渤海王，兼任渤海太守！此次本王來訪，是想詢問由先生你對南皮縣有何看法。”
在場衆人：“……”
誰也沒料到眼前的少年竟是漢室皇長子——
嚴格來說，是漢室皇長子殿下不好好地呆在都城的皇宮裏，偏偏要隔着千山萬山，跑來陰城這一偏遠之地——相比洛陽都城，陰城的确很遠！
且不提孫竹和周俞等人是如何吃驚，單說由坊主，嘴巴不自覺地張大，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
騙子！
堂堂皇長子殿下、未來漢室的繼承者，怎麽可能跑來陰城？
其次，由坊主使勁兒地瞪着那枚印绶，瞪了半天，勉勉強強地認出那是真的印绶，而不是甚麽山寨冒牌貨兒……由坊主終于不得不意識到：
當真是皇長子殿下來陰城了……
哪怕不是皇長子殿下，單看對方擔任渤海太守一職，也夠厲害了……活脫脫的吏員啊？
想到這裏，由坊主打個哆嗦，隻覺兩腿一軟，差點跪倒，幸虧身邊的夥計眼疾手快，趕緊地把人給扶住了……然而，夥計的臉色也難看得很，活像自個兒犯了甚麽大錯似的，一臉欲哭無淚！
依舊無視孫竹和周俞的反應，劉辯對由坊主說：“先生勿憂，本王隻是想與先生你商讨有關「書坊」有事宜……”
「本王想給由坊主一次賺大錢的機會」這句話還未說出口來，就見由坊主果斷地推開夥計們的攙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敬畏道：
“願聽殿下吩咐！！”
劉辯：“……”
要不是顧及場合和形象，劉辯真想扶額。
他這算是借了身份的便利麽？
略有一絲慚愧，但在劉辯他進行無聲地檢讨後，他兩眼彎彎，開口道：“那好，咱們找個地方，詳細讨論罷？”
由坊主想也不想地答應，慌忙地起身，躬身邀請劉辯等人入後堂。
劉辯颔首，帶着孫竹和周俞，一起跟随由坊主踏進一間寬敞的房屋。
期間，孫竹神情恍惚，而周俞默不作聲，大有「果然如此」的意味。
“殿下，請坐！上坐！”由坊主揮退夥計們後，把手一指，恭請劉辯入坐。
劉辯見狀，搖頭道：“面對面席地而坐即可。”
由坊主不敢有所異議，哧吭哧吭地與劉辯面對面，席地而坐。
再觀孫竹和周俞，則被充當護衛一般，站在劉辯的身後，一左一右。
由坊主保持垂眉的姿态，都不敢直視劉辯，結巴道：“殿下有甚麽吩咐？”
劉辯歎氣，也不套近乎了，開門見山道：“不知先生對南皮縣的情況了不了解？——本王治理南皮縣，略有小成，惜歎南皮縣再好，至今仍缺「書坊」……本王想請先生你帶人在南皮縣開設一家「書坊」，就當中「陰城書坊」的「分坊」！
至于辦「書坊」的相關流程，本王會全部滿足！換句話說，先生出人和技術，本王可以給予「書坊」的一切便利！并且，隻要「書坊」能在南皮縣經營下去，本王免其三年稅收，不會有任何人從中破壞！
本王隻希望南皮縣有專門造紙的地方——說來好笑，南皮縣用紙張，還得去外地采買，實在不方便了！再者，先生若在南皮縣賣紙，其價格應該不會高到哪裏去罷？能和陰城的價格一樣，本王就心滿意足了……
以上，不知先生有意否？”
劉辯言之鑿鑿，聽得由坊主雙眼發直。
半晌，待到劉辯問話時，由坊主才抹了一抹額頭滲出的薄汗，流暢道：
“有意！有意！殿下都專程請敝人了，這大好的機會敝人怎能錯過？”
真要錯過……不不不！誰敢錯過？！
不敢去細想拒絕後的情景，由坊主決定道：“隻要殿下同意，敝人今晚就收拾行李，明天就帶人去南皮縣——”
聆聽由坊主這不帶腦子的發言，劉辯樂道：“先生勿急，再等十四天，本王自會來找你……在這期間，先生你就做好準備罷？”
由坊主怔了一怔，點頭道：“好！好！好！就依殿下，就依殿下。”
“咱們是不是還要寫甚麽字據啥的？”劉辯冷不丁地問。
比如寫一份「渤海太守和陰城書紙坊主合作在南皮縣開辦分坊」啥的保證策劃書啥的，防止雙方違約？
劉辯默默地想，卻不便說出口來。
這次，由坊主總算曉得否認了——由坊主搖頭道：“不必，不必……待到敝人真到南皮縣時，殿下能安排住處嗎？”
“那是自然！”劉辯想也不想地許諾，“就算先生你建好南皮縣的書坊，隻要先生願意，仍能住在那兒，且是免費！”
由坊主嘴角抽了一抽，難得地笑了一下。
“那麽，正事的談論就到此爲止了？”說着，劉辯起身，又朝由坊主拱了拱手，慌得由坊主也跳起，趕緊地禮尚往來——
“先生，本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劉辯說。
由坊主還能說甚麽呢？——由坊主隻能說：
“殿下請說！”
劉辯清了清喉嚨，認真道：“請問先生，能否帶本王圍觀紙張是如何制作的呢？”
啊？
不僅是由坊主，連孫竹和周俞，亦是傻眼了。
徒留劉辯眨了眨眼，表情甚是無辜：怎麽了？他的問題很奇怪嗎？
他雖知造紙術的發明者是蔡倫，亦知紙是由樹皮等器物制作而成，但是，不是專業人才，有幾人能見過紙張被造出的全過程，有幾人？
是以，他好奇了，想提前看一看紙張是如何制作的，這很難理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