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了嗎?”
“沒醒。”
“殿下何時才會醒?”
“急個甚麽?安靜等待便是!”
“可是,天都亮了……殿下再不醒來,難不成是打算睡一天覺麽?”
“噤聲!殿下想睡幾時,就睡幾時!你這小子不可造次!”
“我隻擔心殿下睡得迷糊了!萬一殿下懊惱睡遲了,那該怎麽辦?”
“這……”
快聽,門外的嘈雜聲就沒停止過,害他想睡都睡不成了。
這不,他隻得睜眼,醒來,沒好氣道:“何先,甚麽事如此吵鬧?”
他的聲音并不大。
但是,何先卻聽見了。
隔着一扇門,何先朗聲道:“殿下,是諸葛亮小公子非要見你……”
“說了多少次,喚我「辯公子」——”他後知後覺地糾正。
于是乎,何先又重複一遍,禀道:“辯公子,是諸葛亮小公子非要見你!”
“我隻想告訴辯……辯哥,我學會《鄭箋》的一段内容,并能默寫了!”諸葛亮稚嫩而激動的聲音随之響起,并且渾然不顧何先聽到「辯哥」這一更顯親昵的稱呼而抓狂不已,都曲扭了五官。
“《鄭箋》?”他聽得一頭霧水,努力地回憶昨天大家在書閣都抄了甚麽……話說有《鄭箋》這本書麽?他怎麽不記得?
“你們稍等。”定了定神,他回過神來,揚聲道:“阿亮,你先背誦一段我聽聽。”
“是!”諸葛亮高興極了,當即就背起《鄭箋》的一段内容。
與此同時,劉辯則手腳麻利,快速地梳洗、穿戴完畢,才出現在何先和諸葛亮的眼前——不怕被人笑話,其實他并不清楚《鄭箋》寫了甚麽,但這不妨礙他聽完諸葛亮的背誦後,兩眼亮晶晶,毫不吝啬地誇獎諸葛亮,誇道:
“阿亮真厲害,記得這般清楚。”
聽罷,諸葛亮赧然地紅了臉龐,嘴巴卻合不攏。
“哼!”
忽然,劉辯聽到不遠處有人哼了一聲。
眨了眨眼,他順勢地望去,就見另一門檻上,徐庶雙手環胸,用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俯視諸葛亮,哪怕諸葛亮隻才八歲,個頭并不矮!
疑似察覺到了徐庶的視線,諸葛亮轉頭,對徐庶笑嘻嘻說:“徐哥,你的記憶力不如我。”
嗯?
挑了挑眉,劉辯稀奇地望向諸葛亮。
諸葛亮适時地扭回頭來,對他說:“辯哥,我發現我的記憶力可好啦~”
似是意識到了甚麽,諸葛亮雙手捂嘴,竟是不說了!
徒留劉辯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辯公子,今天計劃做甚麽?”徐庶走來,拱手地詢問。
劉辯道:“繼續去書閣——抄書!”
諸葛亮和徐庶不約而同地相互一視。
劉辯眯了眯眼:總覺一夜之後,諸葛亮和徐庶的交情……是不是突飛猛進了啊?
莫非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一些事兒?
“你們……”他有心想問。
奈何徐庶卻不給他追問的時間——徐庶道:“辯公子,咱們先去食房罷?……文若先生等人都已去了書閣!”
言下之意:殿下我們三人餓了!你隻需付四個人的飯錢。
“啊?”劉辯卻大驚失色,卻是注意到自己……起晚了?
他看向窗外。
窗外陽光明媚,早已日上三竿!
劉辯:“……”
他滿頭黑線,擺了擺手,果斷地催促道:“多謝你們倆人留下來陪我……好罷,咱們先填飽肚皮,再去書閣抄寫!”
這會子,他聽出徐庶的言外之意了。
原本他嫌開銷太大,決定一天隻吃兩頓飯來着,還想省了今天的這筆早飯錢,但若隻付三人的飯錢,那自是另當别論。
諸葛亮瞄了一瞄劉辯的身後,心下略有一絲同情。
劉辯的身後站着何先……可憐何先守夜一晚,竟被劉辯直接忽略了!
劉辯帶諸葛亮和徐庶經過客廳時,諸葛亮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他聽諸葛亮說:“辯哥,你看那邊的案幾。”
他便看了。
他看到有一堆紙張被放在案幾上,似乎每張紙上都寫滿了字。
他好奇地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閱覽了一遍。
諸葛亮和徐庶、何先乖乖地侯至一角,都不敢打擾他。
期間,尤其是諸葛亮,調皮地朝徐庶眨了眨眼,似想說些甚麽。
徐庶莞爾,伸手撫了一撫諸葛亮的腦袋。
但被諸葛亮機靈地避開。
……劉辯認真地翻看這堆紙,諸如《周易》、《春秋》、《大學》、《中庸》和《孟子》等,越看越驚豔:真真沒料到,大家抄書的進度不錯嘛?
隻才一天,就能完成各自的抄寫任務!
盡管這些紙張上的字迹大部分都很難看,卻也能夠辨認,大不了等他們全回南皮縣後,他再找崔琰等人重抄一遍,好歹把字寫得端正,也方便後輩們看書啊?
劉辯并不曉得:他和荀彧昨晚的腦回路詭異地重合了!
“咕噜噜——”
劉辯的肚皮響起一陣抗議,直令他紅了耳朵。
劉辯飛快地将這堆紙放好,并對諸葛亮和徐庶說:“讓你們久等了……我們去食房罷?我都餓了!”
然後,劉辯一行人舒舒服服地吃個早飯,打起了精神。
劉辯一行人重返書閣,不算意外地望見荀彧等人又在埋頭抄書。
有心想說甚麽,劉辯卻又不想打擾到對方。
低聲地,劉辯對諸葛亮說:“阿亮,今天你的任務仍是練字。”
諸葛亮點頭答應。
随後,諸葛亮又捧來《管子》這本竹簡書,開開心心地練起字來。
這時,劉辯再想囑咐徐庶和何先時,就見徐庶和何先十分自覺,不約而同地捧起一份竹簡書,勤勤懇懇地抄起書來。
這麽自覺的麽?
他呆呆地環顧荀彧等人,又高興又自豪,深受影響,決定也拿一本竹簡書抄一抄。
但他還未蘸墨提筆,就聽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說:“——何師弟?”
劉辯:“……”
劉辯差點扔飛竹簡書,幸好沒有……他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是慢了一節拍,才記起對方是在喊他!
尋聲望見,他果然瞧見對方并不是陌生人。
是孫竹和周俞。
說話者乃是孫竹。
蓋因孫竹大大咧咧,以緻孫竹并沒瞟見「書閣管理者」臉色陰沉得很。
這可不妙。
是以,他朝孫竹和周俞拱了拱手,趕在「書閣管理者」之前,對孫竹和周俞說:“兩位師兄,咱們換個地方說?”
孫竹爽快道:“也好。”
周俞颔首,欣然同意。
于是乎,劉辯又帶孫竹和周俞離開了書閣……
前前後後還沒一柱香的功夫!
照例地,當他帶人走出書閣時,原本忙碌抄書的荀彧等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來,目送劉辯頭也不回地走人……何先等護衛們仍是坐不住,選擇悄悄地追随,暗地保護。一下子,書閣清靜了不少,反使諸葛亮從練字的氛圍中回神。
環顧四周,諸葛亮又沒瞧見自家殿下在場,不禁地道:“辯哥又走了?……太過分了!辯哥好風流,總是把我們丢——”
「下」字還未說出口來,便被徐庶先一步給堵住!
眼疾手快地,徐庶沖到諸葛亮的身前,捂住諸葛亮的嘴巴。
徐庶道:“諸葛小弟,你不能在背後編派……辯公子。”
“我說得不對?”諸葛亮眨了眨眼,一臉懵懂。
聽聞,不止徐庶,連荀彧等人,皆沉默了。
嘴角抽搐,最終還是荀彧率先地反應過來,沉聲道:“你們書都抄完了?”
“沒有!”
衆人一呆,登時埋頭抄書去了。
至于殿下風不風流……咳~無關緊要,無關緊要!
抄書要緊。
就這樣,這頭是荀彧等人勤奮抄寫,那頭則是劉辯積極地結交孫竹和周俞。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類似涼亭的場景,他昨前就見過——他劉辯、孫竹和周俞坐在涼亭裏,好不惬意地聊起天來!
方才走得匆忙,以緻他沒看清孫竹和周俞帶了甚麽……這會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見孫竹手拿一堆紙張,而周俞則捧着一卷竹簡書。
不、不會罷?
心下一動,他問:“孫師兄,你拿的是甚麽?”
孫竹晃了一晃手中紙張,笑道:“你且看一看,這是甚麽?”
言罷,孫竹将手中紙張盡數地遞給劉辯。
劉辯接過一瞧,瞧見紙面字迹……寫得真好看啊!
真看不出來,孫竹能寫得一手好字嗎?
不不不!
他睜大眼睛,瞧清字迹所寫……可不就是《鄒子》嗎?
這!
他驚訝極了,将紙張全都瞧了一遍,驚歎道:“都……寫好了?”
孫竹輕拍周俞的肩膀,自豪道:“沒錯!周弟昨晚寫了大半夜!換作常人,至少得花一、兩天!”
周俞适時道:“何師弟,你瞧可有錯誤?——我字寫不太好,還請見諒!”
聽罷,劉辯心想:周俞你可太謙虛了!這樣的字若還不好,那曹昂、袁譚、袁熙之流,就算「狗爬字」了!
搖了搖頭,劉辯喜道:“周師兄,你的字極好,我看得很舒服!多謝了!昨晚辛苦你了。”
周俞爽朗一笑,矜持道:“無妨,無妨,今後若有甚麽需要,你盡管找我,我定會幫忙!事實上,用抄寫的方式重溫《鄒子》,我竟有一種溫故知新的感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就見劉辯雙眼一亮,高興道:“真的嗎?——敢問周師兄喜歡讀甚麽書?”
周俞挑了挑眉,回道:“我倒沒甚麽偏愛,不過……不過,我比較喜歡音律,我很想找一找關于音樂方面的書籍呢?”
聽罷,劉辯汗顔道:“據我所知,關于音樂方面的書籍,首推《詩經》……”
惜歎《詩經》我們有備份了,就不需要你再抄錄了。
他遺憾地想着,就聽周俞說:“何師弟,你誤會了,我是想找有關「音律」書籍,而不是「音樂」書籍。”
一字之差,差之千裏。
啊?
他張了張嘴,終于接不上話來。
周俞道:“不許說《律曆志》——
這本我看過了!我想看其餘我沒看過的音律書籍!”
巧了不是?——我就沒這份書籍!
撫了撫掌,他說:“那麽,周師兄能抄那本嗎?我也想學習……老實說,其實我對音樂也稍微感興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