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劉辯驚訝非常，公孫瓒挑眉道：“殿下，你怎麽了？”
劉辯心情相當微妙，一是公孫瓒挺會取名兒，擅自把修路的路線喚作「渤幽路」，老實說，還挺貼切！二是……遲疑地，劉辯道：
“将軍，你……應得也太痛快了。”
他還以爲，他要說服公孫瓒好一陣子。
畢竟修路一事耗錢、耗力，還耗時間，短期也沒法營利，以公孫瓒這一武将來看，委實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之事，盡管劉辯他主動地提出會承擔大部分費用，但是……但是，若換成其餘吏員們，八成會婉拒罷？
抿了抿嘴，劉辯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麽說才好。
“殿下。”他聽到公孫瓒說，“我之所以會答應殿下你的提議，還不是因爲殿下你幫了我好幾次？再者，難不成你希望我否認你的規劃嗎？”
“當然不是！”劉辯脫口而出。
“那就對了。”公孫瓒撓了撓頭，一掃往日的威嚴，“我是一介武人，說話不像文士那般，口才極好，能輕易說服人！
我隻想說，殿下你曾經解救我于管子城之圍，又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幽州傷寒疾病的擴散……如此種種，我是不是欠着殿下，應該回報？
更有甚者，殿下你貴爲皇子長，總有一天會君臨天下，而我爲臣子，難道不該助殿下一臂之力嗎？”
劉辯呆了一呆，呆呆地注視公孫瓒：公孫瓒啊公孫瓒，你可真敢說！
公孫瓒則朝劉辯微微一笑，溫聲道：“因此，殿下你大可不必拒我爲千裏之外！我心服殿下，殿下年紀雖少，卻有主見，眼光也長遠，實是漢室之福啊！”
劉辯耳根子紅起，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來。
——嗚哇！公孫瓒你是在誇我嗎？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劉辯也不矯情了，當即道：“好！咱們商議合作的具體内容罷？”
接下來，劉辯和公孫瓒分析了各自的任務——也沒啥好說的，無非是：劉辯出八成錢帛，而公孫瓒隻出兩成；劉辯派去的修路工若進幽州境内的範圍，作爲幽州預備刺史的公孫瓒必須同意放行，不準搞破壞之餘，還要維持當地的治安！禁止有幽州人跑來滋事，幹擾修路的進程！
另外，修路的人選主要定爲幽州人或冀州人，接受招募修路的人數不限——按照劉辯的話說：主要是給沒有工作的青壯男子們提供一份養家糊口的活計……
好像也沒别的事要商量了？——橫豎劉辯這邊出力、出錢，而公孫瓒那邊則出少量的錢和同意修路……經過一番争論後，劉辯和公孫瓒大眼瞪小眼，一時找不出甚麽漏洞了。
“就這樣決定了？”劉辯問，“年後峻工，大約從三月份開始，直至十二月份結束，爲期十個月，對嗎？”
公孫瓒也不再多想，揮手道：“對！”
“那好……”劉辯執筆，埋頭寫了一份「渤幽路的合約事宜」，給公孫瓒過目，得到公孫瓒的同意後，又認認真真地再寫一份。
接着，文書完全沒問題後，劉辯才取出印绶，蓋上章去，再簽下自己的大名。
劉辯再将文書遞給公孫瓒，示意公孫瓒也如法炮制。
公孫瓒默默地簽字，也蓋上了幽州将軍的印绶。
爾後，兩人各自地保存那份文件，并以文件的内容來分配将來的修路工程。
……輕描淡寫地，修路這事就算辦完了。
劉辯借口要保存文書，便告别了公孫瓒，返回府邸的途中，回憶此事，不由地嘴角抽搐：他他他……他就那樣說服了公孫瓒将軍，還與公孫瓒當場簽下合約了！
就像做夢似的，特别不真實。
話說兩州之間修路涉及的各種利益和承擔任務，會像他和公孫瓒那麽簡單嗎？輕輕松松就敲闆了？
劉辯恍惚片刻，又回過神來，明白他雖與公孫瓒将軍約定好了，但這隻是開幕，才是開始！之後，他得召集衆人協商如何做法，才能高效修路。
看來，在休浴結束之前，他必須要與渤海郡所有吏員們一起開會，開會的主題是：公元189年……咳！錯了！是中平六年，如何治理，才能讓渤海郡更加繁榮！
扳了扳手指，劉辯細數距離假期結束還有多久：唔～不多不少，約有半個月！
磨了磨牙，劉辯又想：莫非這半個月就任由衆渤海郡吏員們揮霍嗎？
這也太浪費了！
劉辯轉而又想：無妨，無妨，大不了提前通知窯場，讓窯工們提前工作，從今天……算了！從明天起，就早點生産水泥、砂子、石子，以備不時之需。
反正将來肯定會急需，且用需量極大。
……想是這般想，劉辯回府時，已是天黑。
又結束了一天。
真快啊！
疲憊的劉辯吃完晚飯後，又梳洗一番，回房歇息，先養一養精神……沒法子，今天他可太忙了。
忙得他都懶了。
明明是休假期，爲何他會覺得疲憊？
他想休息幾天。
結果，他這一休息，足足休息了三、四天。
休息到公孫瓒帶着趙雲，和随行的護衛們、仆役們，回到幽州——
劉辯都沒來得及去送别公孫瓒和趙雲等人！
雖說劉辯不小心地錯過了公孫瓒和趙雲等人，但卻趕上了諸葛珪和諸葛玄……主要是諸葛珪，又要離開南皮縣，前往泰山郡提前報道。
按諸葛珪的話來說，是泰山郡相距南皮縣也遠，若不提前出發，隻怕趕之不上。
劉辯帶着護衛們送别諸葛珪時，一眼就見諸葛亮和諸葛均兩眼通紅，哇哇大哭，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大珠大珠地掉落。
諸葛謹安撫自家兄弟倆兒，都沒多少效果。
最後，還是看諸葛雅和諸葛茹這兩個小姐姐，才勉強地哄住了諸葛亮和諸葛均。
看得劉辯目不轉睛。
好精彩啊！難得看見堂堂諸葛丞相……的幼年期掉淚的場景。
真值！
劉辯兀自地回味，再瞧諸葛珪，仍是一副氣色紅潤的健康男子，實在想不到諸葛珪會在幾個月後，也會病死。
最頭疼的是：劉辯并沒知曉諸葛珪會得甚麽病症。
“——先生！”劉辯朝諸葛珪拱手，驚得諸葛珪急忙地回禮。劉辯說，“先生多加保重，一路在外，甚是不便，若有甚麽需要，請寫信告之本王，本王定當竭盡全力，幫助先生你。”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内心卻大喊：錯了！錯了！我才不想說這種話啊！我想說的是你要注意安全啊！千萬不要病死了……
但是，他敢這麽對諸葛珪說嗎？
——不敢！
并且，諸葛珪真的結結實實，面無死氣……他真不敢當着衆人的面兒說，說諸葛珪你今年就會病死——那也太離譜了！
是故，他隻好委婉地提醒諸葛珪，說道：“先生，我聽公孫瓒将軍說，各州地的傷寒疫情仍是相當嚴重，包括泰山郡……我想提醒先生，注意調養，不要生病，就算生了病，也要及時醫治！
最好，最好不要去泰山郡，能否向泰山郡守請辭呢？”
後面一句話，劉辯說得甚是輕聲。
以緻諸葛珪沒能聽清。
諸葛珪習慣性地開口，開口說：“多謝殿下關照，老夫記下了。”
口吻平淡得仿佛在敷衍劉辯。
果然諸葛珪并沒放在心上，對嗎？
嗫嚅了嘴唇，劉辯苦惱，目送諸葛珪和自家兒女們戀戀不舍地道别，終是和一支随從們走遠。
之後，他告别諸葛玄等人。
走得遠了，他才回頭一瞅，瞅見小小的諸葛亮和諸葛均再次又哭又鬧的畫面……
回府後，劉辯回想公孫瓒、趙雲、田疇乃至諸葛珪都相繼地起程了，不禁地感到……“殿下！”徐庶的嗓音響起，“又有殿下你的回信！”
劉辯：“……”
話說不禁地……甚麽？——是失落，還是孤單？
别說笑了。
隻要他經常收信，就不存在甚麽失落或孤單，寂寞或冷清等。
“元直先生，進屋說話。”劉辯發出邀請，一邊邀請徐庶，一邊接信一看：
這次，這信依舊是兩封，一封來自漢帝，另一封來自……曾阿牛？
劉辯：曾、曾阿牛？
不是大舅舅何進，何大将軍？
劉辯張大嘴巴，隻覺眼睛出現幻覺：曾阿牛怎麽會寫信給他？
揉了揉眼，劉辯再定睛一瞧：瞧見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曾阿牛！
不不不——
比起曾阿牛寫信，他更在意的是：曾阿牛……和荀攸等人已經抵達洛陽了嗎？
真快！
坐在椅幾上，劉辯迫不及待地拆信，先看曾阿牛的。
就見細長的紙上，寫着：
『殿下：
救命！！俺真的解決不來陛下的病情！
俺要回家！俺要回南皮縣！請求殿下你答應！』
字裏行間，無一不透着曾阿牛的懊惱和絕望，有用信息都沒多少。
劉辯：“……”
虎着臉，劉辯的第一想法：你倒是說一說便宜父皇得了甚麽病啊？
第二想法才是：休想！一日治不好父皇，一日你就别想回來！
默默地，劉辯也利索地寫出回信：『曾阿牛，再忍耐一段時日，争取治好我的父皇啊！父皇得的是甚麽病？下次麻煩你寫信，不要吊本王的胃口！』
将這信放置一角，劉辯再拆第二封信。
這次，第二封信像是漢帝雇人來寫信。
理由是：劉辯他也曾經目睹過漢帝的文筆。
而代筆者忒是狡猾，竟能模仿漢帝的筆迹，幾乎做到了以假亂真。
若不是筆力不一樣，代筆者力道更大，劉辯真心沒法及時地認出。
心下一沉，劉辯冷靜地看信：
『豎子！速回洛陽！』
這？！
劉辯懵了：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咋又催他回洛陽了？
以前他不是拒了嗎？
棘手地，劉辯回信：
『父皇：
回洛陽做甚？』
思量一下，劉辯再給荀攸寫信：
『公達先生：
洛陽發生甚麽事了？』
劉辯将三封潦草内容的信件交給徐庶，吩咐道：“把它們寄去洛陽，老樣子。”
“喏。”徐庶低眉順眼地回答。
徐庶告退，帶走了那兩封信。
“殿下！”一波剛平，另一波又起，“術聽說殿下你要修路？！”
來者是袁術。
太意外了！
怎會是袁術？
劉辯波瀾不驚地注視袁術，颔首道：“是的。”
袁術道：“殿下，你怎能不和我等打個招呼，就擅自定了呢？”
劉辯道：“本王也想問你，這事明明很低調處理，你是從哪裏得知的？”
劉辯合理地懷疑袁術是不是派人追蹤了他……應該不可能罷？——何先等護衛們是吃幹飯的嗎！
袁術眼神略有飄移，含糊道：“總之，殿下你議大事，就沒我等甚麽事……”
袁術朝劉辯拱了拱手，調頭就走。
迎面卻撞上袁紹。
“殿下！”袁紹扶好袁術，一臉痛心疾首對劉辯說，“聽說殿下你想修路，從南皮到薊縣，是嗎？——此等重要事兒，爲何不與我等商量？此是看不起我等嗎？”
這話就忒嚴重了。
劉辯忙道：“怎麽會？——你們在本王的心裏，個個都是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我怎會看不起你們呢？……我是尋思休浴結束前，再召集所有渤海郡吏員們，大家一起研究如何修路的問題。”
也不曉得這話怎就戳中了袁術，袁術漲紅了臉，就盯着袁紹。
反觀袁紹，心态得好很，壓根不受袁術的影響。
劉辯亦道：“也罷，等到休浴快要結束的三天前，咱們再讨論也不遲。”
“一言爲定！”袁紹大喜。
劉辯很想問：喜從何來呀？
聳了聳肩，劉辯道：“議會之前，本王會派人通知你們，不必擔心是否會錯過。話又說回來，本王打算将此次會議定在南皮縣府，也搞不清南皮縣府有沒有派人打掃？……應該有罷？”
聞言，袁紹和袁術似是想起甚麽，登時閉上了嘴。
劉辯：？？？
袁紹幹笑，回神，拱手道：“殿下，有的。”
“那就好。”劉辯兩眼彎彎，“在此之前，你們就好好備戰罷？——注意休息！”
袁紹和袁術順從地拱手，不約而同地退下。
劉辯終于籲了一口氣：不容易啊！總算穩住了袁紹和袁術。
孰不知袁紹和袁術飛快地派人傳話其餘渤海郡吏員們，如曹操、劉備、石越等人……事實上，休浴期間，渤海郡内的各個縣府沒有幾人打掃。縣令們都回南皮參加「祭祖」盛典，而縣府沒有合适的人才，全是歪瓜裂棗，想要偷賴！
不！
不對！
是「祭祖」之前，大家都打掃了，奈何幾天沒清理，就髒了。
……劉辯不知道的角落裏，八個縣令們忙不疊地派遣心腹們，各自打掃屋子。
時光匆匆，轉眼就到了那場開會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