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荀先生……荀先生已經出發了!”
何先抱拳,恭敬地回答。
啊?
劉辯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問:“你說甚麽?”
何先重複道:“殿下,荀先生已經出發了,走了約有一個時辰……”
輕拍腦袋,劉辯惱道:“何不早報?——爲何走得那般匆忙?”
他好不容易說服曾阿牛,讓曾阿牛前往洛陽,替漢帝,他的便家父皇治醫,誰知……誰知荀攸竟然提前走了?
就是真要出發,也該告訴他一聲啊?
難道他就不值得荀攸親自送别嗎?
思及此處,他輕扣案幾,果斷道:“那好,牛神醫,你即刻動身,去追荀先生罷!加快趕路,指不定能追上……”
“啥兒?!”
曾阿牛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瞪着劉辯,絲毫沒覺察到自個兒的舉動實在無禮。
劉辯倒是大度,并沒計較曾阿牛的失禮。
擺了擺手,劉辯風輕雲淡道:“本王是說,你現在就出發,去追荀先生。何先,你派四個護衛們,備好行李和盤纏,好好地保護牛神醫!牛神醫若有半點差池,護衛們也不必回來了……”
“喏!”何先領命,面不改色地恭敬曾阿牛離開。
嗫嚅了嘴唇,曾阿牛想說甚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終于,曾阿牛風中淩亂,顫聲道:“殿下,這、這也太突然了罷?俺都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劉辯輕飄飄地道:“無妨,無妨,相信神醫趕路之後,就能做好心理準備了。”
曾阿牛兩眼朦胧,說不出話來。
劉辯見狀,頓覺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無奈地,他隻得改口道:“何先,還不命令護衛們去收拾東西,待收拾好了,再告訴本王一聲。”
何先應下,調頭就跑,去通知護衛們去了。
在此期間,曾阿牛低下頭去,不吱一聲。
手托下巴,劉辯莫名地感慨眼前的場景甚是熟悉:那啥,貌似幾個月前,他也曾經遇到這種情景呢?——那時,他急着離開洛陽,就……就……
這算不算風水輪流轉呢?
輕微一笑,他沉思片刻,果斷地寫了一份任命文書和另一請命文書。
前者是封荀攸爲「郡丞」,專司輔佐郡守——荀攸雖爲何進大将軍的幕僚,貌似卻一直沒有正式的職務啊?
這是何大将軍故意把人才留給他嗎?那他就不客氣了!
順便地,這份任命文書,他在字裏行間稍微地請求荀攸,如果條件允許,希望荀攸觐見陛下時,能替他說一丁點兒好話。
——相信以荀攸的才智,應會明白他的想法!
後者是他寫給父皇的一封信,推薦神醫曾阿牛,懇求父皇答應曾阿牛的醫治。
末了,待他寫好信後,何先也把四名護衛們給找了過來。
劉辯把兩份文書蓋個章後,再放眼一看:嗬!一個也不認識!
不過,無妨!
劉辯沉下臉來,模仿昔日的何皇後,對四名護衛們大棒加糖說:“你們既得何先的信任,想來你們也有一身本事傍依!本王今日傳喚爾等四人,是想将神醫曾阿牛托付于你們!神醫曾阿牛欲往洛陽面見陛下,需要你們四人護送!你們盡快啓程,說不定能半途追到荀先生一行人……多餘之話本王就不說了,相信你們應該清楚任務的重要性,莫要讓本王失望!”
四名護衛們沉聲道:“屬下必誓死保護曾神醫!一定會和荀先生彙合!”
“很好!”劉辯再把兩封信交給曾阿牛,“你追上荀先生後,把這兩封信交給荀先生,荀先生自會安排一切。”
曾阿牛茫然地接過信件……哦~不對!是兩份文書,收好,幾乎都不會思考了。
淡定地,劉辯宣布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快快走罷!”
于是乎,曾阿牛護着兩份文書,帶着四名護衛們,外加盤纏若幹,乘坐一輛馬車,就這麽走了……但願曾阿牛醫師能治療父皇的疾病,照顧父皇的健康罷?——劉辯目送那輛馬車疾行,默默地祈禱,冷不丁再對何先說:
“你去給曾府送些吃的、用的,若是曾老問起曾阿牛的事兒,你就如實說了罷?……但是,切記,此事莫要聲張。
另外,你再通知玄德縣令,隻說若有人問起曾阿牛的行蹤,就回曾阿牛仍在浮陽縣——如若玄德縣令問起,你也實話說罷?
隻要你們謹記保密即可。”
畢竟一國之君病了,即便是小病,誰又會不上心呢?——他這決定,也是幫荀攸和曾阿牛省些麻煩,省得被人盯上!
何先想也不想,逐個應下,再次調頭就走,去辦事了。
扶了扶額,劉辯隻覺心累:唉!這休浴還未結束,我卻提前幹活了……真累!
對了!還要拜訪公孫瓒将軍……公孫瓒将軍也快要返回幽州了。
思及此處,他站起身來,又帶何白等護衛們,馬不停蹄地趕往公孫瓒的臨時住所。
——公孫瓒對于他的到來,略感意外,請人進屋之餘,劉辯半路便被公孫越和公孫範給截胡:卻見公孫越和公孫範從一處拐角處沖出,一左一右,誇張地抱住劉辯的大腿,哭道:
“殿下!”
由于公孫越和公孫範跑得太快,以緻公孫瓒都沒來得及攔人。
待到公孫越和公孫範抱上劉辯的大腿後,才有好六個仆役們哧吭哧吭地跑來,驚慌地朝公孫瓒鞠躬,解釋道:“将軍饒命!越公子和範公子……”
“殿下!”公孫越和公孫範齊齊地大喊,蓋住了仆役們的聲音,“叔父見我倆不精通猜謎語,嫌我倆學業不精,非要讓我倆把那晚的七百道謎題和答案各抄一百遍……我委實做不到啊!請求殿下向叔父求情!”
好麽,不必仆役們開口,劉辯和公孫瓒都明白了公孫越和公孫範這兩個家夥是爲了逃避罰抄,這才沖出來,找劉辯哭訴!公孫瓒臉色都青了,斥道:
“越兒!範兒!”
公孫越和公孫範不約而同地僵住身體,頓時不敢吱聲了。
默默地,公孫越和公孫範以頭觸地,半天都不動彈。
其姿态可謂放到最低,低得令劉辯都心疼了。
劉辯瞧向公孫瓒,猶豫該不該替公孫越和公孫範說情。卻聽公孫瓒哼道:
“殿下,勿要替這兩個厮說話!隻抄一百遍,算是便宜這倆小家夥了……本将軍也不求你們文武雙全,但你們也别墊底啊!身爲殿下的親兵,你們文不成,武不就,太令本将軍失望了!本将軍罰你們,你們還敢有怨言?”
公孫越和公孫範哆哆嗦嗦,乖乖地挪個方向,朝公孫瓒保持磕頭的姿勢。
公孫瓒道:“再怎麽裝可憐都沒有!哪怕本将軍回幽州了,你們也得把謎語抄一百遍!抄不完,本将軍将你們開除族譜!你們也休想追随殿下!
你們知錯否?”
一通喝斥和威脅,公孫瓒直把公孫越和公孫範整得服服帖帖,規規矩矩道:
“叔父,我們知錯了!”
“還不起身,去抄寫!一百遍!”公孫瓒兇巴巴地喝道。
公孫越和公孫範再朝劉辯行個禮兒,滿臉羞愧地走人。
在場仆役們也散開,去監督公孫越和公孫範的罰抄進度了。
“這……這是……?”
注視公孫越和公孫範等人呼啦地走遠,劉辯回過神來,明知故問。
公孫瓒歎了歎氣,并未敷衍,而是道:“家族不幸,竟出這兩個賴皮小子,唉!”
劉辯失笑,安慰道:“将軍過慮了,小越和小範年紀還小,不必着急。”
公孫瓒幽幽地望着劉辯,很想反駁:殿下啊殿下,你比越兒和範兒還小啊!
似你這般年紀,你比越兒和範兒還強,可見越兒和範兒再不上進,隻怕……
公孫瓒略感憂愁,都不敢細想下去。
手握成拳地,公孫瓒打定主意:這幾天就盯着越兒和範兒的學業,務必讓這兩小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争取……咳!
公孫氏家族可不想隻做武夫,也該出幾個文士才對!
……眼瞅公孫瓒若有所思,劉辯清了清喉嚨,揚聲道:
“公孫将軍!”
“甚麽?”公孫瓒回神,兀自地暗惱也有走神的一天。
都怪公孫越和公孫範那一打岔!
劉辯道:“将軍可有空否?本王想與将軍商量一件大事。”
公孫瓒心下一緊,立即道:“甚麽大事?——殿下,請進!”
公孫瓒和劉辯一前一後地進屋。
公孫瓒喝退多餘的閑雜人等,先請劉辯席地而坐,再親自替劉辯倒一盅溫酒。
劉辯端酒之際,委實想捂臉:他是怎麽了,怎麽次次都避不了飲酒?
再這樣下去,他人還未及冠,這酒量就該被鍛煉成千杯不醉了!
欣慰地,劉辯瞧見公孫瓒也給自身倒了一盅酒。
劉辯和公孫瓒相互敬酒。
然後,劉辯才道:“公孫将軍,我有一事,不知該怎麽說與将軍聽去。”
公孫瓒道:“殿下,有甚麽心事,盡管說去,能幫的,我定幫忙。”
劉辯沉吟一下,方道:“也不是甚麽要緊之事。敢問将軍,你從薊縣來南皮縣,最快需要多久?”
公孫瓒挑眉道:“快馬加鞭的話,隻需一天。”
“……尴尬了。”劉辯小聲地嘀咕,“爲何我帶兵趕往薊縣時,卻用上十天半個月?”
“殿下,你說甚麽?”公孫瓒問,沒能聽清劉辯的嘀咕。
劉辯幹笑,朗聲道:“也沒甚麽。我還以爲薊縣距離南皮縣,頗有一段距離,随便來回,怕是輕易抵達不了,是故想修路……”
後面一句話,劉辯說得甚是輕聲。
公孫瓒卻奇道:“修路?”
“沒錯,修路。”劉辯定了定神,嘗試說服公孫瓒,“盡管薊縣距南皮縣不算遙遠,可是路上不好走罷?——我想修一條從南皮縣前往薊縣的道路,方便兩地來往!
不!嚴格來說,我是想修一條連通薊縣、無終縣的大路,既能陸地行走,亦能走水路……如此,縮進長短,有益于相互扶持幫忙!
不怕将軍你笑話,之前我曾拜訪子龍将軍,子龍将軍似乎很喜歡南皮縣食房的點心!我尋思:假如修好路面,豈不就能提高行路的速度?那樣子龍将軍也可派人來南皮縣買好吃的了?這可太方便了……
再者,商販們也便于買賣呀?萬一哪天幽州多地發生甚麽可怕的疾病,我們渤海郡也能派出相應的人才前去援助……将軍,我可并不是詛咒幽州,我隻是——”
“同意。”公孫瓒說。
劉辯差點咬到了舌頭。
“甚麽?”劉辯呆呆地望向公孫瓒,懷疑聽錯。
方才,他還打算說服公孫瓒,都想了好幾條理由。
卻見公孫瓒朝劉辯抱拳,痛快道:“殿下的想法好極了,我沒甚麽意見。”
劉辯:“……”
劉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果斷道:“那就一言爲定?——将軍,咱們再來讨論如何修路……”
公孫瓒擺了擺手,卻道:“這事由殿下裁度罷!殿下,你說,我需要做甚麽?”
“修路需要出錢和出人力……”劉辯幹巴巴地說。
公孫瓒皺眉道:“出人力倒是沒問題,這出錢……”
劉辯懂了:公孫瓒是不是養了一支數千騎兵,開銷太大,生活拮據?
這也難不倒他!
劉辯開口道:“這也好辦!南皮縣出人,也出錢,隻要将軍你同意修路即可!剩下的就交給我來辦罷?——我會出價招募修路工,一來爲了提高修路的進度和保證質量,二來也能解決人口就業的難題……”
挑了挑眉,公孫瓒奇道:“人口就業?”
“咱們幾郡人口加起來,不算少罷?大多都窮得接不開鍋了,剛好有修路的工作,工期長,還包吃包住,正好能養活家人,你說大家會同意不?”劉辯反問。
公孫瓒接不上話來。
半晌,公孫瓒道:“會。”
何止會,恐怕消息傳遍幽、冀這兩州,走投無路的流民們怕是蜂擁而至,或許工錢都不收,隻求溫飽爾。
偏偏殿下還手托下巴,作出一副苦惱狀兒,煩惱道:“那就是「人口就業」啊!也不曉得會有多少人來參與修路……修路可辛苦了!我要不要高價招人呢?”
“不必。”公孫瓒說,“工錢按一天算,一人每天幹活賺十錢,會有人搶着幹。”
——殿下永遠不會了解:渤海郡的發展,令多少野心勃勃的吏員們眼紅……而觀冀州其餘郡縣,絕對沒有哪一地方能比得上渤海郡!
劉辯:“……”
木然了一張臉,劉辯感歎:好便宜啊!
這會不會太壓榨修路工呢?
耳邊,他聽到公孫瓒的催促。公孫瓒道:“殿下,事不宜遲,咱們這就拟定和簽訂「渤幽路」的相關事宜罷?”
“……啊?”劉辯張大嘴巴。
(本章完)